“……” 刘邦见诸将议论纷纷,争执不下,只得道:“太子,你所献何物,呈上来吧。” 刘盈和樊伉对望一眼,最后仍由刘盈上前解释道:“父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儿臣斗胆恳请父皇和诸将移步校场,亲眼见证此物的不凡之物。” 刘邦眉头一皱,虽嫌麻烦,但今日坐得久了也有些不舒爽,正好趁机舒活一下筋骨,便道:“也罢,且看你们两个小儿耍什么花样。” 于是众人顶着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冒着冷风移步校场。 校场之上,早有内侍牵了一匹马过来。 樊伉眼睛不由一亮。 那马体格不大,然而身躯粗壮,四肢坚实有力,胸廓深长,肌腱发达,皮毛浓密,看着有几分蒙古马的血统,显得十分彪悍,一看就知是天生的战马。 樊伉看着这马的时候,脑子里想的不是骑去兜风之类的,而是好一匹种马啊,拿来繁殖很不错,尤其是在赤贫的大汉初年,骑兵正处于刚刚起步的阶段,而当时作为大汉最主要的外夷匈奴的主要活动范围则是在蒙古大漠一带,相比起来自西域的汗血宝马,大力繁殖更适合在寒冷地带作战的蒙古马显然更符合此时大汉的国情。 是不是他可以想个办法朝刘邦讨块地,弄个马场来玩玩? 樊伉想得入神,不自自主地摸着下巴深思起来,对周遭的环境充耳不闻。 好在刘邦和一众将领的心神都被眼前的骏马吸引住了,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常。 贺岁首的时候,吕泽驻守砀地,不曾亲自前来,只命人送了贺礼,还给太子献了一匹骏马,被太子当成宝贝一样精心照料着,轻易不肯让人碰,现在连这匹马都牵了出来,可见所献之物一定非比寻常。 刘邦这个时候才真正起了点兴趣,相信儿子不是胡说八道,哗众取宠,而是手头真的有什么好东西。 刘盈看着爱马高兴地道:“呈上来。” 便有一名殿前甲士双手捧着一物走了进来。 校场中的诸将皆不由自主地望了过去,尤其是后排身份不够的将士们更是踮起脚尖,伸着脖子好奇地朝前看,就想看看太子口中能抵抗匈奴骑兵的神奇对象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站得靠前的人看得较分明,一眼就能看出来应该是一套马鞍。 一套格外精致且更加实用的马鞍。 和普通的马鞍不一样,这个马鞍被削成前后凸起的形状,两头高,中间低,再包上皮革,底下还垂着两个铁圈圈,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虽然看着很高大上,但依然脱不了这只是一副比较精致的马鞍的事实。 众将满怀欢喜的来到校场,结果却看到这么一个东西,心里不由得有些失望。 到底只是孩子,果然不能对他们的话太过相信。 刘邦脸色不由一沉。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能破匈奴铁骑的东西?简直荒谬!” 樊伉的思绪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一般,早已经飞跃皇宫,飞出长安,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听闻刘邦这一声沉喝,勉强回过神来,看到众诸皆一脸同情地看着他,这才回归现实。 马场的愿望先放在心底吧,眼下的事情更重要。 “陛下,不要小瞧这一副马鞍,它的作用可大了。”这个时候不好让刘盈背锅了,毕竟刘盈也只见过并没有亲自试用过这副马鞍,还是他自己最有发言权。 “微臣恳请陛下,让人当场试用马鞍,陛下便知。” 他现在可是有爵位的,虽然只是个第九等的大夫之尊,所以在刘邦面前,可以算是他的臣子。 樊哙眼见事情不能善了,身为阿翁的他此时还是非常给力的,站出来道:“陛下,樊大夫虽然年幼,但行事素来还是有几分章法,望陛下看在臣跟随陛下多年的份上,让臣来试试这马鞍的用处。” 刘邦非常郁闷,却又不好驳了樊哙的面子,只得挥了挥手,道:“试就试吧。” 这个老爹要得! 关键时刻超级靠谱! 樊伉心里十分感动,看着樊哙真情实意地道:“阿翁,你对我真好。不过我觉得无名兄的箭术应该比你要好。” “……”樊哙满腹心塞。 他这是被自己的乖儿子给嫌弃了么? “晚上回家我给你烧肉吃。”樊伉略微安慰了他受伤的心灵,转头又道,“陛下,臣需要一名擅长箭术的人配合,才能发挥出这副马鞍的优势。臣的好友无名公子已经试用过这副马鞍,我想请他来为陛下演示这副马鞍的神奇之处。” 刘邦也知樊哙府中有这么一号人物,对樊伉有救命之恩,当日在铁匠铺也救过孺籍。 反正都已经答应樊哙了,便好人做到底,大手一挥,不耐烦地道:“宣!” 樊伉是吕雉外甥,进宫找刘盈比较容易,但无名就没有那么大的脸面,只能在宫外侯着。 趁着宣无名的功夫,樊伉趁机让人在校场放置了数道障碍,布置成了障碍赛马的现场。 众人不解,夏侯婴因为还指望樊伉给自己出书的缘故,甚是担忧他,趁着人不注意,将樊伉拉至一边,问道:“你到底在折腾些甚?” 将校场弄成这般,便是再高明的骑手也驾驭不了吧? 樊伉道;“藤公放心,我自有主张。” 夏侯婴看他到现在还依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哼唧两声,不想再跟他说话。 布置完现场,解了佩剑的无名便到了。 “拜见陛下。”无名冷着一张脸孔朝刘邦行礼。 刘邦挥了挥手,道:“樊大夫让你做甚你便做甚,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罢!” “是。” 无名躬身退了两步,樊伉便道:“取弓箭来。” 众人不知他两人要做什么,刘邦便依言让卫士取了弓箭过来。 无名将弓箭挽在手上,转身准备表演。 看着信心满满的样子,樊伉忽然有点担心,装作帮忙的样子上前,压低了声音小声对他道:“你有把握罢!” “我做事你放心。”无名让人将马鞍放在马背上,揉了揉他的脑袋,脚踩马蹬,“倏”地一下稳稳地骑在马背上,两脚套于马蹬之内,轻夹马腹,那马便如离弦的箭一般绕着校场跑了起来,轻轻松松地跨过道道障碍。 众将刚开始还满头雾水,看着无名骑马绕着校场跑了几圈之后,不由得纷纷叫出声。 “好骑术!” “这小子要得!” 众人交口称赞,只见一直手握缰绳的无名突然松开手,一手执弓,一手自背上箭袋中取出箭支。 众将有点发懵。 “他要做啥?” “难道是想一边骑马一边放箭?” “完了,这小子要摔了!” “如此疾驰途中,居然还敢放开手,便是再狂妄的人也不该如此托大!” 刚巧马前有一个打横的柱子,马便跃了起来,跨过那柱子,就在众人以为无名会被颠下来踩死的时候,却见无名只是在马背上颠了一下,随即很快稳住身形,并且搭弓放箭。 “咻咻咻”三声,无名三箭连发,黑色的箭支宛如流光闪过,朝前疾射而出,稳稳地插在校场另一头的靶子上。 表演完更加高难度的骑射之术后,无名便一勒缰绳,那马一声嘶鸣,朝天喷了两口气,停了下来。 无名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将弓箭交于内侍,走至樊伉身边,昂首看着刘邦,态度不卑不亢。 这样的态度面对君王其实是极为无礼的,但刘邦此刻压根没有计较,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无名的这点小无礼,他的全副心神还沉浸在刚才无名骑在马背上射箭的那一幕上。 校场中善射的将帅不少,但能骑射的却无一人,更遑论像刚才无名那般在充满各种障碍的环境中松开手射箭,简直闻所未闻。 便是最善骑术的匈奴人也难以做到! 这下众将便是再迟钝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哪怕无名的骑术箭术再好,也绝不可能松开手坐在马背上骑射,这其中必有缘故!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放在那副精巧的马鞍之上。 这马鞍必有乾坤! ☆、第48章 自无名表演了那手神奇的骑射技术之后,场中武将个个摩拳擦掌,都想去威风一把,最后还是勇武的夏侯婴打败一众竞争对手,抢得了试用新式马鞍的机会。 不过夏侯婴的骑术不如无名高明,当他绕着校场跑了两圈,正准备学无名那般在马上拉弓放箭之时,恰巧坐骑跨栏一个颠簸,差点将他颠下马来,理所当然的那一箭脱靶了。 饶是如此,夏侯婴也极为满意。 “嘿!以后再碰着匈奴老儿,老子能骑着马和他们对冲了!”夏侯婴下了马背,满脸意气风发,喜滋滋地道。 “要不是有这马具,早被掀翻在地了!”有人嘲笑他。 “就是!” 夏侯婴扭头,习惯性地想要张口让樊伉给他打一套这样的马具,眼角余光瞧见刘邦的脸色后,非常识相地住了嘴,扔给樊伉一个“你懂的”眼神。 樊伉笑眯眯地看着他,冲着他比了个五个手势。 夏侯婴脸色一黑,靠过来小声道:“你小子真是钻钱眼里去了,头前的《汉皇传》还不够你赚的?” 说到这个夏侯婴真是挺佩服樊伉。 拿着陛下的脸面挣钱,陛下不仅不恼,甚至还巴不得他挣得越多越好,也算是破开荒头一遭。 樊伉不为所动,伸出五根手指头,仍旧笑眯眯地看着他不说话。 “知道了知道了。”夏侯婴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感慨一句,“你说你这小脑瓜里头成天都装的些什么呢?灶儿要是有半分你的机灵我都不用操心了。” 樊伉忍不住对他怒目而视。 年纪小就是这点不好,一点人权也没有,随便来个谁都能捏他脸蛋揉他头发。 除了夏侯婴之外,接下来又有好几个武将上马试用了一番新的马具,皆称赞不已,惹得刘盈心疼不已。 那马他到手也没有多久,平日里好生伺侯还来不及,根本不舍得让它辛苦。 刘邦脸上终于露出连日来的第一个笑容,破开荒地对着樊伉和刘盈亲切地道:“这马具做得不错,有赏。” 樊伉已经被刘邦赏过好几次,有经验了,知道这个抠门皇帝估计不会给他赏什么好东西,根本就不抱希望。 顿时君臣重新移步大殿,继续讨论起此次北征匈奴的大事。 具体的战事就跟樊伉无关了,将马蹄铁的图纸一并献上,樊伉就非常有眼色地和刘盈告退。 三人从校场出来,早有小黄门迎上前来,道:“太子殿下,樊世子,无名公子,皇后召见。” 这个小黄门长得一张讨喜的圆圆脸,对着三人的态度非常亲切,显然是吕皇后一脉的人,和戚姬不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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