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确定关系,”谢瓒说这话时神情有些落寞,“要是在一起了,我不会瞒着你们。” “单相思啊。”桑颂顿时有了八卦的兴趣,“什么等级的Omega?等等……” 他上下打量谢瓒,犹豫地问:“应该……是Omega吧?” 谢瓒无语:“废话。” “什么信息素的啊?” “西柚。”谢瓒脱口而出。 “哇!那跟我差不多诶,”桑颂更兴奋了,“看看照片。” “没有照片,”谢瓒等着江棠换好了鞋,“走吧,先去挑礼物,然后去你朋友那里。” 江棠对礼物一窍不通,谢瓒提醒了他,去看孔瑜也应该带礼物的。 小时候的孔瑜喜欢花,江棠在花店挑选许久,买了一束黄玫瑰。 “那个Omega喜欢什么?”桑颂问谢瓒,“他在读大学吗?男生还是女生?读什么专业啊?” 谢瓒没说话。 “你什么都不说,我们很难帮你啊。”桑颂靠着花店的吧台,歪头看着正俯身在卡片上写字的江棠。 从出门起江棠就一直情绪低落。 他表现得还算正常,只是一直在走神。 笔尖掠过用来写祝福语的蓝色卡片,前半句被遮挡住,桑颂只看见后半句。 「……对不起。」 “是男生,我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不知道他能不能读大学。 Alpha平淡的声线蕴着几分叹息。 桑颂看看把卡片夹进花束的江棠,又看看明显不太对劲的谢瓒,跟着叹气:“我去给你俩买饮料吧,振作一点啊都!” 江棠茫然地偏过脑袋,他有在不振作吗? 他只是被弄太狠了,有点腰疼啊! “要买手表吗?领针?”桑颂继续出主意。 路过了几家饰品店,谢瓒都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倒是江棠跟桑颂给自己的Alpha挑到了合适的礼物。 “我想想啊,要不你送点书?吃的?游戏机?” 桑颂从来不缺任何物质,所以几乎不会对什么东西特别渴望。 江棠就更别说了,他除了陆应淮和小白狗之外没有其他爱好。 谢瓒这把算是找错人了。 “要不我问问星竹哥有没有空吧?他应该知道……”桑颂话没说完,眼睁睁看着谢瓒拐进了一家玩具店。 虽说送Omega玩具也不是什么出格的事。 但这是家低龄儿童的专属玩具店啊。 桑颂震惊地跟了上去:“谢哥!老牛吃嫩草可以,但你不能搞未成年啊!” “应该不至于。”江棠拉住差点拿奶茶杯敲谢瓒脑壳的桑颂。 谢瓒没来得及说话,手机就响了。 “什么事?” “谢先生,啊——”电话那头人话没说完,突然尖叫起来,动静大到隔了几米的桑颂和江棠都转头看过来。 谢瓒往角落里走了几步:“他又开始摔东西了?” “是、是的,”李妈惊慌道,“您上次买的新电视又被砸坏了,还有……” “没关系,让他砸吧,”谢瓒语气平静,“等他发泄完了,你把他送到别的房间,别受伤就行。” “哎、好。” 挂断电话,谢瓒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回到刚才的展柜前面看着一直堆到天花板高度的玩具恐龙。 “那个Omega喜欢小恐龙吗?” 是,也不是。 前些天还喜欢的,现在不一定了。 但是这个东西摔起来不会受伤。 “这一面墙的都要了,”谢瓒转头跟售货员说,“帮我送到这个地址。” 桑颂眼尖地看到他递出去的名片上面的地址不是谢瓒家。 但要说是Omega的家,那也不应该印在谢瓒的名片上啊。 “先去吃点东西,等下就出发。”谢瓒没有解释的意思,带着两个Omega出了玩具店。 桑颂边走边跟江棠说话,突然回过头看了一圈。 “怎么了?”江棠问。 “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们?” 江棠也回头看了看:“没有吧,可能是保镖。” 桑颂点点头:“有道理。” 但是心里总是有些惶惶不安。 又走了几步,桑颂猛地停下:“不对,保镖今天没有跟来。” 为了不让江棠有被监视感,陆应淮说过江棠出门时身边只要有A级以上的Alpha陪着,保镖就不需要继续跟。 谢瓒是A+,所以今天没有保镖在。 “我有点不好的预感,”桑颂是在学校里按Alpha的标准培训过的,也参与过几次小型任务,对危险的感知还算敏感,“小漂亮,你走里面。” 前面的谢瓒两步跨过来:“怎么……” “你这个杀人犯!!!”人群中突然窜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手握着剪刀冲向江棠,“杀人犯!!你还我儿子!!!” 她这么一喊,周围的目光都聚集到这边。 桑颂本能地想要护住江棠,却被江棠很用力地扯到身后。 来不及躲开那把剪刀了,江棠条件反射地抬起胳膊偏过头。 疼痛没有降临,谢瓒眼疾手快地攥住女人的手腕狠狠一折。 剪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上。 女人疼得尖叫了一声,混浊的目光看着江棠,嘴里念念有词:“杀人犯、杀人犯……” “放开她吧。” 江棠松开桑颂的手,不确定地问:“阿姨?” “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天杀的,你这个杀人犯!!!” 女人看起来精神不太正常,来来回回就这两句话,头发如同枯草般披散着,脸上都是灰,衣服是干净的,却被铰出了好几个窟窿。 谢瓒一松手,女人就跪倒在地,失神地看着地面,嘴里念叨了两句“杀人犯”之后,又突然暴起,抓住江棠的裤脚,张嘴咬了上去。 谢瓒一脚把她踹开。 可能是踹疼了,女人怯怯地抬眼看谢瓒。 谢瓒心中莫名多了一丝熟悉感。 “啊啊啊啊啊啊……”女人突然凄厉地嚎啕起来,用双膝向前挪动,接着额头重重磕在地上,“你是医生,救救我儿子……” 谢瓒瞳孔微颤。 六年前。 谢瓒的老师从手术室走出来:“孩子的命保住了,但脑部受创,极大可能以后都是植物人了。” “您救救他,他不能成为植物人啊!!”也是这个女人,跪在地上给医生磕头。 谢瓒的老师把她扶起来,安慰的话没出口,一个中年男人匆匆跑来,面带喜色:“他们家说会给我们赔偿!” 女人擦着眼泪:“他们能赔我们个儿子吗?儿子以后都是植物人了……” “植物人?”男人脸色变得难看,“咱们家没钱给他续命,不如就放弃了吧。” 女人闻声瞪向男人。 谢瓒跟在老师身边,看见男人凑近女人耳边说了句话。 看口型是个不小的数额。 女人怔愣片刻,含泪点了点头。 “我、我们放弃治疗。” “施暴方不是已经答应给赔偿了吗?”谢瓒不能理解,“有了赔偿不就能救你们儿子了吗?!” 女人隐隐有被说动的趋向。 “如果他死了,我们就能获得双倍赔偿!你想想,他成植物人了,活着也是受罪……” 听了这话,女人不再犹豫:“我们放弃。” “孩子已经这样了,”男人终于想起来装作痛苦的模样,哽咽道,“他的器官或许能救别的人。”
第129章 行李箱窒息 “你们的孩子是否真的成为植物人现在还不能下定论,”孟玦脸上没有表露出明显的厌恶,“再观察观察,说不定还有希望。” “希望?”男人就像听到什么离谱的字眼一样,声音变得尖锐,很快又垂下眼恢复成老实人的样子,抹了把不存在的泪,“我们家小瑜自小就善良,要是他在天有灵,知道他的器官给很多个家庭带来希望,会同意的。” 女人别过头去,泪水浸湿了整张面庞。 “我不明白,你们不是很爱他吗?明明有能力继续治疗为什么不呢?”谢瓒问。 彼时他刚进入SA,还没有见过太多的人性扭曲。 他看着只顾哭泣的女人:“你倒是劝一劝啊,你不想放弃的不是吗?” 他亲眼看见那个女人在自己的儿子和巨额赔款间抉择,因接到噩耗而变得伛偻的身躯不断颤抖着。 女人一个劲儿地哭,呜嚎之声淹没了整个楼层。 片刻后,女人的哭声转为抽泣,谢瓒听见她哽咽却又坚定的声音:“我们放弃。” 都说高阶Alpha感情淡漠,谢瓒却只觉得三观受到了剧烈冲击,那个孩子才十二岁,孤零零躺在病房里,他的父母在门外亲手把他交给死神。 孟玦还想再说点什么,被匆匆出来的护士叫走。 谢瓒跟着老师进了病房。 本来几乎宣告脑死亡的孔瑜奇迹般恢复了意识。 谢瓒冲出病房,想把这个好消息转告给那夫妻俩。 却见那对中年夫妻就在走廊里,在与他们的儿子一墙之隔的位置,脸上绽露出笑意。 谢瓒愕然愣在原地。 就连刚才哭得肝肠寸断的女人此刻也噙着笑。 他们竟然在讨论拿到赔偿款要去做什么。 “等下把小瑜的尸体带走,我认识一个大哥,他有门路……” “他没有死,”谢瓒猛地插话打断他们,“他有意识了!他想活着!你们不能不救他。” 男人脸上的神情由惊讶转成不耐烦:“活了也是个残废,有给他治病的钱够我们再生一个了。” 而且肇事者家里给的赔偿款是他们辛劳一辈子都挣不来的,有了这笔钱,下半辈子舒舒服服躺平就行了。 这是他们把孔瑜拉扯大应有的报酬。 孔瑜要是残废了不仅没法给他们养老,还要靠他们养着。 哪个选择更划算,一目了然。 谢瓒从不知道人命还可以这样衡量。 亲生的父母也会放弃自己的孩子。 那个十二岁少年的命像是一场生意一样被亲生父母算计着。 可怜他有那么强的生存欲望,在他父母企图放弃他时挣扎着唤醒意识。 他都那么努力了,仍要遭到放弃。 谢瓒至今犹记得,被孟玦连骂带劝地费了几小时口舌之后,那对夫妻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感谢上苍留下了他们儿子的命。 他们赌咒发誓说自己只是鬼迷心窍了,他们会支付费用给孔瑜治疗。 孔瑜靠着强烈的生存意志恢复了意识,但因为脑部受创一直昏迷不醒。 他们在孔瑜的病床前以泪洗面,衣不解带悉心照料。 在谢瓒逐渐放下戒心之后的某个夜晚,偷偷把孔瑜带走了。 他们静心谋划,找了监控死角,观察了医护都不在的时间,做了伪装,把孔瑜装在一个大行李箱里带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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