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未卿听着“嘭嘭”之声,脸色沉了下来,眼中翻涌着躁意,腾地一下站起身,走到何楼身边一脚把他踹倒。 “方头领,把他扔出去!” 太师椅沉重,此时却因时未卿起身的动作被带的移了不小的位置。 祁遇詹垂眸看着地上的划痕,眸光闪了闪。 视线转向蜷缩在地上额头磕破流血,已经有些不清醒的何楼身上,又抬头看向时未卿撇开的头,目光落在了他紧握又异常颤动的拳头上。 “方头领,等一等。”未等人靠近何楼,祁遇詹开口道:“把他扶到椅子上,再包扎好伤口。” 方头领脚步一顿,见时未卿没阻拦,扶起何楼后,喊了门口的护卫去取伤药。 趁此期间,祁遇詹迎着时未卿的目光,拉着他走出了书房。 回正房的路上,祁遇詹抓起时未卿白皙的细腕,将他握着的拳展开,揉着他掌心痕迹道:“握这么紧做什么,不疼吗?” 时未卿瞟了一眼祁遇詹的神色,心里在说与不说之间犹豫,他咬了咬唇道:“我不是故意骗你。” 揉完掌心,祁遇詹发现时未卿又紧咬着唇,拇指按压出皓齿下的唇。 他心里又确实有些气,似笑非笑问道:“原来无关紧要的事是嫁人?” 时未卿抬手看着掌心,又摸了摸嘴唇,心里突然没了紧张忐忑。 时未卿眼中带着冷厉,神色认真地道:“这门亲事必定成不了。” “离开梧州就是你解决亲事的法子?” “是,离开梧州,父亲的手再长也是鞭长莫及。” “你真的愿意离开梧州?”两人进了正房,祁遇詹关上门,站在时未卿身前道:“未卿,你其实并不想离开,对吗?” 时未卿是个果决的人,如果真想离开,昨日便会当时做下决定,而不是犹豫不决。 时未卿一怔,他不知道是他表现的太明显,还是祁遇詹观察的太仔细,或许两者都有,才能让他看出来真实的想法。 他没有否认,蝴蝶般的长睫颤动,轻声说了几个字。 “是,我不想离开。” 梧州对他来说有特殊的意义,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愿离开,而现在不能离开的理由增加了眼前这个人,他更不愿了。 以及,祁遇詹要保全他和齐王世子,他也想保全时府其他的人。 时未卿笑了一下,又多了一个不离开的理由。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祁遇詹心里那丁点气就散了。 一看他的神情,祁遇詹就知道他做好了决定,“现在能和我说说发生了何事吗?” 时未卿紧紧抿唇,在祁遇詹温柔目光下,开了口,“父亲提出这门亲事后,我去查了那个人,但画卷上只有一个凌字,没有其他线索,查了几天一无所获,又时间紧急,只能如此。” “为什么不告诉我?”问完后,祁遇詹立即做恍然大悟的模样,“哦,你那个时候还没确认我喜欢你,所以不敢告诉我,怕我走了?” 自己的心思全部被猜中,时未卿大觉窘迫,不知道该怎么好,看着眼前宽阔安全的胸膛,不知怎么想的,竟一下子扑了进去,脸也深埋其中。 怀里突然多出来一个美人,祁遇詹愣了一下,抬臂环住他的腰身后,似笑非笑地问:“时未卿,你又在撒娇吗?” 时未卿耳朵发烫,闷声回道:“那……有用吗?” 投怀送抱的美人,还是心上人,谁能不爱。 祁遇詹深邃的眼中带着笑意,嗓音懒散道:“当然。” 他又道:“既然要留下,想好要怎么解决了吗?” 时未卿对时仁杰的权势很是了解,知道他正面很难对抗,不如将计就计。 时未卿换了个姿势,将脸贴到了祁遇詹左胸的位置,听着传来的沉稳心跳,他道:“回时府假意同意再暗中破坏这门亲事,其实时府必须要回,我也要为夫人和妹妹谋得一条生路。” 祁遇詹并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摸了摸他已经完好的掌心,说起了何楼,“我看了何楼,他没事,只是额头破皮流血比较多,其实伤的不重。” 时未卿一愣,直起身来,眼神中露出了一种柔软又复杂的情绪,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看出来了。” 祁遇詹轻轻刮了下精致的鼻尖,低声:“你急得把那么重的太师椅都撞得移了位置,我怎能看不出来。” 时未卿顾念情分,不忍看老仆受伤,又因忧心继母和继妹被谋反连累,要为他们寻一条出路。 他将人重新揽回怀里,心里不由在想,这样一个内心柔软的少年,之前经历了什么才能把自己武装得如此坚硬。 他那么聪明和主角受接触几次就能看出来,主角受不会娶他,书中又是什么原因才能让他离开梧州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才能让他那么偏执和癫狂。 想到这人时刻都在注视他,时未卿的心突然狂跳发热。 他伸手环住劲痩结实的腰,把自己深深嵌到这人怀里,让两个人严丝合缝才作罢,问道:“你跟我去时府吗?” 祁遇詹也收紧手臂,声音懒洋洋地道:“你觉得呢?面首若不跟着小郎走,那谁来养我。”
第043章 祁遇詹背对着时未卿的目光变冷。 知子莫若父, 时仁杰派人围住墨莲居和环采阁,又遣何楼过来而不是得力手下,他不信他不清楚自己的儿子顾念情分。 他到要看看, 时仁杰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父亲。 缓和了眼神, 拉着时未卿在榻上坐下来, 各自到了一杯茶后,给了他一个定心丸,“这门亲事确实成不了, 那凌姓之人是为凌非何,他无心亲事,即便他真的有心,还有我这个面首,只是到时要牵累了你的名声。” “不过是些虚名,我若怕了也不会站在这里。”时未卿眼睛立马看过去,眼神坚毅, 顿了下, 忍下了问他如何知晓的想法, 问道:“他是谁?” 出于对祁遇詹的信任, 他可以不知道消息的来源。 但做为即将面对的对手,他不能对他没有丝毫了解。 凌非何…… 默念这这个名字, 时未卿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忌惮那股神秘力量,祁遇詹没有把书和他穿越的事情说出来。 算算时间, 时主角受也就是凌非何,此时应该已经接了任命自都城出发, 既然是已经发生的事情,说出来也不会有影响, 毕竟知道的已经不止他一个。 想了想,祁遇詹道:“凌非何为陛下亲敕梧州布政史,约半月后到任。” 梧州布政史任职期满,在时仁杰一番操作之下即将调离都城,时未卿略有耳闻,此事与他无太大关系,并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看来,是他决论下早了。 他突然想起这个名字在哪听过,“他可是推行摊丁入亩政令的户部侍郎?” 时未卿醉酒那晚在墨莲居有人提到过,祁遇詹也在场,不惊讶他知道,点头道:“是。” 时未卿记得梁许提过,此人出身寒门,手段果决不畏权贵,似乎也是个嫉恶如仇的性情。 原以为凌非何没有背景,推行的政令侵犯官员利益得罪不少人,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拉下去,不足为虑。 他小看了凌非何。 如今却在短短一年内升任官职,背后不可能无人,还很有可能是大魏朝位置最高的那位, “他是陛下的人?” 时未卿确实敏锐,从蛛丝马迹中就能抽丝剥茧,如果不是被性别和礼教限制,也会是一个朝堂上有作为的官员。 以现代的标准,他也是非常优秀的一个人,甚至可以用天资卓越来形容,有着前卫的思想,经商能力卓绝,敢于与礼教抗争的反骨和不屈。 在这一瞬间,祁遇詹骤然悟得他对身份暴露和不成亲的执着。 那是他对命运的不甘。 这样一个人不应该困于内宅,而是应该无拘无束地展翅高飞,就如同凌非何一样。 凌非何有该有的一切,可以在这个世界活得肆意。 时未卿也该如此。 那么就由他来帮他撕下一层层束缚。 而第一层就是他的父亲,时仁杰。 “是,凌非何是陛下的人,他打着来梧州任职布政史的旗号,实为查案。”祁遇詹话锋一转:“还记得李雄听吗?” 床头暗格里面藏着时仁杰的罪证,时未卿每一个都翻过数次,对这个人印象颇深。 每年八月朝廷都会派巡察御史到地方,代天子巡视民间,巡按御史李雄听负责梧州,他是个实干派,喜好微服查探。 即使时仁杰一直派人盯着,也没有发现人是何时进的梧州,他和齐王在环采阁私下会面,正巧被李雄听撞到。 李雄听刚正不阿,又可直接上奏魏帝,时仁杰为防谋反事迹败漏,直接命冯六和吴商头伪造火灾,将李雄听抓走,其余跟随之人皆下了杀手。 在皇权统治的封建朝代,敢将代表天子的巡察御史灭口,时仁杰已经没有了对魏帝的敬畏之心,恰巧也说明了他谋反的决心。 这一点时未卿看得出来,知道劝说无用,无法阻拦,所以才会离间。 他看了一眼内间,转回视线,心头一动,想到了某种可能,若有所思地道:“被父亲关在布政司牢房的巡按御史李雄听。” 祁遇詹颔首:“凌非何便是来查巡按御史李雄听之案。准确来说,他是来查谋反之案,铲除左丞相徐番在鄂州的根基,其实这才是凌非何的真实目的,也是陛下的旨意。” 李雄听有联络的秘密渠道,他预感要出事,急匆匆将信送了出去,时仁杰没有截到密信,也不知道收信人是谁,便将他关了起来审问密信下落。 凌非何与李雄听交情匪浅,那封密信其实是被他收到了,后来又递给了魏帝。 魏帝手中有一暗查组织,专司查探各地官员异常,他早有收到密报,鄂州官员接着左丞相之势行贿受贿,贪赃枉法,营私舞弊。 左丞相又明里暗里多翻阻挠魏帝推行政令,魏帝早已动了废相之心,只是没有机会,如今巡按御史一案,让他窥探出了契机。 所以凌非何到任梧州,借机要断左丞相在鄂州的根基和时仁杰这个臂膀。 祁遇詹抬手抚平时未卿的眉心,又道:“你身为巡抚之子,凌非何必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可以安心去时府。” 说了半天又绕回来,又是这样明确的安抚,原来这人是怕他过于担忧亲事。 他总是在无意中打消他的不安和顾虑,让他生出安全感。 将眼前之人映到眼中,时未卿眸光流动,黑眸闪烁着星光,他感觉到幽暗的心底好像照进了光亮。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时未卿握了下拳,指尖嵌进掌心,微痛之感将他的心神拉出沉溺之中,略一思索后,启唇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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