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待方头领离开后,又转头对张壶头道:“准备马车,让所有侍卫把他们东西收拾好,都跟着一起回去,从今日开始,林园护卫交与环采阁。” 张壶头笑嘻嘻地道:“主子,环采阁必不辱使命。” 方头领是老手,时未卿用完早膳,五十仗也打完了,去书房的路上正好遇见方头领来复命,“主子,行刑完毕,侍卫也都收拾好,可以动身了。” 时未卿看向他身后,林观已经昏了过去,正头下垂被几人抬着,他皱起眉头用帕子捂着口鼻,“残了?” 方头领回道:“没残,主子顾念多年情分特意嘱咐了,属下绝不会下手重。” 时未卿没再看林观一眼,“抬车上去吧。” 时未卿刚进时府,便迎面遇上一个留有胡须的中年男子,此男子是时仁杰身边的近身侍从何楼。 何楼笑道:“少爷回来得巧,大人正差小人去寻少爷。” 时未卿脚步没停,一边往时仁杰的书房走,一边面无表情的问:“父亲找我何事。” 何楼回道:“大人这次没说,只说让少爷快些回来。” 时未卿皱眉,一般重要不容外漏的事,何楼才会不知道。 说话间侍卫抬着林观也进了大门,何楼一看,走上前关心地问:“林头领这是什么,快将人抬回房,请个大夫看看!” 时未卿脚步微不可察地停了一下,没打断何楼的安排。 “父亲。” 行礼问安后,时未卿看向时仁杰。 时仁杰放下手里的公文,道:“坐吧,最近如何?” 这次时仁杰的态度堪称心平气和,语气和缓的似乎他们父子不是一见面就吵,而是相处和睦。 “还好。”时未卿垂眸坐下,敷衍回答了一句,就不再出声。 书房徒然静下来,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过了一会儿,时仁杰叹了一口气,道:“卿儿长大了,若你爹爹能见到肯定高兴。” 时未卿一下子没了耐心,淡声问道:“父亲找我何事?” “性子还是这么躁,容不得我提一嘴你爹爹。”时仁杰说完,从书案上取出一个画卷递给了时未卿。 画卷被打开以后,他才继续说:“你年岁已不小,为父给你看好了一门亲事,这画像就是那位郎君。” 画像上的年轻男子俊秀风雅,一身官袍颇具文人的气质,显然是一个文官,能被一州巡抚选为婿,肯定不是庸碌之辈。 时未卿看了一眼就放在了一旁,“我不会成亲,父亲歇了这个心吧。” 时仁杰压下怒气,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这事由不得你拒绝,给你几天时间赶紧把手上的青楼酒楼处理了,你若不处理,别怪为父亲自处理。 处理完赶紧回府,哪也不许去,老实待着准备嫁人。你的名声我会给你压下去,你未来夫君不会知道一星半点。” 官员豪绅家哥儿的名字少有外传,也只有夫家知晓,一般都以姓氏相称,嫁人后无必要不出后宅,除了亲近之人皆不可窥其面。 时未卿大多时间坐马车出行,少有露面,又有苛刻世俗教条限制,巡抚轻易便可将事情压下去,这也是他放任时未卿出府的原因之一。 这种事再争论下去也不会有结果,时未卿站起身行了个礼,“父亲若没事,儿子告退。” “去吧。” 不管时未卿做什么,这门亲事必须成,最后通牒以下,时仁杰不介意他现在这点忤逆,届时再反抗也越不过他这个巡抚。 时未卿走到门口,一副才想起来的模样,侧头道:“父亲,忘了和你说,儿子把林观给你送回来了,对儿子不忠的东西,还是父亲自己留着用的好。既然父亲要保知府,最近几天可得将他看紧点。” 不等时仁杰的反应,时未卿径直离开了,坐回马车上之后,眉头紧紧皱起,父亲态度坚决,这次绝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时未卿握紧拳头,眼中涌上一片冷厉,他绝不能让这门亲事成了。 * 祁遇詹刚到林园,便发现了不同,戒备明显森严了。 他进了松落院就不允许出去,时未卿不在他只能待在厢房,不许在院中随意走动。 祁遇詹只以为是新换了护卫的缘故,并没觉得奇怪,完全没意识到他被樊魁坑了一把,已经引起怀疑了。 闲的无聊,躺在榻上将计划捋了一遍,他这次回来,打算直接请退,把大壮这个身份处理了,左右一个小人物离开也不会有人做多怀疑。 昨夜守着时未卿基本没睡,心里准备请退的说辞,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经到了下午,捂着睡得发昏的脑袋坐起来,缓了一会儿才好些。 放下手时,看见了食指上浅浅的一道白色疤痕,本应这道疤痕也涂上易容材料遮挡住,但早上出来的急,这事给忘在了脑后头。 不仔细看,不太看得出来,而且一两天时间这个身份就离开了,只要注意些也没什么。 再出门时无人阻拦,祁遇詹就知道时未卿已经回来了。 走到书房外时刚好看到肖掌柜离去的背影,祁遇詹没放在心上,轻声敲响了门,“主子,是我。” “进来。” 祁遇詹推门的手一顿,他听出来了时未卿声音里的疲惫,进门一看只觉更严重,抬眼看过来的眼神一片阴郁和冷厉,脸色也非常不好。 背过身关门的手指一蜷,昨晚还好好的,短短半天发生了什么? 时未卿按了按眉心,阖前眼睛道:“沏壶玫瑰药茶。” 最近这几天时未卿没有喝过药茶,祁遇詹想起上次也是从时府回来就喝了药茶,只怕源头在时府。 药茶沏好放到书案上,祁遇詹低声问,“主子头疼?” “嗯。” “我帮主子按一按,会好很多。” 时未卿此时正烦躁,被一再打扰,心底躁意难压,眼睛睁也未睁,冷声道:“不必,收拾完出去。” “是。” 听到这样的话祁遇詹并未没生气,一边收书案上的空茶碗,一边在脑海里过一遍书中内容,试着看能不能找出来和时府有关的线索。 收拾完正准备转身走,时未卿不知何时睁开眼睛,喊住了他:“等等。” 祁遇詹抬头,问道:“主子有何吩咐?” 时未卿眼神一闪,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你站在那别动。” 祁遇詹一头雾水,看着时未卿靠近,停在了身前。 时未卿什么都没做只是上下打量了几眼,之后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态度也变得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多准备些酒送我房里,你陪我喝。” 没一会儿,酒就送到了,挥退侍从,时未卿意味不明地问道:“不知道张侍从酒量怎么样?” 祁遇詹回道:“不太好。” 原身酒量确实不好,但那是没用内力的情况,若是用内力逼出酒,其实能喝很多。 时未卿拆了一坛酒递过来,语气中莫名多了一些活力和生气,不那么疲惫,“张侍从今日陪我不醉不归如何?” 祁遇詹总觉得哪里不对,想了想刚才的转变,心里略有所觉。 接酒坛时,故意伸的是受伤那只,祁遇詹看似眼睛看着酒坛,实际上视线盯得却是时未卿的眼睛。 发现他的目光果然在注视自己的食指,祁遇詹无奈又苦恼。 果然,身份被发现了。
第035章 祁遇詹记得时未卿的酒量也不太好, 上次在墨莲居只喝了几壶便醉得昏睡,比之原身还差。 和他比酒量,时未卿注定是比不过, 祁遇詹本想拦下他, 又收回了手。 酒这个东西有时候也不完全是不好的, 小酌可以怡情,他心绪不虞,陪他少喝一点也好, 能把心中郁气发泄出来。 天色已暗,整个房间只在外间汉榻旁燃了一盏灯,灯罩遮挡烛光微弱,只照亮了这一处空间。 从坐在这榻上,时未卿便一言不发地饮酒,祁遇詹想说点什么,又怕哪句话没说对把人惹生气。 张大壮身份暴露得太突然, 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祁遇詹现在心里慌得一批。 如果遇见一个人总是骗他, 他多半以为这个人是个渣男, 不打一顿都是好的。 想到这,祁遇詹自我安慰, 最起码时未卿没找来侍卫抓他,没直接把他赶出去,情况好像还没那么坏。 祁遇詹倒满一杯酒液端到口中啜饮, 低头将视线隐藏在暗影中,看着坐在矮桌另一边的人。 时未卿仪态很好, 即使饮酒也坐姿端正挺直脊背,没有丝毫纨绔的放浪形骸, 即使身着素净的白袍,也无法遮盖住他的殊颜绝色。 祁遇詹眼中却看到的不止容色,明明才一个白天不见,他总觉得时未卿瘦了许多,宽大地袖袍松松地挂在身上,尤显他身形单薄。 放下酒杯,祁遇詹视线扫过矮桌,还没喝多长时间,桌上已经放了几个空酒壶。 “张侍从不知道不醉不归的意思?” 祁遇詹抬头,时未卿正垂眼看着桌上一点一点变满的酒杯,似乎从没说过话。 顿了一下,祁遇詹开口道:“知道。” “即是知道为何只喝这么一点。”视线从放下后仍是满杯的酒液上收回,时未卿捏着酒杯的指尖泛白,睁着一双朦胧醉眼看过去,语意模糊地道:“还是,你又在骗我?” 祁遇詹动了动唇,没说话,他在想怎么解释最合适。 没得到回答,时未卿冷笑一声,端起酒杯一口饮尽。 酒一杯接一杯入腹,酒液倾洒略过,顺着白皙的下颌,滴落到了胸前,霎时洇湿出一块块湿痕。 时未卿眉眼间的阴郁并没有借酒发泄出去,反而越来越浓郁。 酒对他来说已经无用了。 眼见时未卿红润的脸颊被急饮激得发白,祁遇詹抬手轻轻抓住了那只白腕,变回来原来的声线,“好了,别喝了。” 时未卿抬头凝视面前的面容,似乎看了好一会才发现,这张脸不是他想要的,他薄唇轻启:“放肆。” “喝太快伤身。”祁遇詹另一只手自胸口取出一方帕子,轻轻擦拭净了时未卿唇边的酒渍,轻声道:“小郎若是喝醉了,怎么问话。” 突然时未卿手指一抖,碰倒了酒杯,溅起的酒液落在他白皙的手背指尖,之后顺着矮桌流到地上。 他将全部的心神放到祁遇詹身上,紧紧盯着他的脸脸,丝毫没有在意手上的酒液,或者说已经感觉不到了,“你怎么不装了?” 祁遇詹又将时未卿染了酒液的手拿起,一边抬到面前细细擦净,一边回答:“再不承认,只怕小郎要生在下的气了。” 看着洁净的手,时未卿眼中似乎闪过什么,他又将手抬起了一些,慢慢地探向了祁遇詹的脸,“就是它,骗得我?你要把它烧了,给我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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