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遇詹一身夜行装备,此时不方便在人前显露,便进了马车,还是由车夫驾驶,掀起帘子道:“回林园。” 车夫正在驾车,轮子滚地杂音不小,恍然觉得听错,下意识反问:“回林园?” 祁遇詹怒火未退,耐心有限:“怎么,不想回?” 车夫这下听懂了,他一个七尺汉子被吓得一缩脖,“想……想回。” 帘子一甩,随风归回了原位。 时未卿的奢华沿用到了所有他所接触之物,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马车,这个出行必备的交通工具。 车内空间宽敞,应有尽有,祁遇詹不明白,明明有座椅和榻,时未卿怎么到了地上,扶他上车的人是怎么干的活。 祁遇詹俯身,搂紧时未卿腰腿,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站直以后他发现,这马车顶棚不是一般的高,他的头顶距离最高处还有点距离。 轻轻将人放在中间的榻上,他的目光如同不受控制般,又黏到了时未卿的脸上。 车内烛光微亮,却足以看清时未卿的脸。 想是饮酒的缘故,他的脸颊被酒意熏得粉红,如同自然腮红一般,熏掉了冷意只剩娇艳,看上去异常的漂亮乖顺。 他心里的怒火瞬间被抛之脑后,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时未卿色脸上。 这样的脸有一种魔力,吸引祁遇詹想要去摸一摸。 手臂抬起之后便放了下去,从前随意调戏的无畏突然有了顾忌,让他深怕唐突了眼前的美人。 他开始心有畏惧,却更想靠近。 祁遇詹发现,这样的心情让甘之如饴。 他似乎…… “大……大侠!” 关键时刻祁遇詹的思绪突然被打断,如暂停之后的播放,怒火再次涌向全身,又怕有什么意外,“刷”地一下拉开车帘,他一脸不豫问:“怎么了?” “到……到了。” 顺着车夫指向,祁遇詹看到熟悉的林园外墙。 不知车夫怎么走的,竟然停到了林园后门。 到了就行,没心思和车夫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祁遇詹回身再次将时未卿打横抱在胸前,跳下车后,道:“你去墨莲居给肖掌柜送信,人我张三给送回来了。” 祁遇詹记得,这个车夫是前几天肖掌柜给时未卿送来的人,近来时未卿出门他皆是跟随驾车,想必他对时未卿和肖掌柜的关系总是知晓一些。 车夫心有不信,又见识到了此人的可怕,面有踌躇地道:“你……你若在我走之后,将主子掳走,我……我岂不是被骗。” 祁遇詹啧了一声,见人胆子小了点却忠诚可见,便没与他计较,忍着怒火不耐道:“要掳人我路上便掳了,用得着在这与你做戏?还不快去!” 车夫细想,这人说得有道理,以他的武功想要掳人易如反掌,确实不必说谎,便驾着车去了墨莲居。 祁遇詹前脚刚离开,林观带着侍卫赶到了孔府。 林观在府门找到孔府管事,问道:“我家少爷可在?” 孔府管事认出林观,不禁想自家少爷实在是脑子让猪油糊住了,否则怎会做出如此蠢事,在大门口轻薄时少爷,还被一个煞神打伤,他家少爷的伤又是白伤了。 最严重的是如果时少爷知道了今晚之事,他绝不会善罢甘休,与那莫名煞神相比,巡抚才是老爷最不敢得罪的人。 为了孔家和自家少爷,隐瞒一时是一时,孔府管事道:“时少爷酒醒拒绝护送,已经带着车夫离开了。” 话中漏洞明显,林观自然听出来了,他眼神一动,权当做没听出来,当即带着人离开,“林某打扰,告辞。” 在林观没注意的身侧,他的反应被混进人群里一直观察着他的纪大看个正着。 临近宵禁,墨莲居里已经没有客人。 林观到墨莲居时,正与刚出门的车夫撞个正着,抓着他便问:“少爷可在此处?” 车夫刚送完信,他对肖掌柜的反应尤其不解,为何对那个凶神恶煞一样的大侠如此信任,他一说一个名叫张三的大侠,把主子送回林园,肖掌柜就放心了,只对他说:若不信,自己去确认。 车夫正疑惑着,闻声后抬头,见是林头领,刚要开口,便被打断了。 肖掌柜距离门不远,想起那张纸条,怕车夫多说,把张三的存在说漏嘴,直接抢过话头,道:“林头领,主子已安然回了林园,劳烦林头领跑一趟。” 林观道:“保护主子是林某的职责,既然少爷已回,林某不便久留。”
第027章 时未卿酒品非常好, 一路上没有乱吵闹乱折腾,喝醉了便是一直昏睡着,只有睫毛轻轻颤动, 乖巧得让祁遇詹心软。 将时未卿放到床上, 祁遇詹见他的头一直在枕上来回挪动, 才发现玉冠还未拆下,硌得他不舒服。 祁遇詹一只腿跪支在床边,大手轻柔地托起时未卿后脑, 将发髻松了下来。 他将头刚放回枕上,手还未抽出,时未卿突然侧头将脸埋进他的手掌中蹭了几下。 祁遇詹一怔,霎时掌心滑腻细嫩的触感充盈心间,他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 靠近的脚步声将他唤回神,祁遇詹动作缓慢地收回手,屏气戒备。 “少爷可否在里面?” 祁遇詹听声音听出来, 站在门前的人是林观。 正房一片漆黑, 无任何声响无人回应, 以他的内力听不到时未卿的呼吸。 以为房门无人, 林观抬手将门拍得啪啪作响,声音非常大, “少爷可否安好?” “唔……” 时未卿被这扰人的声音吵醒,只觉心神烦躁,随手操起手边花瓶砸向地面, “啪”地一声落地的瓶身迸裂,化作无数碎片。 一道冷声紧随着这道脆声之后响起, 时未卿声线冷厉地呵斥:“滚。” 林观动作一滞,垂落身侧的左手无声收紧握成了拳头, 为尽到侍卫头领职责,他逼迫自己继续问道:“少爷醉酒,是否需要属下招来侍从服侍?” 敲门声消失,时未卿安静了下来。 时未卿久久出声,林观又道:“属下去唤来张侍从服侍。” 厢房此时空无一人,林观一去便会发现。 祁遇詹俯身,见时未卿又陷于醉酒的混沌中,他变换声线开口道:“林头领,小人在此,无需再去召唤,主子已经歇下,林头领请回吧。” “既然少爷已经歇息,属下先行告退。” 林观说完转身离去,他刚走身后回廊柱子后一个身影走了出来。 这个身影是送完信同林观一道回来的车夫,他仍然觉得不放心要去看看时未卿,没想到林观先他一步到了,正巧在敲门。 车夫想起肖掌柜注意林头领的叮嘱,悄悄藏在了柱子后,待他听到房内传出的一声不悦冷喝时,第一反应想得是怪道肖掌柜自己不来确认,原来是这样,庆幸触霉头的不是他自己。 车夫的眼睛没离开林观,当他发现林观异常反应时暗暗记了下来,跟着一道离去了。 原本打算跟回林园和时未卿解释,现在人醉酒短时间不能清醒,祁遇詹只能作罢。 况且,他再迟顿也意识到对时未卿不同寻常的反应,现在心里不静脑子发乱,他需要找个地方静下心好好想一想。 祁遇詹准备到外间找来纸笔,不能当面解释,他想留张纸条给时未卿,总归要让他安心些。 起身到一半,祁遇詹动作停在了原地。 不知何时,他的上衣摆被时未卿抓在了手里。 被牵扯的动作影响,时未卿呢喃出声:“你不许走。” 祁遇詹想起孔府前发生的事,意味不明地问:“不让谁走?” 时未卿没有回答,只重复地说:“不许走……” 祁遇詹蓦地回神,人已经醉得意识不清,他和喝醉酒的人计较什么,估计喊得又是他爹爹,绝不可能是孔行镜那个炮灰。 被扯着衣服无法离开,祁遇詹无奈只能移动时未卿的手指,但他又怕伤了细嫩手指,并不敢使力。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拉扯他的手指,时未卿突然睁开眼转头看向手的方向,将另一只手也伸过去一起抓紧,“混蛋……流氓……骗子……” 祁遇詹正俯着身,贴近耳边的话听得清楚,心道时未卿怎么骂他爹爹,这骂人的词还特别熟悉。 突然他手一顿,反应过来,时未卿骂得不是他爹爹,好像是他。 祁遇詹静默一瞬,眼神变了变,贴着时未卿耳边轻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时未卿,你不让谁走?” 时未卿双手使力让自己滑下枕头侧着蜷缩起了身体,头部低得脸已经快贴上胸口,他闷声道:“骗子,你不许走……” 都说蜷缩一团时是没有安全感,祁遇詹低头望着那双执拗紧握不松的手,胸中一直残存的怒火骤然消失于无形。 “为什么不许走?” 不去动衣摆上的手指,时未卿再次安静下来。 祁遇詹自然没有得到回答,但他没有在意。 他坐回床边,惊异与自己脱口而出的问题,低下头看向时未卿,似乎这样可以找到答案。 没人再说话,这方空间突然寂静,只有两道呼吸声诉说两人的存在。 白日里拔步床的帐幔被拢起通风,还没来得及放下,在窗外皎洁的月光之下,时未卿极盛的容颜发着淡淡的光芒。 祁遇詹目光定在时未卿脸上,视线寸寸略过,划过白皙的皮肤,如画的眉目,微红的脸颊,精致的鼻尖,最后停在了红润的唇上。 原本寻求答案的想法渐渐变了质,思绪被娇艳的红唇诱惑,他被引诱得一点一点俯身靠近。 祁遇詹鼻息喷洒在时未卿面上,红唇近在咫尺,喉头不禁一滚,胸腔里的心突然剧烈跳动,声音之大犹如响在耳边。 被心跳震醒,他手抚上左胸直起身,手掌下的心一下一下有力地震荡着掌心,跳动异常猛烈。 半晌,祁遇詹突然笑了。 不用再找地方安静思考,因为他已经清楚地感觉到心中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动心了。 各种意义上的,物理上的,内心里的。 回头看去,第一次相见的目光锁定,生病时的担忧,受到惊吓和做噩梦时的怜惜,一举一动时的吸引,差点被人轻薄时的怒火,以及此时胸腔如雷般的鼓动。 他们的每一次接触都在给他提示和预告,情愫一次一次增强积累,直到现在豁然开朗。 时未卿沉睡后松手,祁遇詹没有离开,而是在正房屋顶上守了一夜,也思考了一夜。 他们有糟糕的相遇,原身和时未卿在书中不好的结局。 若是理智的人,会顾忌和时未卿站在一起,因为那代表着与主角敌对,最合适的做法就是远离时未卿,和主角交易后,随时抽身不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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