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朝雪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少庄主好像很希望我发作。” 南宫铎像是被戳穿心事一样,瞬间蔫了下来,眼神飘忽地看了一会儿屋顶,吞吞吐吐地表示:“我就是担心你的身体,‘缚心’可不是非同一般的禁术,创造这一禁术的人是青耀山自忘忧道祖以来最负天资的修士,不可轻视。” 慕朝雪想了想,也很郑重其事地说:“那我修忘情道吧,以后就不用担心受感情困扰了。” 南宫铎瞪了他好半天,最后气冲冲地说道:“一会儿要毁情丝,一会儿要修忘情道,你就那么想气死我?” 慕朝雪眨着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南宫铎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扭过脸去,别别扭扭地说道:“你别误会,我就是觉得你的身体既然承受不了剥离情丝的伤害,自然也就更加不能承受修炼的辛苦。” “即便他能吃苦,也不会被允许修炼。” 一旁,虞问春的声音幽幽地传过来,虽然依旧温柔,但是带着一丝与往常不一样的不容置疑。 慕朝雪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禁止修炼了,掌门还说过要是他养好身体的话绝对要逼他每天修炼十个时辰起步,好好磨一磨他这懒散性子呢。 现在他主动表示自己对于修炼的向往,大师兄却来一句不允许。 在面对他提出要修炼的事情上,南宫少主罕见地和虞问春达成一致意见。总之就是虽然禁术很可怕,但是忘情道在他这里行不通。 他很好脾气地妥协道:“那我现在想休息一下,这样总行了吧?” 床边两个男人都朝着彼此看过去,许久过去,谁都没动。 虞问春说:“请南宫少主先行一步,我还有些话要和阿雪说。” 南宫铎审视着他,“为什么是你留下来,为什么我非得走?” 虞问春正声说道:“人太多,会吵到阿雪休息。” “要走一起走,我不放心将你独自留在这里。你知道他现在的情况。” 南宫铎说着,就要伸手抓虞问春的衣服将他强行带走。 虞问春皱着眉头躲开,“我行事坦荡,即便留下来,也不过是说些师门中发生的事情,不怕被瞧见听见,你若是留下来,就说不准要做什么了。我又怎会像你一样。” 南宫铎的脸顿时红起来,握紧了拳头,“你什么意思,难道我还会在这种关头主动勾引他吗!” 慕朝雪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张着嘴困惑又茫然地看向他。 南宫铎面红耳赤瞥他一眼,“而且你看他这副样子,就算我使劲浑身解数,他也未必上钩吧!” 说完就飞快地转身跑出去了。 慕朝雪的疑惑目光一直跟随在他离开的背影上,直到什么也瞧不见,才重新回到虞问春这里。 他很谦虚地求问大师兄:“他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胡言乱语起来。 虞问春问他:“阿雪在云影山庄的六年,南宫家待你如何?” “自然事无巨细关怀备至。” “那南宫铎呢?他好像格外关心你。得知你受伤,连家都没回,马不停蹄就赶来承澜宗。” 慕朝雪很肯定地说:“我和南宫铎不怎么熟,也就最近半年见得多些,他有一段时间特别闲,每天过来找我瞎聊天。我怀疑他是在躲老庄主给他派的活,这次赶来承澜宗,想必也是如此。” 虞问春沉默了很久,就在他以为自己的回答有什么不对的时候,虞问春点了点头:“你说的是,南宫老庄主年纪渐长心力不支,早已有意让南宫铎接管山庄,但他是不愿受束缚的性子。” 慕朝雪也跟着点点头,心想二人虽不对付,但没想到虞问春还挺了解对方的性情的。 虞问春深深看他一眼,做出定夺:“所以他是看中了你那里不会有人贸然打搅,所以才躲去你那里。” 慕朝雪连连说:“没错,就是这样。” 虞问春迅速岔开话题:“好了,我们不说他了。还是说禹城的事吧。” 提到这个名字,慕朝雪心中泛起难以言说的滋味,垂着眼不知该说什么。 虞问春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更是警铃大作,隐隐有些嫉恨。 但是面对那样一张落寞又可怜的脸,虞问春难以做出任何除了包容之外的反应。 “他虽然是救了你,但是你也不必为了他的死而自责,如果当时小师弟,最终你还是会被他害死在那里。要我说,他不是因为救你而死,他是自己害死了自己。如果不是试图控制自己根本控制不了的力量,也就不会遭到反噬。他是一个作恶多端的坏人,阿雪,我们不必对坏人感到歉疚或者惋惜,以及其他的感情。” 虞问春的语速比平时快,似乎急于说服他相信这个说法,而不是沉浸在对一个死人的缅怀之中。 慕朝雪的余光瞧见他向自己靠近过来时那一瘸一拐的左腿,华长老说这条腿很可能一直无法恢复正常。 如果落下一生的腿疾,这对一个外貌俊秀年轻有为的修士来说,是一辈子无法和解的,会变成一根扎在心中永远拔不出的刺。 这一次都是因为柳倾绝。 “可是这样一个坏人,却为了救我死了,是不是表示,我是一个比他还要坏的坏人。如果我早一点告诉你们关于柳倾绝的异常,你们就不会毫无戒备,事情说不定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慕朝雪轻轻地说着,仿佛自言自语。 虞问春似有若无地轻笑了一声,问他:“告诉我们?你要怎么在被下了禁制的情况下早一点告诉我们?只怕刚开口说出第一个字,便会暴毙。” 那是柳倾绝第一次在他身上施下禁咒,和慕朝雪猜想得差不多,触犯的结果是暴毙。这么一看,柳倾绝死前对他的做法尚且算是善良了? 他没什么头绪地含糊回答:“我会想办法。” 虞问春忍不住揉他的脑袋,温声劝慰:“不要再想他的事了,包括掌门在内,每一个都比你强大许多,你刚回承澜宗就接连遇到意外,是我们该责备自己没有保护好你才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解开‘缚心’,师兄保证,以后不会再让你陷入那样两难的境地。你只需要安心养好身体,睡个好觉。”
第40章 慕朝雪对于这样的劝慰很是受用,尤其是最后一句祝福。 虞问春也很喜欢他现在这副乖乖让自己摸脑袋的模样,又说:“等你精神再好些,宗门里还会有其他人过来问当日的具体情形,你将当日的事再说一遍,我自会转告他们,免得他们又频繁叨扰你。” 慕朝雪反问:“具体情形师弟那日不是都告知你们了吗。难道还有哪里不对劲?” “你虽然没有师弟修为,但是或许有不同的发现。” 虞问春将掌门等人的疑虑说出来,“必然有另外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造成了沼泽的失控,师弟也是因为找到它的命脉所在才得以将它斩灭,否则当日承澜宗定会死伤无数。仅凭它本身是无法在短短数日成长到那种地步的。” 慕朝雪被这么一提醒,确实想起来当时那种被什么东西盯着的感觉,那种阴冷黏腻的目光如同有实质一般游走在他身上。 他将那种感受告诉对方,因为实在很像是紧张之下产生的错觉,所以说不出个所以然。 虞问春听了,也不好下定论,思忖着问:“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吗?”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袖口,那里干净清爽,并没有昏迷之时感受到的被某种软滑细长的东西湿漉漉爬过的痕迹。 大概又是他精神不济时生出的错觉。 虞问春顺着他的动作看向他衣袖,那里细白的皮肤下面一道红痕绕着手腕缠成一圈,是柳倾绝死前送给他的无法丢弃的“礼物”。 虞问春按捺下心底某个角落涌出的戾气,问:“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慕朝雪摇了摇头。 虞问春伸出手,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在掌心攥紧了,指腹摩挲着那道红痕,不由地加重力气,最后紧盯着它开口:“一定会有办法的。” 慕朝雪只好又点了点头。 虞问春从他脸上瞧出一丝糊弄和敷衍,从刚刚到现在,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浮现心头。他清楚地感受到慕朝雪对于“缚心”的不以为然,好像这并不是一道诅咒与禁锢,不值得花费太多精力去忧愁。 只有他和南宫铎这些人着急忙慌绞尽脑汁想要将慕朝雪从这样的感情“束缚”中解救出来。 难道说,所谓的“解救”只不过是他们的一厢情愿?只因慕朝雪的心早已在“缚心”之前就交给了柳倾绝? 虞问春的心震撼了一下,不愿承认这个可能性。 慕朝雪眼睁睁望着虞问春以一种有些慌乱的步态离开,他从未见过对方身上流露出这般模样,好似比南宫铎离开时更为狼狈,甚至还流露出一丝惊惧。 于是第二天,当虞问春以一种与平日里无异的温和沉稳姿态出现在他眼前时,他暗自惊奇了一下。 紧接着他们就去了后山。 后山的结界被修复得更为牢固,容冽在自己的寒月峰闭关,出来接他们的人是掌门慕恒。 慕恒的表情里带着一丝期待,望向剑尊闭关处,压低声音说道:“前辈当年与青耀山掌门走得很近,说不定能想到些办法。” 慕朝雪不担心自己的身体是一回事,但是还是很感谢掌门他们为此事操心,要是有办法,那自然能免除掉他们的一些忧虑。 在前辈闭关的洞府外,慕恒很有眼色地放缓脚步,对里面传话:“前辈,我把他带来了。” 里面传出一声有些年轻的嗓音:“你二人进来便可。” 那嗓音不是很有感情,隐约能听出一些中气不足。 此言一出,虞问春朝慕朝雪看了看,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在洞府在停下来,让慕恒携慕朝雪进入其中。 里面是一处很普通的山洞,流动着充沛的灵气,以及慕朝雪很熟悉的那种药草的味道。 闻名已久的无上剑尊正在打坐,周身环绕的灵气形成肉眼可见的乳白色的光晕,一旁不远处,一潭灵池水散发出浓郁的药味,池水不同于外面的清澈,而是泛着药池应有的深褐色。 而剑尊本人比慕朝雪想象中要年轻很多,是青年人的形象,身形健硕剑眉星目,只是唇色苍白,透出与高大身形完全相反的虚弱。 慕朝雪忽然理解这位修真界最强修士之一的剑尊为什么一直闭关不出,原来也是个病秧子。难怪那天柳倾绝有恃无恐,当着剑尊的面拿走月夜幽兰却没有遭到任何实质上的阻挡。 承澜宗将剑尊身体抱恙的事情当做秘密隐而不宣,大概就是怕有柳倾绝这样的有心人。 他正想着剑尊和承澜宗的小秘密,打坐的男人睁开了眼,直直朝他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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