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他,这个世界会按照既定的轨迹,迎来命中注定的最美好结局。 悲欢离合贪嗔爱痴都是很消耗人的,他只是个自身难保的病秧子,多走几步路就累垮了,负担不起那么沉重而珍贵的感情,也更加无法回报对方以同等的爱意。 慕朝雪若有所思地开口:“既然有情丝的人才会受制于此术,那能不能想办法毁去我的情丝?” “胡闹!” “不可。” 他话音未落,就听见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灼热的视线盯着他,他看向说话的二人,相比之下稍显平静的那个是大师兄虞问春,另一个就一时认不出来了。 于是此人一开口就显得很奇怪,慕朝雪盯着他看了半天只觉得有些面熟,应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此人与大师兄年纪身形都相仿,之前一直抱着胳膊靠着门框,姿态放浪形骸,脸色却阴沉得很,一言不发地在后面当背景板,以至于慕朝雪直接将其当做是新拜入宗门的哪位不好相处的弟子,自动忽略。 直到刚才对方忽然激动出声,慕朝雪这才有闲心仔细分辨房间里多出来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只见青年一身玄色衣袍,身形高大,容貌英俊,一脸复杂的神色,正又急又气地瞪着他。 慕朝雪快要想起对方身份时,身边又传来掌门的嗓音。 “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慕掌门气愤地一拂衣袖,道:“你想了半天,就想出这种东西?你以为剥离情丝像穿衣吃饭一样简单?” 华宜书摇摇头,也说道:“你的身体承受不住。健全的人且得想一想这样做的代价,这是伤及根基的事。” 慕朝雪讪讪的,他看电视里演得确实都挺简单的。 慕恒伸出手来,准备在他脑袋上拍几下将他拍醒,想了想又连忙小心地将手掌收回去,只伸出一根食指轻轻在他脑门上点着,着恼道:“这么多人为了你的事操心得合不上眼,你倒好,就这么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慕朝雪顺从地表示:“我错了,我会自己当心的。” 他刚一认错,那个穿着一身黑衣服的青年就再次激动起来,愤愤骂出声:“你道什么歉,这难道不是要怪那个疯子?我就说天底下的邪修没一个好东西!姓柳的真该庆幸自己死在沼泽里,否则我定要亲手将他千刀万剐!” 慕朝雪看向这个义愤填膺的青年,心想千刀万剐怕是不行了,因为始作俑者早已成了一堆枯骨。 他蹙着眉问出声:“你是?” 对方俊美的脸上出现很明显的错愕,然后渐渐被失望和窘迫代替:“你才回承澜宗多久,这么快就忘了我?离开云影山庄的时候也不给我留个信。” 慕朝雪的记忆慢慢复苏,但脸上的困惑更明显了些。 青年着急地自报身份:“我是南宫铎,半年前还在林子里救过你的命呢,当初说好等你回承澜宗以后我会来看望你。” 慕朝雪半年前刚穿过来不久,人生地不熟,头一回出门就在云影山庄的后山里迷了路,还掉进了捕捉灵兽的陷阱,被路过的少庄主南宫铎救下来,虽然后来知道那陷阱原本也是南宫铎差人布置的。 之后他在云影山庄静养的大半年,这位少庄主也确实常常来串门,虽然都是单方面在一旁自言自语。 云影山庄在修真界是一处遗世独立般的存在,从来不关心外界纷纷扰扰,以一片山水自居,上至主人下至仆役,都自觉或是不自觉地被那处世外桃源养成了淡漠平和的性情,唯独少主人南宫铎,出了名的脾气坏。 慕朝雪一般不会主动和这种人打交道。 幸好他开口婉拒对方串门之前,这位少庄主就听闻某处妖邪作乱,跑出去降妖除魔了。 不是慕朝雪记性不好,而是在他看来,他们实在不算很熟悉的那种关系,少庄主显然是拿他当倾诉的树洞,而他也很负责地左耳进右耳出,完全不会有将秘密宣扬出去的风险。 他为彼此这段虚情假意的关系找了个体面的借口:“我身体不好,偶尔会忘事,少庄主见谅。” 说着,拧起眉头揉着自己的眉心,一副虚弱到随时要昏迷不醒的样子。 南宫铎也不好再抓着这事不放,怕他真的晕过去,忧心忡忡地上前,一瞧离得更近的地方还有个鼎鼎有名的医修,只好又靠边站了。 华宜书过来替他诊脉,又仔细端量他的脸色,琢磨着要给他再添几味滋补的灵药。身后几人一时都不敢肆意出声打搅。 慕朝雪终于找到机会和华宜书单独说上几句话,歉疚道:“先前的事,都怪我一时糊涂,明知柳倾绝才是幕后真凶却不敢站出来指认,眼睁睁看着他在门中作乱,连累长老,害长老被污蔑受伤,险些酿成大错。” 华宜书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时候还对之前的误会耿耿于怀,怔了怔,不急不缓说道:“这都是过去很久的事了。我不是好端端站在这里么。再说,当初你又不是有意要包庇他,他以你的性命要挟,你要是救我,自己的命就没了,这种事不管发生在谁身上都要好好想想后果。” 慕朝雪听他反过来宽慰自己,心中更是唏嘘。 华宜书笑着开口:“要是一个人能轻易为了另一个人去死,那你身上这‘缚心’也就不是什么麻烦的事了。” 这话慕朝雪就不怎么赞同了,一个人确实不会轻易为另一个人去死,但是“缚心”这种只在特定条件下发作的机制,慕朝雪仍然不以为然。 华宜书不清楚他心中想法,见他垂眉耷眼以为他也在忧愁,转身看向房间里的一圈人,目光从掌门脸上掠过,幽幽地说道:“这世上又有谁不爱惜自己的性命,为了别人,宁愿自己赴死,这种事情,只怕是整个承澜宗,包括后山那位前辈,也做不到。” 掌门垂下眼,神色微变,似乎因为这句话有些不悦。 华宜书这番话似乎意有所指,慕朝雪迷茫地看向华宜书,这张脸平和而宽容,带着悲天悯人的气息,即便经历了被诬陷被设计得险些丧命,脸上也不见丝毫戾气。 这样的人,难怪先前承澜宗上上下下都不肯相信他是内奸,被一众长老力保。 然而在这个世界既定的轨道上,镇压在沧溟塔的妖皇冲破封印重归人间,祸乱四方,各大门派再次遭遇劲敌,伤亡惨重,这位仁慈的医修最终为了保护宗门弟子,受到妖皇蒙蔽,身死道消。 慕朝雪不由地想,既然柳倾绝的命运已经发生的改变,那么这位善良宽仁的华长老呢。 掌门和长老一同离开之后,屋子里静寂下来。 大师兄虞问春站在原地没动,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好像有很多话想要和他说。 慕朝雪刚好也有话想跟大师兄说,便低低唤了一声:“师兄。” 虞问春留了下来,南宫铎也跟着留了下来。 慕朝雪默默看了这个不问自留的少庄主一眼,如果记得没错,除了在云影山庄的后山见过几次面,他们并没有太多私交。 门刚一关上,那位少庄主就咬牙切齿地指着大师兄骂道:“你们承澜宗还说什么天下第一呢,我看怕不是只有一个容冽能拿来吹嘘,其他的都是虚名吧!” 突然的敌意让慕朝雪愣住,随后想起来原文中貌似是有这么一个人一直视大师兄为眼中钉,左看右看都看不惯。二人自一次秘境历练中结怨。 原来就是这位脾气暴躁的少庄主。
第39章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作为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自然也要追随书中一堆天之骄子们的脚步,化作狂蜂浪蝶扑向清冷禁欲的主角容冽。 这二人的情况通俗来讲也就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更别说二人脾性原本就天差地别。 身为承澜宗大师兄,虞问春以维护宗门利益为己任,而这位南宫少主一上来就大肆诋毁承澜宗,显然马上就要打起来。 慕朝雪一瞬间来了精神,坐起身来准备看戏。 让他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大师兄并没有立刻反击对方的无理之词,反而眼中覆上一层郁色。 南宫铎肆无忌惮地发泄积攒的不满,看了一眼慕朝雪,就继续恨恨说道:“在我云影山庄呆了六年毫发未损,被你们承澜宗接回去不过数月,就遭到这样的磨难,你们承澜宗若是不懂得怎么护住他,索性也别逞能,让我将人重新带回云影山庄便是!” 慕朝雪又失算了,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刚刚还垂眼郁郁寡欢的大师兄,此时眼中散发恼意。 他很清晰地在他们之间感受到一种剑拔弩张的氛围。 大师兄的脸色罕见地不悦起来,沉声说道:“承澜宗护不住的人,凭云影山庄也想独藏?” 南宫铎恼火道:“至少我云影山庄不会招来那样的疯子,你瞧瞧他现在的模样,比在我云影山庄要可怜多了。” “有件事少庄主别忘了,他在外面待得再久,这里才是他的家,我才是他正经的师兄。” 南宫铎大怒不已,“我只知道,你们这些正经的师兄师弟,现在快要把他害惨了!” 慕朝雪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和腿,全须全尾的,哪里就被害惨了? 眼见两人还要吵,他弱弱地出声提醒:“等一下,我也没怎么样啊。你们这么激动干什么?” 南宫铎倒是没有介意什么私交的问题,比虞问春更快一步来到他床前,凑过来一脸担心地问:“慕朝雪,你真的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吗?” 慕朝雪低头瞧瞧自己,不确定地反问:“我难道应该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而且这位少庄主的脸上除了担心,怎么还隐隐透露出一丝期待?一定是他看错了。 南宫铎支支吾吾了一会儿,义正言辞道:“我还不是怕你发作。” 慕朝雪恍然大悟,“你放心吧,华长老不是都说了嘛,我中的这个毒,不是,我中的这个禁制,只要不对人动情,就不会被触犯的,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啦。” 少庄主似乎是有些烦恼地抓了抓头发,“哦”了一声,生硬地说道:“那、那就好,那就好。” 然后又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转眼又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用一种明显要快活很多的语气重复道:“那就好那就好!” 慕朝雪仰脸看着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虞问春冷哼一声。 慕朝雪的余光瞥见虞问春手里的拐杖,虞问春在禹城受的伤还没有痊愈,脸色很苍白,看起来倒是成了个和他一样的病秧子。 他低声咳嗽几声,想到对方负伤的原因,神色有几分黯然,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一转眼却瞧见南宫铎还没走。 南宫铎就站在离自己最近的位置,见他咳嗽几乎就要将整颗脑袋凑过来,焦急无措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发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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