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巨响。 某个温热的东西在他心口炸开。 伸出去的那只手刚触及城主大印的边缘,就惊得缩回去,颤抖着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但是却什么都捂不住。 鲜血从手心不停地漏下来。 像是心上多了一个大大的窟窿。 四周陷入长久的死寂,所有人都被这一变故吓得僵在原地,半天没有言语。 “啊!” 不知是谁最先反应过来,惊叫了一声。 护卫们围上来,将主人护在背后,柳壤的心腹们涌上去,查看伤势。 柳家两位少爷一左一右扶着自己的父亲,哭喊道:“是谁动的手!是谁暗害家主!给我找出来,杀了他!” 柳壤的心口确实破开了一个大洞,那股极为强烈的灵力甚至不用任何法器的帮助,便隔空打在他身上,击穿了他的心脏,如今已沿着经脉进入全身,没有人能用肉眼观测出来柳壤的五脏六腑此刻正在经受怎样的风暴。 它们没有心脏被击穿时那般声势浩荡,但是却也被那股灵力残忍绞碎,整个身躯都青筋暴起,最后身上每一寸皮肤都碎裂。 两个少爷沾了一手的血,再低头时,柳壤已经快要断气。 护卫们根本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只能将在场所有人都抓住,不让任何人离开。 慕朝雪和柳倾绝在人群最中间,听到柳家大少爷歇斯底里地吼道:“虚灵丹!快取虚灵丹来!” 虚灵丹可以吊住将死之人三日性命,三日,可以做很多事,相当于又捡回来一条命,整个天下至此一颗,被柳家收入囊中多年,如今被大少爷命令使用在新任城主身上,也没人敢有异议。 柳金禾离得最近,看得最清楚,自己的弟弟是如何变成一个血人,见虚灵丹被取来,才惊觉柳家早已被柳壤父子控制到如此地步。 当年他的女儿命悬一线,他也未敢提出要动用这样的灵药。柳倾绝倒是央求过柳家众人,但是不过十多岁的孩子,人微言轻,不值一提。 那颗虚灵丹被喂进柳壤嘴里,当即就出现了转机,原本流个不停的血止住了,破裂的皮肤竟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柳大少爷一喜,又连忙吩咐自己的心腹:“去请大夫,去找医修,无论要多少灵石,要什么代价!速速找来救下父亲的命!” 柳壤的追随者不少,被护卫当做嫌犯看守在这里的众人里就有不少医修,纷纷高声表示自己愿意为城主施救。 大少爷正在考虑,一股极为霸道的威压将整座高台笼罩,原先还在争抢着表现自己的修士们竟是一时无法张嘴言语。 慕朝雪清楚地感知到这股威压的来源,睁大眼睛,看向身旁。 柳倾绝往前走,前面挡路的人群惊吓之下害怕地让开一条路,让这个来历不明的修士通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再掩藏自身修为的缘故,柳倾绝看起来连模样都有所不同,在这群不是特别熟悉的人当中,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就是柳家的大小姐,而是以为混入了居心莫测的邪修。 有人惊呼了一声:“邪修,怎么会有邪修混入城主继位大典!” 护卫们犹犹豫豫地退后,又迫于身份,不得不再往前走近,试图对这个邪修动手。 但是这股威压太过强大,几乎可以将所有人碾碎为灰烬,他们根本就不敢再轻举妄动。 大少爷倒是第一个认出来柳倾绝的,十分的意外,上下打量着柳倾绝,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惊讶他的面貌变化,还是害惊讶他所释放出来的这一身修为。 “你、你这是何意?” 二少爷愤怒道:“柳倾绝!你竟是个邪修!果然,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 柳倾绝释放出来的灵压如同凝成实质,化为一座高山,向愤怒尖叫的青年猛然压下去。 二少爷吐出一大口血,倒在了地上,整个人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大少爷惊愕不已地望着自己的弟弟就这么失去了一条命,更加震惊,“你何时有了这一身修为?你不是没有灵根吗?” “没有灵根?”柳倾绝已经将试图拦住自己的护卫尽数念成灰烬,一片片尸体倒在脚下。 柳壤服用了虚灵丹,暂时留下命,但是还不能说话,只能瞪圆了双眼,惊骇不已地看着这个曾经不屑一顾的好侄儿,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他,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 “三叔好不容易抢回来一条命,还是不要折腾。” 柳倾绝折断一截作为装饰的花枝,将他那只伸过来的手拨到一旁。 大少爷夺走他手上的树枝,将其摧毁成一堆碎屑,随风飘落,“你竟是如此残酷无情,血脉相连,堂而皇之向自己的亲叔叔下手,意图谋害性命,柳倾绝,你到底想干什么!” 柳倾绝手中的灵力化成一柄长剑,将剑尖指向父子二人。 大少爷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要再一次死在柳倾绝手里,只能将柳壤放下,亲自上前迎战。 四周众人都反应过来柳倾绝的身份,瞠目结舌之下也是忍不住满目骇然。 “都愣着干什么,把他给我抓起来!谋杀城主,应当立即处死!” 有人喊了一声,很多人奋勇而上,虽已经见识过柳倾绝所表现出来的强大修为,但是仗着人多势众,未必不能占到便宜。 大少爷却大喝一声:“都给我在待在原地!今日我要让他看看,意图与柳家作对,到底会是怎样的下场!” 柳倾绝眼神从柳壤身上划过,这才看向满脸愤怒与傲慢的大少爷,带着一丝轻蔑。 大少爷更加愤恨,他已是玄天心法修炼到第四重的天才,就连柳宜心死前也只停留在第五重,区区一个柳倾绝,就算之前隐瞒实力,但是又能如何。 放眼整个修真界,三大宗门,五大主城,又有几个能与他如今实力相抗衡。 于是他的愤恨中染上更多的狂傲,道:“今日杀柳倾绝,不止是为家父出气,还要让柳家的人都看清楚,即便姓柳,敢犯城主威严者,杀无赦!” 柳倾绝面无表情看他放狠话。 他像是察觉到对方的轻蔑,不再容忍,空气像是静止了一瞬,紧接着骤然爆发出噼啪声响,两股灵力相撞,绽放出夺目的火光。 几个交手过后。 大少爷难以置信地看向柳倾绝:“你居然也修炼了玄天心法,你不是没有灵根吗!” 原本以为,柳倾绝是用了一些歪门邪道才走上邪修之路,没有灵根也就没有修行的根基,看着声势浩大,其实不足为惧。 现在看来对方的修为远超他的预想,就凭交手的那几个瞬间,便能感觉得出来,对方的玄天心法的境界远在他之上。 旁边有柳家的老人惊呼:“这已是玄天心法第七重境界,自太老爷之后便再也无人修炼到这一步!” 柳倾绝步步紧逼,很快就将这位被称为天才的堂兄逼至绝境,高下立现。 狂傲的大少爷此时一身狼狈,血迹沿着袖口落下,胳膊断了一只,躺倒在栏杆边,身后就是万丈高空。 他仍是难以置信:“你怎么会、怎么会……” 柳倾绝封住他周身经脉,直接废去他内丹,笑道:“堂兄为何如此惊讶,没有灵根,再到拥有惊人天分,一日千里,人人夸赞,难道很奇怪吗?” 又冷笑一声,“旁人感觉奇怪,堂兄应当很熟悉才是。” 他瞪大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呈现出无所适从和颓败之色,眼中的光芒一点点暗下去。 “长姐死后,所有人都不再提起,是真的忘了,还是心虚呢。” 柳倾绝的灵力极为霸道地进入他丹田,将他的灵根生生挖出,“夺走的东西,就该老实还回来,而不是习以为常,就当真以为这些都属于自己。” 对方浑身剧烈地颤抖,像是在忍受被活活剥出灵根的痛苦,又像是难以接受掩盖多年的秘密被当众宣之于口。 一旁有柳壤多年的心腹不甘心地大骂:“让你长姐的灵根被大少爷接受,那是物尽其用,一个无能废物,如此行事算是给她脸面,能为柳家付出,是她的荣幸!你——” 剩余的话没来得及说出来,代替那些未尽之言的,是不断从口中涌出的血水。 众目睽睽之下,这个对柳壤父子效忠的修士化为一具枯骨倒了下去。 紧接着,又有接二连三的人已同样方式死去,凡是出面维护柳壤父子的,最后都因为无力抵挡着玄天心法第七重的威力,沦为今日继位大典上的孤魂野鬼。 在场之人才发现,这个昔日不能修炼的大小姐,不仅玄天心法修炼到极高的境界,同样也堕为一个精通种种阴狠邪佞手段的邪修。 柳倾绝松开手,被挖去灵根沦为废人的堂兄被推了一把,从栏杆翻身坠落,死无全尸。 “你……你……” 柳壤瘫坐在那代表城主的高位上,极力想要开口,但是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眼,连动一下也做不到。 春风得意的男人好像一瞬间衰老,只能艰难转动着枯黄的眼珠,看向自己的大哥。 柳金禾同样是怔得一句话说不出。 柳倾绝朝自己的父亲望过去,柳金禾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张着嘴,怔怔地瞪着他。 柳倾绝与他四目相对,手却向一旁伸过去,将最近处一名死去的护卫腰间的剑拔出,以迅雷之势转身一刺进柳壤心口,再一次结束了对方的生命。 血溅在柳金禾脸上,他惊颤地紧闭双眼。 “虚灵丹,浪费。” 柳倾绝低声轻叹。 柳金禾睁开一道眼缝,难以接受眼前这一幕,原本想要爬起来的身体再一次无力地跌回地面上。 柳倾绝走过来,那身衣服染透了血,每走一步都留下一串血色的印记,最后来到柳金禾跟前,居高临下垂眼望着惊骇不已的男人:“父亲不是说自己夹在其中不知道该怎么做吗?现在看清楚了?” 柳金禾的眼里有大颗的泪水滚落,怎么也冲洗不掉脸颊上沾到的血迹,让那张脸看起来极为狼狈和不堪,就像如今眼前这副局面。 尸首遍野,天上七彩的祥云还在翻涌,灿烂美丽。 远处,一场大火悄然蔓延,将大半座府邸都变成了火海,红光满天。 慕朝雪一直躲在一根巨大柱子后面,但是身上也同样染了血。 他就一点点地看着柳倾绝疯下去,根本无从阻止。 柳壤喜欢权力,喜欢身居高位的滋味,柳倾绝就在对方自以为最风光得意时让其死在最高处,让如愿以偿变成一场血迹的复仇。 亲眼见到这样血流成河的场景,慕朝雪的心跳得从未有过得快,好像要从胸口蹦出来。 他的后背忽然贴上了什么,余光只能瞥见一片陌生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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