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致,你真的,你是不是.......” “滚开......我要饿死你儿子。” 烈日炎炎,韩致被陆久安关在书房外,沐蔺正巧经过,幸灾乐祸道:“看吧,我说温水煮青蛙慢慢熬,你偏一步到位,这下好了,被拿捏住了吧。” “韩致。”书房内陆久安冷着声唤道。 韩致不轻不重踹了沐蔺,推门而入。 陆久安纵然心里有气,但是公务为重,在书房内处理了一些事情后,面色已经恢复如常,他把厚厚一叠文书扔在韩致面前:“去年那批招降的山匪,以你之见,该怎么办?” 文书以表格的方式登记着招降的人员名单及身份背景,清清楚楚记录了他们劳动改造期间做的事以及根据他们的表现增增减减的表现分。 怕韩致不清楚那些阿拉伯数字的含义,陆久安还特意解释了一番。 “那些数字为0的,算是基本判定为改邪归正的。前面有条杠的,代表着负数,数字越大,说明其人越冥顽不灵。” 很多还有家人存活于世的犯人,在劳动改造中积极主动,基本上表现都很良好。而那些孤家寡人的,颇有种得过且过,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韩致道:“那些改过自新的,放回去吧。有我在,缉捕捉拿之事,我帮你看着点。” 陆久安松了一口气,韩致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根据前几天巡视水况的情形来看,应平的耕种面积还是太少了,若是把这些人放回去,还可以填补一下空缺。 不过他到底心里没底,就怕放虎归山。这一次他就打算趁韩致在应平的时候实施计划,只是他还没提出来,韩致就先替他说了。 陆久安又找回了那种抱大腿的感觉:“那些表现分为负数的犯人……” “那些人给我吧。”韩致语气阴骛:“你给他们指了一条好好的阳关道不走,那就过我这儿的独木桥吧。” 韩将军自有手段,陆久安没有再过多过闻,解决了心头大患,陆久安扯了扯衣领,懒懒靠在椅子上。 韩致拿着那本文书,拇指在那些陌生的符号上来回摩擦作沉思。 事实上,陆久安口中说的阿拉伯数字他之前在府上时略有耳闻,只不过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看来,这些符号笔画简单,方便书写。不仅可用于记录数字,说不定在军事上也大有用处:“若是由这些符号代替暗语传递情报信号,可以简单许多。” 不知不觉中,韩致把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暗语么?”陆久安随口接道:“用摩斯密码呀。又能说又能写,方便又快捷。” 陆久安仰着头,脑袋舒舒服服吊在椅子后头,全然不知道自己又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韩致眼睛发亮:“摩斯密码怎么用?” 陆久安手里把玩着白玉瓷杯,在桌上滋溜溜地打着转。 与他灵巧翻飞的手指不同,陆久安慢腾腾地唤:“韩致,你知道吗?” 韩致目不转睛看着他:“什么事?” “没什么?”陆久安坏笑起来,书房里响着瓷杯时不时撞击桌面的声音:“我刚才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骂你的话。”陆久安把瓷杯扣在桌上,那烦人的声音顿时止住了。他越过桌子凑近韩致,嚣张跋扈地掐着韩致的下巴:“我刚才用瓷杯骂了你,说你是浑蛋,将军定然没发现吧,这就是摩斯密码。” …… 韩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抑制住身体里瞬间涌起的邪恶念头,他滚了滚喉咙,闭着眼睛,回忆着刚才听到的声音,模仿着用手指在桌面上一一敲击出来:“是这个吗?” “中间错了一个。”陆久安佩服得五体投地:“怎么会……你如何注意到的?我做得这么隐秘。” 韩致揽着他的腰把他从桌子上拖过来,吻了吻他瞪圆的眼睛:“我一直看着你。” 看着你的一举一动,从你嘴角扬起来时我就知道了,知道了你在打坏主意。 人比人气死人,陆久安无奈地从桌上翻身而下。 “不愧是将军,对情报一类的这么敏感,不过很可惜。”陆久安摊了摊手:“我只学会了两句。除了这一句,还有一个求救的信号,三短三长三短。” 陆久安说着,为他现场演绎起来,这次,他换了另外一种方式,因地制宜拿了三杆笔,又从茶仓里翻出6颗茶叶,两边各扔了三颗,茶叶散落得随意,若是不知道的人看到桌上的东西,肯定察觉不出来有什么深意。 “看,这也能算摩斯密码,方式不同,只要长短顿错是按照这个排序来就能达到目的了。” 大周能用到暗语的情况很少,多是军中传递情报所用,哪里像电视剧里演的那般会有这么多阴谋诡计暗杀组织之类的。他此时在这里兴致勃勃地给韩致科普,也不过是因为男人天生对摩斯密码一种情有独钟的喜爱罢了。 韩致埋头沉思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了,你要是喜欢,摩斯密码我是教不了你了,阿拉伯数字和英文总还是可以的。”陆久安放低声音循循善诱,“想不想学啊韩大哥?” 燥热的房间里吹来一股凉风,韩致突然抬起头,如狼似虎地扑过来,陆久安吓了一大跳,这韩致真是太不经逗了! “给你学给你学。”陆久安投降了,“不过你总得交点学费吧。” 韩致乌沉沉的眼睛看着他,陆久安悻悻然退两步:“我闹着玩的,免费教学行了吧。” 韩致闷不吭声摩擦着他后颈,摸得陆久安毛骨悚然。 在他快要承受不住这种巨大的压力时,韩致叹了一口气,回卧房去了,不一会儿,他提着一个不起眼的箱子放在他手上:“我所有的钱财都在这儿了,全给你也无妨。” 韩临深来到应平唯一的好处,便是没有夫子在他身边不停地念叨管束,韩致也不再严厉地拘着他,韩临深如同野鸟出笼,彻底放飞了自我。 不过这样的日子很快就倦怠了,应平的那些水泥钟楼什么的,看一遍还挺新鲜,再看就没意思了。 更何况,这几天为了和陆久安赌气,他一直在外面用食,又对金钱没有概念,用的时候大手大脚,手里的银两很快就被花光了。 韩临深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得又快,一顿没吃肚子就难受得咕噜乱叫。 韩临深摸了摸肚子,咬了咬牙,躲在食堂外面等陆久安用完膳走了,才偷偷摸摸跑进去,谁知道刚走到门口没两步,就被告知没饭菜了。 “你莫要糊弄我。”韩临深指着食堂里面那群手忙脚乱的婶子:“他们在藏什么?还有,为何你躲躲闪闪不敢看我,莫不是心里有鬼。” 食堂管事被抓了个正着,左右搪塞不过,一五一十和盘托出:“不是小的不愿意给小将军,是陆大人下令不许给你吃,若是在下违抗命令,可是要挨板子的 。” “好哇!”韩临深怒火中烧,他就知道是陆久安在背后搞的鬼,不敢堂堂正正地较量,只会这些阴损伎俩。 他挟着满腔愤怒从大堂找到后院,又从后院找到书房,人影子都没摸到。 “陆久安呢?”韩临深随手抓了一个小厮问道。 “今日散学,陆大人吃完午饭就去县学接阿多和苗苗了。”小厮抬头看了看钟楼,“若是不讲西游记,应当是快回来了,诶,你瞧小的说什么,大人这不就回来了吗?” 秋日的午后披着漫天霞光,斑斓的脆鸟困倦地躲到堂岩下,县衙的门槛在年初被粗心大意的衙役踢了一脚,断成了两半。陆久安在着人修葺被大火烧毁的膳房时,便顺便一道把门槛更换了,比之前那道还要高出几公分。 清脆的笑声由远及近,陆久安今日没有束发戴冠,随随便便扯了根发带扎成了根辫子,长长地垂在肩膀右边。这个样子,显得他尤为青雅,像一个武象之年的文人学子。 在过那道门槛时,陆久安双手用力,把他身边那个个头稍矮的小孩抱在了怀里。 “那小孩儿,是陆久安幼弟么?”韩临深没头没脑地问道。 “这个,小厮也说不上来,好像是杨统领的侄子。” 陆久安放下小孩,左右手各牵一个,几人有说有笑,从他身边缓缓而过。 “大人,夫子夸我聪慧,奖励了我一朵小红花。”杨苗苗从怀里小心翼翼拿出一张花瓣形状的红色剪纸贴在额头上:“我已经四朵了,凑齐五朵,就可以兑换想要的贽礼。” “甚善!”陆久安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苗苗有什么想要的贽礼吗?” 杨苗苗认真想了想:“我想给祖父换个福袋,是孟夫子亲手做的,在庙里祈过福开过光的,能够保佑祖父长命百岁。” 没有人注意到旁边站了许久的韩临深。 “陆久安。”被彻底忽视的韩临深愈加愤怒了,他气呼呼地拦住三人,“你凭什么不给我饭吃。”
第085章 陆久安疑惑:“韩临深, 当日不是你说的,你不会吃嗟来之食么。既然那么有骨气,这县衙府的东西你都别碰。” 韩临深气极:“我可是......” “我管你是谁。”陆久安打断他, “你莫不是觉得自己身份尊贵就能随心所欲, 不可一世。小鬼,你夫子没有教过你识时务者为俊杰吗?县衙府里整个都是我的, 你要是想吃的, 行啊, 那就以物换物!要是没有本官看得上的物品, 那就以工相抵。” 韩临深的身躯微微颤抖,眼眶通红,似乎忍受着莫大的委屈。 “你公报私仇。”韩临深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你看不惯我,所以故意针对我。人言道稚幼为国之器蓄,我还未出总角之年,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让我做工以换饱食。” “是啊。”陆久安道:“生在鼎铛玉石之家, 当然不用担心裹腹之事。小将军, 你是没看过那些贫苦潦倒的家庭是如何生存的吧, 莫说你才13岁。那些年仅6岁的稚子,说不定就背着竹篓任人呼来喝去,只是为了讨一口吃食。你以前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那我现在告诉你, 你要得到想要的东西, 就得自己争取。” 陆久安说到此处,把阿多拉到身旁:“阿多,年岁比你小, 在我县衙府训狗。” 韩临深上下打量,哆哆嗦嗦指着阿多, 有些难以置信地问:“警犬是他训的?” 陆久安没理他,又拉过杨苗苗继续道:“苗苗,目前在县学读书,敏而好学,上个月赚取小红花为我兑换了一本杂论;陆起,之前担任术学教师,现在负责撰写每日要闻;就连你爹也没吃白食,在县衙里兼做典狱长改造犯人。小将军,你能做什么?” 他能做什么? 军中战士说他骁勇善战能与小将争高下,夫子夸他聪明智慧,熟于经史有治国邦本之才...... 那么,他能做什么呢? 之前和一个女子比试都能落下风,害他连着几日没脸面见韩致,现在陆久安县衙府所有人都有一技之长,与这些人相比,他好像变成了一只微不足道的蜉蝣,在县衙府里泯然于大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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