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眛:我要恶心吕嘉。 刘瑞:你两都死。 于是在赵眜以为自己可以高枕无忧时,一声爆炸宣告了赵佗的死亡,同时也震碎南越的脆弱平静。 至于为何宣称赵眜只是失踪而非死亡,甚至要派人抢走赵眛的遗体,同样是为掌控南越设了一道精妙的保险——因为无法确认赵眜已经死亡,所以在接下来的王位传递里,南越王都只是“代王”、“摄政王”,而非正统的受封藩王。关中可以只承认南越“代王”的权柄而非正统地位,同样可以借此敲打南越赵家。 承认赵眜已死——南越王宫的爆炸是不是你干的? 想当正统越王——你真是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畜生。 当然也有脑子灵活的想过南越王宫的爆炸案是刘瑞干的,甚至在上层圈里已经流传着“汉皇干掉南越太孙”的可怕传闻。 但是这事儿能公开吗? 不能。 不仅不能,而且大汉也有一套符合逻辑的说辞——“杀了赵眛对我有什么好处?如果我想掌控南越,大可以等吕嘉叛乱,然后扶赵眜的次子登基为王。” 要知道,赵眜的次子才五岁大,而昌平大长公主又是他名义上的表姨。 汉皇为安稳南越局势而派有南越血统的昌平大长公主前来辅政…… 这听起来是不是合情合理的多?也更符合大汉好面形象? 也正因为寒浞篡夏、田氏代齐的例子万中无一,三千多年就出两例,所以没人猜到刘瑞的真正打算。也更没人猜到会在父死子继的封建社会里,还有人玩禅让的把戏。 “殿下……” “嗯?” “中毒只是开始,并非您的噩梦结束。”南越王的心腹思量许久,还是将内心的不安全盘托出:“早不做,晚不做,偏偏等到您快坐稳南越王位才对您下毒,想必是有野心家对您的存在感到不满。” 心腹的意思是让南越王稍稍注意昌平大长公主。 废王本就动摇国本,更别提在赵佗死后,南越废了两任“代王”,怎么瞧都像是有人不愿南越平稳度过权力交接。 话虽如此,但在有点小心思的南越王这儿,就是心腹被人收买,挑唆他与昌平大长公主正面对上:“依你看,谁有可能对我下毒。” “我……”心腹想说昌平大长公主,但是看着南越王的眼神,他又明白这么说会让对方怀疑自己的立场已有较大偏转。 “宗室,君长以及胆敢绑架宗室的民间逆党……”思量再三,心腹还是没有说得那么明显,而是将怀疑最终的昌平大长公主稍稍带过:“还有那位大汉公主。” 南越王闭上眼睛,开始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同时担心自己没法挺过之后的阴谋诡计。 可要他为性命放弃现有的王位,他又感到深深的不甘。 凭什么? 南越王在心里狂叫着,委屈着,将手边的布料捏皱捏破,但还是得正面自己无比惨淡的人生——因为在宫里躲了两三天后,他所怀疑的嫌疑犯们开始探病。 秉持着“最高贵者总是最后出场”的默认定律,昌平大长公主卡着饭点进了王宫。 相较于普通的药材珠宝,昌平大长公主的礼物就要贵重的多——一尊由陶瓷制成的炎帝像。 中国的神仙大都来自民间英雄,如黄帝炎帝乃至女娲伏羲都是上古时的部落首领,而保生大帝、妈祖都是宋代时被神化的民间德者。 汉朝作为中国历史上举足轻重的长寿王朝自然也有被神化的民间人物,只是在西汉之中,这些人物距离成为神话人物还有一段名声要走,所以民间多是供奉炎帝或伏羲大帝来去病去灾。 赵家虽是南越王室,可祖上到底出自河北,属关东一带,所以对黄老家的神仙还是颇为恭敬。 “表姐破费了。”彼时的瓷器已经走进富商家庭,但是这种烧定成像的瓷器还是皇室贡品,是能作为国礼的存在。 “若能保你平安顺遂,就是搁个金山银山也不在话下。”昌平大长公主亲自将炎帝的神像摆在南越王的视线范围内。 不知是南越王的错觉还是昌平大长公主有意为之,前者觉得炎帝的神像并不慈祥。与其说是治病救人的悲悯医生,不是说是脸含杀意的游侠。 “南方多绿豆。中毒之人更应该饮煎绿豆水。” 除了神像,昌平大长公主还给她的便宜表弟带了温热的绿豆汤。 南越王的心腹几乎条件反射地上前阻止:“多谢公主的好意。只是殿下刚刚服药,不宜在今晚又用凉寒之物。” 说罢便想端走这碗绿豆汤,结果遭到南越王的阻止。 “给孤拿来。” “殿下……”心腹刚想再劝几句,结果对上南越王的探究眼神。 “表姐的好意,孤又怎么一再拂去。” 南越王不信对方当面下毒,所以伸手讨要那碗绿豆汤:“给孤拿来。” 心腹很想“失手”打翻这碗汤水,但还是按南越王的要求端了过去。 昌平大长公主目睹着南越王面不改色地喝完汤水,不疾不徐地聊起关于“绿豆”的趣事:“表弟可知绿豆在民间除了代表青涩的爱恋与幸福美满的生活,便是保佑食用者飞黄腾达,步步高升?” 中毒的南越王与绿豆的寓意那是一个不沾。 “若是按季节赋予食物意义,绿豆便是迎秋前的一剂良药。” “只是……” 昌平大长公主故意拖了个长音,吊得对方心脏紧缩:“伤寒之秋,凉寒之饮。好物不可贪多贪量,好事不能磨来磨去。” “……” “药是三分毒。切莫因为迎秋之喜,而让腹中搅了一剂伤寒之毒。” 是也,南越王想了许多,第二日便下旨禅让南越王位。 第520章 南越王的禅让消息恍若一道惊雷,不仅震得黔首的脑袋头皮发麻,更是让赵佗子孙终于达成史无前例的团结一致:“汝为中魔者否?”不然没法解释他把南越的王位拱手相让。 这可不是一只羊或一头牛,而是王位、王位!!可以世袭的王位。甚至说得再难听点,靠近占据地理优势的南越,即使中原王朝更替,赵家也能屹立不倒——前提是他们的族长足够聪明,懂得利用局势占据最大利益。 这个理由南越王自然也懂。然而南越只有三郡,其利益之小不足以让赵佗的子孙人人受益,所以在个人利益与宗族利益前,南越王果断选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亦或是说,他选择让自己这脉屹立不倒。 至于别的赵氏子孙…… 呵!三代以后,谁还记得你们有个共同祖先?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他与这些赵氏子孙还没走出五服圈呢!若不是被昌平大长公主指为新王,估计包括五公主在内的赵氏宗亲都不知他的真名小字。 如此,他不趁着小命还在把王位送去谋求利益,难道要等自己的尸体都凉透了再思考人生? 而且是在番禺的地窖里发烂发臭,或是与那被废的前任、前前任共处一室。 毕竟南越地小人多,王宫都比齐悼惠王的王宫小了一圈,更别提为已故的宗室、被废的“代王”修建陵墓。 汉人讲究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 南越的王室不算汉人,但是属于汉人前身的先秦诸夏,所以在习俗上也保留了些先秦特色——如厚葬,如尊礼。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南越王会羡慕已故的大伯仲始,但要让他赶紧死去地下占位,他又有些不太乐意。 #算了算了,还是赖着好好活着吧! 南越王愿禅让的消息在驿站的不懈努力下终于传到皇帝耳中。 对于这种“识趣”的赵氏子孙,无论是等了许久的昌平大长公主还是差点忘了南越局势的刘瑞都表现出了惊人的友善。 为免夜长梦多,昌平大长公主等不及按侄子的指令行事便率先开始禅让谈判。 是的,你没听错。 南越王的自愿禅让也不是没任何要求。 1912年退位的宣统在十七省宣布独立的情况下都争取到了相当丰厚的退位待遇,如当年的汉献帝般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保留了所剩无几的皇室荣光(最后被冯玉祥赶了出去)。此时的南越还没动乱,君长与宗室也没有开始兵戈相向,顶多是民间对二党政权十分不满,然后骂现任越王是废物中的废物,傀儡中的傀儡。 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傀儡废王整了大活,直接把所有人都整不会了。 如按愤怒值为南越的黔首、君长,以及快把南越王的祖坟刨了的宗室排序,那么是宗室>君长>黔首。 南越的黔首自不必说。除非是改天换地,否则他们绝无可能登上王位。如果按民族主义算,本地的秦越混血加秦二代、秦三代早就占了桂林郡的十分之七,番禺城的秦人和秦人后代也有半数。长此以往,南越不出五十年就找不出个正统越人,基本是与汉人无异。别说是在番禺当官,就是在关中当官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君长倒是着急南越的本土文化会被汉人文化彻底冲散。毕竟比武力征服更可怕的是经济征服、文化征服。不巧的是大汉属于三服一体,既在经济上让南越的上层下层离不开他,更在武力、文化上让南越的上层下层离不开或畏惧于它。但无论是哪种征服,君长都是被优待的管理阶级。甚至说得再难听点,他们就像被套牢的投资基金,只要一人卖出回本,就会引发挤兑效应。 而在黔首无感,君长犹豫的大环境下,最着急也最气愤肯定还是赵佗的子孙。 准确说是被人挤在权力之外的赵佗子孙。 曹丕篡汉也只优待献帝一人。 刘氏宗亲? 呵! 东汉西汉四百余年,刘氏宗亲没有十万也有两万。献帝与刘备、刘虞一脉也就罢了,其他人是什么玩意?也值得他全部优待? 同理,赵佗的子孙发展至今也有五代上百人。 这还不算公主的后嗣。 所以当南越王要禅让王位时,最着急的肯定是姓赵的宗室。 刘秀是长沙定王之后裔,刘备是中山靖王之苗裔,可这两人过得是什么日子大家都心里有数。即便没有这两人给几百年前的先人做典型,秦灭六国后的各国宗室是什么下场也很能说明一些问题。再不济,关东、彭城的旁系刘氏也能讲讲关系远了,王系断了的深远影响。 这就是宗族下的大众现状。 同时也是人性里最可怕的一点——因为当价码够高时,什么都可以放弃。 包括宗族。 包括未来。 “孤……我不想去深究自己因何中毒,也不想为此事闹得满城风雨。”南越王在宣布他要禅让昌平的第二天就得到后者的大力保护。其表现为南越王宫有骑兵驻扎,大汉的医家入驻王宫,并且有专业团队为其试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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