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一步算一步吧!”别说是小学派们担心未来,就连比较得君青睐的墨家都为此愁得睡不了觉。 刘瑞今年二十有四,标准的盛年君主,至少还有二十年的任期可熬。 可皇帝这种怕老怕死又有权的生物是经不起等的。不少皇帝小时候是一个样,盛年时是另一个样,到了晚年就能吓死三排九族。 就是玩连连看也比不上被皇帝,括弧,晚年发疯版,反括弧,消九族的速度。 “且行且珍惜吧!” 墨家的博士盯着台上的四人两组。 因为此题过于难解,所以在双方为此焦头烂额之际,信乡居的主持也让人叫了说书的逗趣,顺带还有伎人优人为其伴奏。 至于噪音是否扰乱参赛者的思考能力…… 呵! 能走仕途的不会弱到受此影响。 义妁拿着平日里买一两张都要思虑一天的麻纸算着霜降时的北斗七星到咸阳的距离。 如果说义妁和擂主是数学方面的听不懂题,那么只能交流日常的卡塔利亚就是文字方面的听不懂题。 希腊数字与汉文数字的差别可达十万八千里,更别提在公式上的不同与做题思路的不同。 她盯着如鬼画符般的麻纸看了三四分钟才搞清对方在干什么:“你是在做数学题?” “不然呢?”忙于解题的义妁忘了自己不是单兵作战,于是看着一脸茫然的卡塔利亚反问道:“你以为我在干什么?” “绘图。”卡塔利亚盯着纸上的新盖天图与中文标识,不好意思的笑笑:“看来是我信息有误。” 说罢她的气场一边,散发着让旁人相信的自信感:“如果是数学题的话,我自信比普通人强。” 或许是对方的语气给了人去相信她的勇气,亦或是现在的情况就是死马当活马医。总之在鸡同鸭讲了好一会儿后,卡塔利亚终于懂得题目里的紫薇星是啥,以及所谓的北斗七星与咸阳是啥。 “原来是乌尔赫斯(紫微星)和俄耳甫斯的七弦琴座(北斗七星)啊!”把题目里的名词换成自己能懂的希腊名就可以算了。 “先这样,再这样,再这样……” 卡塔利亚不习惯用大汉的毛笔,所以写的十分艰难,而且得把大汉的计量单位换成她懂得希腊单位。 “没想到大汉也能算得π值。” “π……值?” “就是圆的周长与直径比,我们把这一数据称呼为π。” “哦!你是说古率(汉代对圆周率的称呼)啊!”这次轮到义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九章算术》里的古率是三又一六二二。” “三又一六二二?3.1622?”卡塔利亚突然抬头,把观察对方如何解题的义妁吓了一跳:“阿基米德测出的是3.14,埃及人测出的是3.1605,巴比伦则得出一个更小的值——3.125。”说着说着,卡塔利亚的脸上浮现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合着每个研究数学的国家所得出的π都不大一样啊!” 直觉告诉卡塔利亚这是个记录下来的有趣现象,不过当下忙于解题的卡塔利亚只是任由这一想法轻轻滑过,并未将其放到心上。 算出结果的卡塔利亚将笔纸交给义妁带入大汉的计量单位,最后呈给已经在那儿昏昏欲睡的主持。 “算出来了?”主持显得有些惊讶,因为没人看好她们打败擂主:“二位淑女的计算结果是二十三万里又四千五百里……还挺精确的。” 主持的声音到了后面带有明显的调侃,可台下的邹公却脸色一变:“……她算对了。” 而且比他们算的还要精确。 第498章 “这是行家。”台上的主持喋喋不休,台下的邹公眉头一皱。作为台下唯一算出正常值的人——倪宽擦掉桌上用于计算的茶水,对卡塔利亚的能力表示高度认可:“就是在太学府里,她也是计然家或墨家、阴阳家里的佼佼者。” “可她是外族。”同桌的学者小声道:“而且还是外族女人。” 倪宽听得一头雾水:“这跟她的解题能力有啥关系?” 末了他还补充道:“现少府令是先齐君王后的侄孙女,汉军拿回河套地后的百日长城就是她的研究成果。” 倪宽盯着质疑的人,给来自成果者的致命一击:“少府令为九卿之一,国内想当少府令的不下千万,但为何是敫仲姬成了少府令?” “因为她是墨者。”对方的声音略有迟疑:“而且还是齐墨之首,齐君王后的远房侄女……” “齐国都没了,现在是大汉当道。”倪宽觉得对方的说法匪夷所思:“秦朝都没复活呢!还想复活齐国?怎么?齐君王后是能死而复生,过来给半截身子埋土里的少府令做主?” “且不谈那泰山府君愿不愿放人,就说有齐君王后回来撑腰,高祖文帝是否也会视察民间?” 这两位把六国的遗民和宗室折腾得死去活来。 “倘若敫家真能成为少府令的后盾,皇陵那儿也不缺一个大家族的安置之地。” 你可以说皇帝选敫仲姬做少府令是提拔墨家,顺带安抚关东豪族。 但你要说敫仲姬靠家庭背景成功上位…… 额…… 皇帝不是大汉赘婿,即使是到高祖、高后时,能让宣室高看一眼的也不会是后代未列郎卫官的齐地敫家。 SO…… 倪宽看对方的眼神带了丝鄙夷。 “这话只可私下说说。”倪宽劝道:“君子以行言,小人以舌言。” 对方的脸颊微微泛红,借着擦汗的便利转过紧张的面孔。 台上的主持看向出题的博士桌,只见邹公面容严肃地点了点头。 “……看来今日又有楠木承起椽端。”主持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短暂的惊讶后冲守擂失败的二人说道:“有缘相逢,来日光辉。” 这是请他们下去的节奏。 擂主也非小气之人,冲着主持、博士,以及对面的二女一礼,便从右侧下台离开。 “二位请上擂主位”主持让仆婢上来收拾残局,然后对着名册念道:“下一组的挑战者是……” 主持再次伸出脑袋,几乎把脸扑到已经加大加粗名册录上:“雅典的……安德烈亚斯和罗德岛的代达罗斯。” 台下先是沉默了秒,随即爆出秋蝉似的窃窃私语。 “这又是哪儿冒出的无名之辈?” “听名字像外族之人。” “不会和刚才的外族女人是同一伙吧!” “难说。” “没想到我来这儿的第一次学术比拼就碰上好友。”安德烈亚斯先是一愣,随即用希腊语向卡塔利亚放了狠话:“那就请你退位让贤吧!” “话别说得这么满。”因为大汉以右为尊,所以博士都是坐在擂台右侧的导师位。 有义妁这个人脉不广,但好歹借昌平大长公主的势力认清太学博士的土著在旁,卡塔利亚对信乡居的规则理解肯定强过刚上台的理工二人组:“没准是考医学知识。或是聊些你们不懂的本土问题。” 安德烈亚斯:“……这不是欺外地人吗?” 卡塔利亚回以一个动人的微笑。 事情的走向到底没有出乎卡塔利亚的预料,不过却和大汉的博士偏心自己人没太大关联,而是轮到邹公左侧的医家博士为其出题。 因为不知上台的希腊人擅长什么,也不想给观众留下太学的博士欺负外地人的不好印象,所以排到自己出题的医家博士推了又推,口齿里的津液耗尽也没躲过这个难题,所以只能苦着在仆婢递上的麻纸写下预备的题目。 好好好,你们都这么坑我是吧! 医家的博士用足以在桌案留下深色印记的力道写完预备的题目,收笔时还不忘丢给同行一个“走着瞧”的可怕眼神。 主持接过墨迹未干的麻纸:“有一关中人于街上卖鹅,按80钱一只卖了半只,余下的切一半换来新鲜的柿子,剩下切一半并一颗柿子作此人的晚膳,余者作100钱一只的烤鹅与12钱一个的糖柿留着明天售卖。” “已知关中的柿子一个六钱。问此家卖鹅卖柿可得几钱?” “就这?”安德烈亚斯听完觉得不可思议:“这跟上题没法比啊!” 上题要是不套公式或稍稍纠结下,好歹要算衡间的微积分,但这题…… 这题就是普通的小学题,未免是在小看人哪! 不仅是台上的安德烈亚斯,台下的人也提出质疑:“不公平啊!为了照顾外族,居然出这么简单的题。” 义妁听后也是一愣,但很快便注意到什么,在卡塔利亚的耳边说了几句。 卡塔利亚的眉头一皱,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用希腊语对安德烈亚斯说道:“赛里斯的柿子就是希腊的神果,众神之果。” 不过在北非一带,它的译名更有中国特色,叫福禄果。 “哈?”安德烈亚斯觉得这事儿没必要解释,毕竟一个名词不会耽误他的计算能力。 代达罗斯比安德烈亚斯年长几岁,总觉得这提醒里是话里有话,但却慢了求胜心切的安德烈亚斯一秒。 “你就不等给我看眼再上交答案?”代达罗斯气急败坏道:“没准里头藏有陷阱。” “这么简单的题能有啥陷阱?你是不信我的能力。”安德烈亚斯吐槽老人就爱多想。 结果…… “挑战组的结果是八十九钱。” “而擂主的结果是……” 主持的语气一顿,随即看向胸有成竹的义妁和卡塔利亚,再次问道:“您确定是这个结果?” “确定。”义妁握紧卡塔利亚的手,冲着主持点了点头:“我的判断不会有错。” 主持见状也只好说道:“擂主的结果是……” “四十钱。” 一语惊起千层浪。 台上台下都为此露出异样的神情。 第499章 “四十钱?确定是四十钱?”安德烈亚斯抓着桌案,伸头问了两三遍才看向对面的卡塔利亚:“没有放水?” 得亏这话是用只有四人懂的希腊语说出,否则不仅对面的卡塔利亚很不高兴,台下的观众以及台上的义妁都要面露不适。 此时的学者还是要点脸面,至少在学术研究与学术比拼上还算单纯。 放水这事也有发生,但多是以一方的主动退出作为结束,不会拼着老脸不要在人前演习。 演的还是人人喊假的拙劣戏。 既然对方没有放水,那必然是题目里有精巧之处。 代达罗斯用剩余的麻纸算着刚才的题,算了四遍都没有算出“八十九”外的其它答案,于是用困惑的眼神看向对面的卡塔利亚。 对方还是胸有成竹的很,于是众人看向台下的出题者。 想给选手一点震撼的医家博士还沉浸在有人答对的震惊中,直到主持走到面前,他才回神给了标答:“答案是四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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