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赵佗在床上拼命挣扎的样子像只被掀翻的乌龟。 因为是初次下毒,加上人在濒死时能爆发潜力,所以宦官没能按住挣扎的赵佗,但好歹将大半的汤药灌了进去。 “呕!呕!”赵佗试图催呕,但因汤药熬得够浓,见效太快而晕死过去。 “大王?大王?”眼见赵佗没了动静,宦官们也来不及松气,而是为其擦身换衣,连同打湿的被褥一起收拾干净。 “快点,可别让太孙丞相看出猫腻。” 吕建德只买通了部分居室宫婢,所以这群弃暗投明的不仅要去通风报信,更要看住囚于后殿的其它刺头。人手这么三三两两地分了出去,自然只有三四人去“处理”赵佗,不可能把事情做得尽善尽美。 赵眛收到赵佗病危的消息后便着急忙慌地赶去王宫,结果到了宫门口被常侍拦住:“殿下,此行有诈。” 常侍望之,祖辈为跟随赵佗南下征越的秦朝军官,因在赵佗的称王之路里立了大功而被赐姓为赵。和居室令辛的父母因归汉而被赵佗贬斥般,望之的大父也因此事流放桂林郡,但好歹没落魄到要孙子进宫去做阉人。 眼看赵佗年岁渐长,底下的子孙又不大成器,所以为了后代得融化,赵佗一直有意缓和与“亲汉”派的关系,所以被贬的秦系军官才能回到番禺任职,从而分化了吕嘉的势力。 “依卿看要如何处理。”赵眛因望之的话而踌躇不前,觉得宫门好似巨兽的深渊大口:“细细想来,这里的确略疑点重重。” 他能理解皇权交替的敏感性,但再敏感也不会派个眼生的宦官通知太孙。况且他与常侍赶到宫门口也未见重臣应召入宫。 除非…… “臣的建议是殿下可以再等等,至少等到丞相与五公主(赵佗在世的长女)过来。”望之不好把话说得太难听,但也不能看着太孙掉进坑里:“越是这种重要时刻,太孙越得沉得住气。” “孤知道,孤知道。”话虽如此,可赵眛怎么稳得住神。 事实证明,望之的建议是无比正确的。 赵眛等了一个时辰才看到丞相的马车。 吕嘉的脸色倒没变化,但吕建德却眼角抽搐地小声问道:“怎么回事?他怎么没立刻进宫?” “丞相。”赵眛知道吕嘉对他日益不满,但是看到老臣的瞬间还是为此松了口气:“您也收到宫里的消息?” “嗯。”吕嘉与赵眛见礼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望之,淡淡问道:“不如咱们一起进去?” “可……”赵眛刚想应下此邀,却被望之粗暴打断:“下官不知丞相收到何种消息,但殿下收到的消息是让丞相、太孙、五公主与孙都一起进宫。” 当然,以上的话是望之编的,但和赵佗的真实遗嘱大差不差,导致吕嘉怀疑有人走漏消息:“如此,咱们便等等孙都与五公主吧!” 吕建德见他们的计划就此僵住,于是拖个借口离开。 望之也没料到吕嘉胆大至此,居然敢在皇位的问题上胡说八道。 好在赵眛也意识到里头的猫腻,强撑着与吕嘉周旋的同时也示意家仆去请“救兵”。 然而吕嘉终究是比二者技高。 赵眛的家仆走出一里便被吕建德的人彻底拿下。 眼看天色渐渐阴沉,吕嘉有些不耐烦道:“殿下,王命难为,不如咱们先行一步?” “不行!既是大事,孤肯定是等人齐了才会进宫。”没有等到救兵的赵眛已经有了离开的意思,可吕嘉哪肯放过对方,直接让人围住赵眛,威逼利诱道:“还请殿下与臣一起进宫面圣。” “怎么?吕嘉你想谋权篡位?”望之挡在赵眛身边,大声斥道:“宫门之外可容不得你在此放肆。” “不是臣想在此放肆,而是臣见殿下胆怯,所以想推殿下一把。”此时已是夜间宵禁,所以吕嘉敢让人去拉扯赵眛。 “放肆!放肆!” 先来的赵眛哪有人手抵抗对方。即便他已放开嗓子地斥责吕嘉,周围也没黔首愿意施以援手,巡逻的卫兵更是迫于吕嘉的威信而没有上前。哪怕是有忠勇之士愿意上前帮帮赵眛,也会被那收买的卫兵彻底拦下:“估计是因政见而起了冲突,你们可别为了看戏搭上自己的一条小命。“ 碍事的走后,吕嘉自是不由分说地把赵眛塞进自己的车里,然后催促马夫快走。 “殿下,殿下。”被拦住的望之在那儿撕心裂肺地喊着,但却无法摆脱三个彪形大汉的桎梏。 ………… “就是这儿了。” 车驲将居室令辛带到一处偏辟地后将其放下,不等对方骂骂咧咧便开口说道:“自这儿往东南走三里便能遇到接应的马车,然后乘渔船前往上川岛。” 车驲解开居室令的束缚,丢给他一包裹催道:“快点,要是晚了,咱们都得一起玩完。” “什么玩完?”毕竟涉及自己的性命,居室令辛自然想要刨根问底:“说清楚点,大汉的皇帝想干什么?” “南越王宫里的所有人都得玩完。” 车驲搬开墙角的石头,露出隐藏的一处狗洞:“大汉的小皇帝可心狠咧!即使丞相没有动手,他也会把大王弄死。” “连带着太孙和丞相也得玩完。” 居室令辛虽还有疑惑,但还是按车驲的要求钻了出去。 而就是在车驲与他跑出王宫三百米后,一声巨响震得他们跌倒在地。 第411章 “站住。车里装的都是什么?” 南越人少,土地面积更是只有大汉的四分之一,所以王宫突出一个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和未央宫般,南越的王宫也分主次,只是不像未央宫般一前一后,切割较严,而是呈突出主殿的左右状。和未央宫般,南越的王宫也是把私府(类似于汉朝的少府)建在居室旁,方便宫婢随时取物。 既是供应上千人的超大库房,自然不乏商贾带着马车进出。 “这位公子瞧着很眼生啊!”宫卫验完货物清单与照身贴后本想放行,但是瞧着商贾身后跟着一个身形娇小的陌生少年,于是搓着右手的大拇指与食指问道:“刚入这行?” 商贾摸出一块金子,陪着笑脸请宫卫喝茶:“您瞧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还能为大王效力几时?可不得趁身子骨还行时为犬子引路。” 宫卫只想赚些外快,目的达到后便没再刁难这对”父子”:“放行。” “谢谢阁下,谢谢,谢谢。”商贾拱了一路的手,在私府令的要求下把车上的东西一一搬下。 “小心点,这玩意可不便宜咧!”瞧着那群宦官不是一般的粗手粗脚,商贾不免开口责道:“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从长沙弄到的高级货,打碎了可没法向陛下交差。” 私府令被商贾的声音吸引而去,打量着被包装过头的青玉瓶道:“这要放哪儿?” “自然是陛下的床头。”商贾见到私府令后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地向其献宝:“您看这色泽,这造型,做花瓶是再合适不过的。” “心意是好的,但陛下的身子哪里受得了花草的折腾。”说罢便想将其撤下,结果刚一伸手就被对方按住:“野花不行,那金花呢?” 私府令的手心被塞了一个精致的香囊。 “金花!金灿灿的金花。”商贾盯着私府令的眼睛说道:“犬子着实需要一个在陛下面前露脸的机会,还望阁下……” “通融一二。” 私府令把香囊塞进上衣的内口袋里,终于露出和善的笑容:“父母爱子,人之常情。” 余光瞥见一旁的小宦官,又是换了尖酸的嘴脸,伸手去拧对方的耳朵:“没长眼睛啊!还不把这珍惜玩意拿给陛下。” 耳朵成了红灯笼的小宦官赶紧照做。 “记得放在居室的宫灯旁。”商贾一边卸下剩余的青玉瓷瓶,一面向送东西的宦官喊道:“这样夜间会有荧光。” 小宦官按商贾的要求把四只花瓶分别放在赵佗的床边与偏室的桌上。 这群人所不知道的是,大汉特制的青玉瓷瓶里含有夹层,里头用固体石蜡将土炸药的原料隔开。 白天是自没有问题,可一旦把宫灯点上…… 那可就有烟花看了。 ………… “呜!” “呜!” 被堵嘴的赵眛在吕嘉的马车上疯狂挣扎。 因为怕太孙身上留下可疑的捆绑痕迹,所以吕嘉雇了三个游侠制服可怜的赵眛,几乎是将南越的太孙抬进居室。 “【大父】!”看到赵佗遗体的那刻,赵眛呲目欲裂,恨不得从吕嘉身上咬块好肉。 即便已经做好准备,但好歹是五十年的君臣,所以吕嘉并不像他想得那样冷酷无情,而是上前最后一次跪下拜道:“陛下……” 这一刻的吕嘉绝对称得上真心实意道:”老臣有愧于陛下的信任。” 他上前从兜里抓出一把枳皮,将赵佗的嘴巴塞得满满当当。 “别怨我,别怨我。” 因为塞得太狠太急,所以不少橘皮从赵佗的嘴里蹦出。 “你不许去泰山府君那儿告我。” “不许。” “不许!” 吕嘉已经七十多了。虽然他在动手前就催眠自己这是为了吕氏将来,南越的繁荣。可在看到赵佗的那刻,这些都被吕嘉忘得一干二净——死亡的恐惧与被地下追责的担忧让他精神崩溃。 “陛下……老臣对不起你……” “对不起你!” 吕嘉想把掉落的枳皮捡起塞回赵佗的嘴里,结果失手打翻了宫灯。 “砰!“ 灯油流向一旁的瓷瓶,将其拱成加热的炊具。 宫婢见状,手忙脚乱地想将火苗扑灭,结果加速了瓷瓶里的石蜡融化。 冷静下来的吕嘉又变回那个狡诈的丞相。 他起身把衣服上的褶皱一一抚平,冲着赵眛招招手道:“太孙,来和你的……” 吕嘉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阵热气便将他搅得七零八落。 “啊!” 同样被热浪卷得七零八落的还有挨着吕嘉的宫婢。 距离较近的游侠立刻转身逃跑。 赵眛被人狠狠地丢在地上后蠕动地向宫门爬去。 然而他们再快也快不过剩下的青玉瓷瓶所引起的连环爆炸…… “轰……” 因为居室挨着私府,所以后者被其炸得摇摇欲坠。 飞溅的石块把宫墙扎成不规则的钉耙,连带着与私府间隔不到一米的南城墙被石块砸成一片废墟。 “这就是汉皇的主意?把南越王宫整成废墟?”反应过来的居室令不顾身上的脏乱喊道:“他是不是……“ 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若无其事的车驲。 他欣赏着宫墙后的屋顶倒塌,理直气壮道:“不然呢?让吕嘉裹挟南越和大汉开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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