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是十七八岁的模样,二十多年过去,她不复娇美,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年女人,甚至更显老态。 听到有人给她送信,她很是诧异。 看完信以后,她似哭似笑,而后归于平静。 她想和陆拾说什么,却被一阵哭声打断。 她赶紧哄着摇椅里的小孩,向陆拾介绍说这是她的外孙。 十八岁的她被送回了家,绝望的她给自己写了一封信,地址是她的寻死之地,一个废弃的烂尾楼。 她从五楼跳下,命大的没死,父母让夫家人出钱治,让他们抬走。 波折并没有完全结束,她身体不好,在生孩子的时候又伤了一次,再难怀孕,只生了一个女儿,在女儿三四岁的时候,她和女儿被赶出了那个家。 安奈寥寥数语概括了情况,说起现状。 她笑着说她现在过得不错,小卖铺是女儿帮她弄的店,女儿也结婚生子,她现在心满意足。 她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居然还有人在惦记她曾经写的信。 信的结尾,A问安奈,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安奈写了回信:活着的意义,在活着本身。 陆拾拿着那封回信去了父亲的墓前,给他点了一根烟。 那天无风无雨,是个艳阳天。 十二月二十三日,电影杀青。 钟今参加了饭局,在泽瑞不断地激将法下,互相狂灌。 这个夜晚他过的迷迷糊糊,只记得推杯换盏间泽瑞喝大了抱怨终于能逃离酸臭之地。 钟今不解,也没人喝吐了,这里不酸也不臭啊。 啤酒在玻璃杯子里冒着泡泡,光晕旋转间,钟今看见了商延思带着寒意的眉眼,以及接过他杯子的手。 外面的风很凉,但又被隔绝开,他贴在有点硬的胸肌上,周围嘈杂的声响变得沉闷。 耳朵里是平稳的心跳声,在说话时不停地震动,弄得他痒痒的。 “商老师,今晚就走吗?” “嗯,你先不用跟着,有工作安排会通知你,你和小风一起放假。” “好的,有事随时联系。” 钟今半睡半醒,听见商延思和他说什么,而后被拉着跟着一起往前走。 他觉得自己似乎做了飞翔的梦,不然为什么失重感那么真实。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到后来头很痛,胃也不舒服。 “商延思,我好难受。” 他嘟囔着自己都不知道的话语,宣泄着不适。 “好点了吗?” “再揉揉……唔……” 有一只温暖的手始终放在他的肚子上,让他坠入沉沉的梦乡。 十二月二十四,上午十点十二分。 钟今睁开眼,看着眼熟的装潢,愣了好一会儿。 他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坐起来,看见了手机上显示的日期时间。 他穿着拖鞋下床,反应迟钝的大脑已经反应过来这是哪里。 这是商延思的家,不是离影视城近的那一套,而是近学校的大平层,前些天才来过。 原来昨天晚上不是做梦,他是真回来了。 所以也就是说,昨晚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包括他吐到胃不舒服,让商延思给他揉了一整晚那段? 也是暧昧上了,如果商延思还觉得是朋友的话,当他没说。
第87章 “怎么感觉你心事重重?好不容易约你出来喝个下午茶, 结果帅哥变成阴雨天角落里的小蘑菇了。” 花园式的顶楼咖啡厅里,徐贝贝搅动着咖啡看着对面坐着的钟今,打趣地说。 “在想剧本。” 钟今笑道, 视线落在面前的甜点上。 睡醒时商延思不在家,似乎在忙什么, 但是给他留了午饭,他吃了东西后玩了一会儿, 收到了徐贝贝给她发的消息, 便赶来这里喝咖啡。 他倒不是在想剧本,而是在想商延思。 从拍摄的忙碌中脱离,他得以专心思考商延思的异样, 商延思这段时间太平静了, 根本没提起制造咬痕的人,加上他把盒子放在书房, 让钟今觉得他应该是猜到了答案。 答案不是很难猜, 不是吗? 他和商延思总是待在一起, 剧组的人就那么多, 痕迹总归就在那么几天内发生, 但是商延思的反应很奇怪,他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 他传达了什么讯息, 但钟今又不确定是不是那个意思,越想越觉得自己会错意。 何况商延思知道他们睡了这件事, 也不能说明商延思明白自己的心。 他忍不住叹气,谈恋爱好麻烦, 这就是喜欢上深沉无口男的报应吧。 而且这都二十四号了,他的信息素还没出现。 徐贝贝抬了抬下巴, 好奇道:“什么剧本让你都这么为难,说来听听?” 钟今正想说他还没选好新剧本,手机便震动了起来,商延思的声音在电话那端响起。 “今今,你出门了吗?” “对,贝贝姐约我喝咖啡。” “今晚平安夜,我在你喜欢的那家餐厅订了位置,一会儿发你,到时候我去接你?” 钟今想了想说:“好像会绕路,晚高峰堵车很麻烦,你先去点餐吧,到时候我直接去就好了。” “好。” 电话挂断,钟今对上徐贝贝闪烁着八卦光芒的双眼。 “哟,查岗?你有情况居然不告诉我,姐姐我跟你可是掏心掏肺啊。” 钟今承认确实,徐贝贝是个很有分享欲的人,她和她男朋友怎么认识怎么暧昧到怎么在一起,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说:“是商延思。” 以防隔墙有耳,钟今说名字时放低了声音。 徐贝贝皱了皱鼻子,不解道:“平安夜你让他去点餐,你们一块吃饭,还是聚会啊?” 钟今吃了一口小蛋糕,味蕾传来的甜味让他眉眼带笑,回道:“我们两个人吃。” 徐贝贝下意识道:“约会啊?” 钟今噗嗤笑出声:“姐,你在想什么,只是那家餐厅很好吃而已。” 低低的笑声通过盆栽隔断传递在另一片空间,商延思看着定位软件上的绿点,听着耳畔模糊不清的声音,眼神柔和。 钟今出门的时候他就发现了,现在只不过来确认一下。 他戴上了口罩,悄无声息地离开。 回到家里后,商延思拆开了客厅堆叠的装饰品,开始布置房间。 不明显的红点闪烁着,将空间牢牢锁定。 商延思在装饰树上挂上铃铛,指尖轻轻拨弄,平和的情绪在下一瞬毫无预兆地变得焦躁。 他压制不住焦虑,手指比大脑更快地点进平板上的软件,视线落在一动不动的标记上。 早在猜测那个人可能是他的那一天,商延思就开始监控自己。 他走到书房,画面上的黑点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 他又一次翻看着历史轨迹,看着和记忆毫无出入的路线图,手指收紧。 为什么还没有变化?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了始终没有变化? 即使知道那个人就是他自己,但不安如同即将沸腾的水里细密的泡泡,在煎熬中反复破裂。 假如猜错了,也许那个人从窗户或者楼下到达顶楼……这个猜测是很荒谬,但商延思笑不出来。 没有亲眼看见,哪怕是千万分之一的微小可能性,也在他心间不断生长蔓延。 即使他每晚都没有看见钟今身上有不应该存在的痕迹,但他依旧患得患失。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忘记,就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留下那么深的咬痕。 今今会不会害怕,会不会痛,会不会抗拒,他都无从得知。 过往的阴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假想和男人做/爱他还是会克制不住生理性地反胃,但如果那个人是钟今,那当然不同。 今今是不一样的,他是特别的,他怎么会让人觉得恶心,他更担忧他会不会伤害到他。 懊恼自责的痛苦不断涌现却又无法纯粹,夹杂于其中的满足的贪恋让人不自觉沉迷,于是情绪像是被割裂,陷入忽喜忽悲,忽而平和忽而狂躁的神经质中。 然而深埋于所有情绪内里的恐惧,才是他最想逃避的也是他之所以不敢笃定的原因。 ——今今对他隐瞒真相。 商延思努力告诉自己,可能是今今知道他的病,加上他们之前关系很僵硬,所以今今才瞒着他。 可是,可是,即使是他询问的时候,即使是现在,今今依旧什么也没有说。 是难以启齿,还是不愿提及? 如果否认,如果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那该怎么办? 存在就是存在,不可以被抹消。 所以他要万无一失,他要用眼睛看见,用耳朵听见,他要永远地存刻铭记。 他要不容辩驳的事实。 他自以为的猜测没有用,他要听钟今承认。 他要为他所做过的事付出代价,他要道歉,他要补偿。 如果弄肿了,应该要盯着涂药直至完全恢复才对吧,因为担心弄伤了,所以每天都需要检查以防万一。 要拿出百分百的道歉的态度,今今想要咬回来也没关系,多重都可以,见血也没关系。 商延思垂着眼眸,面部肌肉不自觉地牵动,黑沉沉的眼里闪烁着莫名的光,陷入执拗的狂热。 至于补偿……要给什么呢,他什么都可以给今今。 公司股份怎么样,今今会看得上吗? 商延思轻叹,有些苦恼。 他思索着,手指灵巧地用绑带在小圣诞树系了个蝴蝶结。 窗外太阳渐渐西斜,冬天的光照格外的短。 钟今和徐贝贝喝完咖啡后被拉到了彩票店,徐贝贝要了一叠刮刮乐,并且大气地送了他一叠。 徐贝贝的爱好很特别也很解压,钟今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刮彩票刮到手软。 等到刮完天也差不多黑了,钟今和她挥别,打车朝着餐厅而去。 预约制的餐厅倒是不用担心爆满等位,钟今走进去时一眼看见了商延思,往前走时眼睛微微睁大。 商延思看见钟今笑着对自己招手,起身迎接时,却发现钟今的目光并没有落在他身上,与他擦身而过,走向了他身后。 被带动的暖气拂过时却变成细密的寒流,在心脏落下的重音里画面无限放缓。 “徐老师,你也在这里,好巧,”钟今看见徐怀玉和自己打招呼,礼貌地回应,而后回头看商延思,和他说,“是徐怀玉徐老师。”
104 首页 上一页 79 80 81 82 83 8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