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歌立刻被他的话点着了,怒气冲冲地挥拳,眼看着就要打向周缈的鼻梁! 抢在凯歌对他动手之前,周缈有条不紊地继续说道:“云瑛学院的安保系统非常严密,除非是里应外合,不然不会随便放人进来。” 拳头停在了周缈面前十厘米的地方,像是一颗火球掉进了冰堆里。 “……什么意思?” “你可以打我,但我之后一定会查清楚是谁让你们进来的,然后把这个人上报给学校处理。” 少年挺直了腰,浅薄的唇瓣微抿,一双圆圆的杏眼难得透出点攻击性,反而显得有些凛然。 “所以,如果你们不想把那个人暴露出来,最好现在就收手。” “……” 空气寂静了片刻,一时间只有雨声和呼吸声。 黄毛的嘴动了动,还是忍不住,叽叽咕咕说道:“算了,凯歌,钱还没到手呢……” 悬在空中的拳头落下来,凯歌满脸的横肉都快绷不住了。 “……算你走运,下次别让我再碰着你。” 几人留下狠话,灰溜溜地逃走了。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为您发放一次性奖励“廉价的护身符”。使用方式为呼叫系统,或将护身符撕碎。】 【宿主威武!你怎么知道他们就吃这套呀?】 “你之前告诉我的剧情里,唯一一个和主角受有直接利益冲突的人,就是那个真少爷。” “假少爷本就不受宠爱,但真正被欺负,却是在真少爷回来以后,所以多半跟他有关。” 周缈在心中回道:“但真少爷却没有主动出面,而是让这些混混帮忙教训人,想必很爱惜自己的羽毛。” “所以,我猜他会特别交代这些人,不许暴露他的身份。” 系统顿了顿,忽然温柔地笑了一声。 【没错,宿主有了很大的进步呢。】 周缈没注意到系统的语气不同寻常,他焦急地望向地上的少年,将一块绣着小花的洁白手绢递给对方。 他担忧地问道:“你还好吗?” 贺兰清徐徐抬起头,目光里有些警惕和防备。他痛苦地咳嗽了一声,鲜血顺着唇角低落,脸上沾满了污泥。 “……谢谢。” 贺兰清低垂着眼眸,接过手绢时看向周缈的侧身。 少年小声问道:“为什么不打伞?你明明带了一把。” “啊……” 刚才看到贺兰清被欺负,周缈一下子急了,想都没想就冲进了雨里,早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听贺兰清一说,周缈连忙从斜挎包里掏出一把雨伞,单手撑开。 黑色的伞面阻隔了雨水,像巨大的安全罩般笼罩住两人。 看着贺兰清紧绷的肩膀缓缓放松下来,周缈问道:“需要去医务室吗?我可以送你。” 因为忘记打伞,周缈浑身都被淋湿了,乌黑的头发滴着晶莹的水珠,清亮的眸子仿佛被水洗过的黑曜石般漂亮。 周围的世界都是灰蒙蒙的,只有他在发光。 “我去做校车,回宿舍。” 贺兰清摇摇头:“只是点小伤,我宿舍里备了药的。” 他已经习惯了挨打,对伤痛都麻木了。 就像一只被丢弃在路边,没人要没人疼,湿漉漉的小流浪狗。 周缈心里又酸又涩,主动说:“正好,我也要坐校车,一起吧。” 他实在憋不住心里的疑惑,又问道:“你是叫……贺兰清?” 少年沉默地点头,算是承认了。 周缈紧紧握着伞柄,指尖因为用力过重而发白,颤抖着问系统:“是不是他……?” 在从上个世界脱离后,周缈的情绪一直不太好,系统甚至让他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 主要原因,就是因为贺兰清。 【系统没有检测权限,只能负责任地说,两个世界的数据截然不同。】 【因此在正常情况下,不太可能出现角色重复的情况】 周缈喃喃地说:“可是,他们长得真的太像了,名字也一模一样。” “你的手在抖,我来撑伞吧。” 贺兰清听不到周缈的心音,却注意到周缈的不对劲,很贴心地接过伞柄。 “我知道你——学生会会长,周缈。” 贺兰清微微一笑,边走边说:“我曾经的朋友都很讨厌你,说你脾气不好、古板老土、说话恶心……” 周缈:“……” 他的感伤被贺兰清的话打断,一阵无语涌上心头。 都狼狈成这样了,怎么就不能对救命恩人说点好话? “但我一直觉得,那些词语应该是对他们自己的形容。” 贺兰清又一次郑重地对周缈道谢:“谢谢你,我从来没想过你会愿意救我。” 车站离图书馆不远,走几十米便到了。两人伫立在雨伞下,无言听雨。 倒是系统在半开玩笑地问话。 【宿主,您还喜欢上个世界的贺兰清吗?或者换个说法,您已经爱上他了?】 这个问题,连周缈自己都不知道。 他好像从一开始就被贺兰清缠上了,然后莫名其妙地跟邪神绑定在一起。 贺兰清总是在周缈的耳边,不厌其烦地诉说着爱,并用深情的语调问伴侣是否也爱着自己。 夜晚摇曳动情时,周缈会稀里糊涂地顺从一切要求,眼角含着愉悦的泪,说出对方爱听的话。 但在白天,周缈总是下意识地回避这个话题。 邪神的爱太过炙热也太过疯狂,让他本能地感到害怕。 可是……哪怕是捡来的小猫小狗,相处久了也会有感情吧? 周缈难过地想。 他悄悄地望向身边的少年,再次感叹两人实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不过面前的人要稍微稚嫩些,像是少年版的贺兰清。 也许是因为受了欺负和虐待,少年瘦得吓人,身高也跟周缈差不太多——要知道,以前的贺兰清可是要比周缈高出一个头不止。 然而,小贺兰清的眉眼已经很好看了,很妖异的好看,宛如一朵盛开在地狱的彼岸花。 气质也带了些阴沉和忧郁,不过却是很乖的,不会像以前那样乱咬乱舔…… 周缈的思绪到处漂移,忍不住拿他和自己熟知的贺兰清做比较。 “你一直在看我。” 贺兰清转过头,狭长的凤眸注视着周缈,冷不丁地问:“我被他们打成这个样子,是不是很丑?” 他的语气有点委屈和紧张。 是刚成年的小男生会尤其在意的问题。 “不丑,很好看。” 周缈噗嗤一笑,镜片后亮晶晶的眸子微微弯起来,冷清的面容如冰雪融化,璀璨生辉。 “校车来了,我们走吧。” 因为是周末,坐校车的学生也稀稀拉拉的,校车内鸦雀无声。 周缈上车刷卡时无意间瞧了司机一眼,男人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一顶黑色棒球帽和口罩,几乎遮住了整张脸。 他只当是司机感冒了,没太在意。 周缈随意选择了中间的位置,贺兰清也在他的身边坐下,校车缓缓启动。 “哗啦啦——” 窗外狂风大作,漫天的雨似乎要把玻璃一并掀翻。天空黑压压的,车子仿佛一片枯叶,在无穷无尽的浩瀚汪洋中随风飘荡。 周缈本来靠着玻璃窗打盹,此时模模糊糊地想,怎么下一站还不到? 车内没开灯,四周晦暗不明,空气也又闷又湿,让人喘不过气来。 直到过于刺眼的闪电划过半空,周缈不由得眯起眼睛,可等他再睁开眼时,却无端感觉到一股冰冷的视线。 他心惊胆战地抬起头,看向校车最前方的悬挂的镜子—— “轰隆!” 响彻天际的雷声险些震破耳膜,而比这雷声还要剧烈的是周缈的心跳声,咚咚地跳个不停。 在那块小小的镜子里,赫然倒映着司机的脸。 那张脸呈现出死尸般的青白色,外凸的双眼中瞳仁大得快炸出来了,此时却透过镜子,直勾勾地盯着周缈的方向。 “……” 周缈瞬间头皮发麻。 不对,不止是司机。 他的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坐满了人,而在此之前,那些位置还都是空的。 周缈不怕小混混,但是怕鬼。 他简直欲哭无泪,怎么这个世界也有鬼啊?到底还有完没完?! 慌乱之下,周缈喊出了他最熟悉的名字:“贺兰清……” “我在。” 身边的人回了一声,贺兰清神色如常:“怎么了?” “我们好像……撞到鬼了。” 周缈硬着头皮问:“你、你能看到前面那些东西吗?” 贺兰清像是没听懂一般,疑惑地望着他。 而随之望过来的,还有四周密密麻麻的脑袋,他们的身体纹丝不动,头却整整旋转了一百八十度,露出一张张没有五官的脸。 果然,这些东西是冲着自己来的。 周缈深呼吸一口气,猛地握住贺兰清的手,另一只手死死捏着护身符,“噌”地站了起来。 他们必须得逃出去! 贺兰清看了一会儿握住自己的手,那只手很漂亮,白净修长,像是价值连城的玉雕。 青色的血管像是一副漂亮的水墨画,温热的掌心不断传来生命的温度他舔了舔发痒的牙齿,不慌不忙地道:“别紧张,是你看错了。” “轰隆——” 又是一到闪电划过,周缈眼前一白,等他回过神来,却发现周围那些“无脸人”都消失了。 不仅如此,校车里的灯泡散发着黄澄澄的光线,窗外的雨也慢慢停下来。 广播中的女声不停地重复:“宿舍楼到了,请乘客依次从后门下车。” ……怎么回事? 司机没了耐心,站起来问道:“后面那个站着的,到底下不下?!” 他又抱怨了几声,重新坐回去了——那不过是一张很正常的中年男人的脸。 周缈低声道歉,拉着贺兰清一起下了车。 即使双脚重新踩到地面,他仍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贺兰清关切地问:“你脸色好差,刚才是做噩梦了吗?” “……没事。” 周缈抿了抿唇,这才发现他还紧紧地拽着对方的手,甚至连手心流出的汗渍都沾到了贺兰清的身上。 他讪讪地收回手。 见周缈不愿意说,贺兰清也不强求。 “先回去休息吧,天色不早了。” 等周缈转过身后,贺兰清仍然站在原地,久久注视着他的背影。 路灯啪嗒打开,他的影子在昏黄的灯光下逐渐伸长,化为数千条类似触手的形状,以极快的速度追上了前方的少年。 那影子竟扭动着从地里钻出来,顺着少年颀长的小腿一路向上攀爬! 而周缈对此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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