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你小子,又变着法的损我呢!”许明川耳尖的听见郑清衍对妻子说的话,抡起球拍就要揍弟弟。 “不过这东西确实是不错,”许辰文扶着妻子坐下一边看着大哥追着小弟满院跑,一边道,“也方便,不需什么多余的东西,也不拘场地,只要地方宽敞些便可,平日里在院子中也能打。” 许安珩听两个兄长都这么说,干脆多制了几幅,一人院里送了一套过去,平日无事也能在院中多运动锻炼。 羽毛球轻便,不宜在有风的时节打玩,风一吹便飞容易飞偏,等到秋风乍起时,府上的球拍便都收进了箱中,等到来年再拿出。 立秋过后,接连下了小半个月的缠绵细雨,秋雨霏霏,如烟如雾,带着一丝清凉,驱散了夏季的炎热。 秋雨停歇时,已快至中秋佳节。 天色澄亮,略带凉意的秋风吹过,几片半黄的树叶随之飘落。明日便是中秋,许安珩此时正积极的在厨房里做月饼。 去年中秋时,他突发奇想做起了冰皮月饼,不同于寻常月饼,冰皮月饼冰凉软糯,细腻绵密甜而不腻的味道,得到了阖府称赞,家人都爱吃,许安珩也没想藏私,将方子教给了府上的厨子,本想着今年可以不用亲自动手,没想到午饭后的一封信,让他一头扎进了厨房。 因着许安珩与郑清衍的婚事就定在中秋之后,眼见着出嫁的时日越来越近,郑将军夫妇便越来越不舍,于是便不许自家孩子老往许府去,郑清衍理解父母的苦心,每日从武馆下学,便老实回府,仔细算来,两人已又一月零一十三日未见了,许安珩心里苦的很,又不能冲进郑府和心上人相见,如此作为,怕是会被乱棍打出府。正郁闷着,郑清衍突然送信来,说爹娘对去年他做的冰皮月饼甚为喜爱,这么一个绝佳的讨好岳父岳母的机会了许安珩自然是不能放过,自然是要亲手下厨,表明自己的心意,最主要的是——说不得还能借着送月饼的机会和清衍见上一面。 许安珩斗志昂扬,做冰皮月饼的料都是早就备好的,冰皮月饼的做法许安珩也是烂熟于心,做起来自是不费什么功夫。此外,他又额外在饼皮上下了功夫,做出来的月饼颜色粉嫩,晶莹剔透,让人见之生喜。 看看天色,时辰不早,此时上门有失礼数,许安珩按捺住心思,次日用过早膳便带着月饼上门去了。 中秋佳节,文武百官自是不用上衙,许安珩上门时,郑将军夫妇正在与郑清衍比赛射箭,听得门卫通传,郑清衍瞄准箭靶,旋即松手,利箭呼啸着正中靶心。 看着自己的箭,郑清衍挑挑眉,将弓箭放回架上,转头看向父母:“爹,娘,咱们走吧。” “我和你娘去就好了。”郑将军哪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心思,当即要赶自家哥儿回屋。 郑清衍撇嘴,抱着胳膊站在原地不肯走。 “好了,行了,他们二人也许久未见,左右就在府中,见一面也无妨。”郑夫人笑着摸摸小哥儿的头,郑清衍也一把抱住娘的胳膊,随着娘一起往前厅去,只留郑将军在身后吹胡子瞪眼的。 “师父,师娘。”见人走近,许安珩放下茶盏,起身行礼,眼神却偷偷瞟向走在最后的郑清衍。 郑将军有些心塞,正想说些什么,却又被夫人拍了拍手,示意他看看自己家哥儿。 无声叹了口气,也没再多说什么,郑将军挥挥手,让他们自己去外头走走。 虽说得了同意,许安珩也不敢带着郑清衍跑远,只在花园的亭廊中坐着。 亭中秋菊开的正盛,粉似云霞,碧如翠玉,秀丽淡雅,郑清衍看着亭外的秋菊,一手在袖中掏出了一个荷包。 “是给我的?”许安珩看着郑清衍手中只露出一角的荷包,明知故问道。 郑清衍先是拍了下他伸过来的手,又将荷包放进他的手心,有些不好意思:“我绣工不精,这是最好的一个了。” 许安珩捏捏手中杏色桃实纹荷包:“不会,我觉得绣的很好,清衍能不能替我挂上?” 郑清衍动动手指,脸色微红,也不知为什么,许是离婚期近了的缘故,他总觉得看着许安珩就有些害羞,他接回荷包,将它系在心上人腰间。 许安珩也后知后觉有些脸红,在郑清衍收回手时,他轻轻抓住他的手,捏了捏指尖:“不好留太久,我和师父师娘说一声就先走了,我送来的月饼都在冰皮上标明了馅料,除却你和师父师娘爱吃的口味,我还做了些以当季水果为馅料的,我吃着味道不错,觉得你也会喜欢,就装了些过来让你尝尝。” 郑清衍点点头,一路送人至门口,许安珩坐上马车,直到看不见人影后才将车帘放下,摩挲着腰间的荷包,突然想到,若无意外,两人下次在见面,该是在大婚之时。思及此,许安珩也不觉得剩下不能见面的日子难熬,不仅不难熬,还感觉有些甜蜜。 许安珩以拳抵唇,坐在马车上闷闷的笑出声来。 中秋过后,许府上下又开始忙碌起来,不过眨眼间,便到了许府三公子成婚的日子。 大朝历九月一十二,大吉,宜嫁娶。 许安珩穿着一身繁复华丽的红色婚服,在锣鼓声中,骑着高头大马前往郑府接亲,一路上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看的街边的一些小娘子都不禁红了脸。 郑府中,郑清衍身着与许安珩相配的红色婚服,正坐在镜前梳妆。 郑夫人拿着梳子,站在自己孩子身后,边梳理他的头发,边笑着念道:“—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笑着笑着,不知怎么,说到末尾,郑夫人语气中也带了些哽咽,郑清衍眼角微动,抓着郑夫人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安慰道:“娘,你放心,我和安珩哥会好好的。” 郑夫人本想摸摸郑清衍的脸,又怕弄花他脸上的薄妆,只得轻轻拍了拍他的发顶:“娘知道,娘就是舍不得,小时候爹娘没好好陪你,如今一眨眼你都要出嫁了,娘实在有些舍不得。” “我知道,就是小时候爹娘不再身边时,我也知道爹娘一直念着我,日日给我写信,给我寄京城没有的新奇东西,我从没怪过爹娘”郑清衍贴着娘亲的手蹭了蹭,“今日,能嫁给自己心悦之人,我也很是高兴,只希望爹娘别太难过,虽说我嫁出去了,可两家也离的不远,爹娘若是日后想我了,我便常回家来,多陪陪爹娘。” “傻孩子,”郑夫人被自家哥儿逗笑,“都嫁出去了还日日往家里跑,也不怕惹人说闲话。” 郑清衍皱皱鼻子:“这有什么,我回自己家还不成了,管他们说些什么,娘,我到时候肯定常带着安珩哥一起回来。” 郑夫人轻轻点了点郑清衍的额头:“你呀,好好过好你的日子就行了。” 娘俩在里面说着体己话,直到守在外面的婢女隔着门说迎亲的人来了,郑夫人才轻轻摸了摸郑清衍的侧脸,替他盖上红盖头,扶着人出门。 锣鼓喧天,人声嘈杂,许安珩站在一众人前面,紧张的拽拽衣袍,直直的看向房门口。 郑将军站在院中,朝他走近了几步,许安珩忙走到他身前,郑将军点点头:“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其他我也不多说,我只有清衍这一个孩子,你既娶了他,便要好好待他,若他受了什么委屈,我这个当爹的自是要为他讨回公道。” 许安珩神色郑重:“爹放心,我定会一心一意对清衍好,若有对不住他的地方,随爹处置。” 郑将军被这小子顺着杆子往上爬的一声爹喊的有些脸黑,甩了甩袖,让开了些,府里还准备了一些考题要考考这位哥婿,他也不再多说,只站在一旁看着。 考题不算太难,许安珩一一解开后,眼睛便一错不错的盯着房门口,这样一副痴情的模样,又是被身后跟来一起迎亲的亲朋好一番调笑。 “安珩这小子,活像是要把这门给瞪烂。” “心上人在屋里呢,可不是望眼欲穿!” “你小子,还说人家,你当初成亲时,可不也是这副模样!” 众人的说笑间,许安珩未曾掺合进去,依旧紧盯着房门,只听得一声响,一道火红的身影被牵着走出。 许安珩下意识朝前两步,又在郑将军的眼神下停下脚步。 小哥儿出嫁,按习俗该由家中兄长背着上花轿,只是郑清衍并无兄弟姊妹,便由郑将军背他上轿。 郑清衍趴在父亲宽厚的背上,感觉无比安心,被放入轿中时,感觉手被捏了捏:“爹?” “没事。”郑将军看着一袭嫁衣的郑清衍,又拍拍他的手,跨出了花轿。 看着花轿远去,郑夫人眼眶又红了起来,郑将军在她身边扶着她,拍拍她的手,小声安慰着。 坐在轿中的郑清衍只在起轿时感觉到了些许晃动,接下来一路都是稳稳当当,也不知过了多久,轿撵停了下来,郑清衍垂眼,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到自己眼前。 郑清衍将手搭上去,撑着他的手从轿中出来,盖头遮挡住了视线,郑清衍顺着身边人的步伐往前走,跨过门槛,走进大堂,许家的长辈皆是一脸笑意的看着两位新人。 “一拜天地!” 许安珩扶着郑清衍转过身,朝着大堂外下跪。 “二拜高堂!” 许侍郎与许夫人看着跪下的两人,纷纷笑着点头。 “夫妻对拜!” 郑清衍转身,俯身下拜,余光扫见许安珩垂下的发丝。 “礼成,送入洞房!” 郑清衍被牵着送进喜房,许安珩则需留在外头待客,席间众人传杯弄盏,好不热闹。 许安珩身为新郎官,自是许□□着灌酒,好在他酒量本就不差,大部分的酒又都被兄长与好友替他挡了去,故而也不显狼狈,只是席上众人实在缠人,好不容易躲着喘口气,忙叫来夏荷问道:“可有做些吃食送进房里?” “少爷放心吧,奴婢才送了糕点和糖水进去。” “送了就好。”许安珩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再说完,便又被人拽回了酒桌上。 外面杯觥交错,欢声笑语,喜房里却是静悄悄一片,都能听见喜烛燃烧的噼啪声。 今日一整日,除了早晨吃了两口粥垫垫肚子,郑清衍便没再吃过什么东西了,挨到现在,郑清衍早便饿了,吃过端来的糕点糖水,郑清衍又在喜床中摸索着,将床上的花生、桂圆、红枣一一摸出来吃了。 桂圆、红枣肉质肥厚,郑清衍一口一个吃的满足,口渴了便喝两口清茶,也不知吃了多久,门外由远及近传来略显凌乱的脚步声。他赶紧将口中的桂圆咽下,又将掀起的盖头放下,端正的坐好在喜床上。 房门打开又被关上,许安珩站在门口,看着端坐在大红喜床上的身影,只觉得心跳的有些快,闭上双眼定了定神,他一步步朝喜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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