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拢共就得了这么些,也太费功夫了。”郑清衍看着眼前的罐子,很是感慨。 “可不是,”许安珩舀了勺梨膏放进杯中冲泡开来,端到郑清衍手中,“不过这梨膏清心润肺、生津止咳的效果也是极好,倒也不枉费这一番功夫。” 府中熬的梨膏是实打实的用料,熬出的梨膏也纯正,厨房里的人为着这事儿忙活了一下午,郑清衍不止加了给他们这个月的月钱,还让每人给装了些梨膏带回去。 这季节本就干燥,家中有孩子咳嗽的知晓梨膏对症,更是连连谢过主家慈善,这一来倒是无人抱怨,个个喜笑颜开。 “不过这梨膏也不能多用,”许安珩提醒道,“孩子脾胃弱,梨性凉,虽加了姜,却也别让孩子多喝,容易引起孩子腹泻。” 一旁听着的婆子听罢,连连点头。 梨膏顺滑,一勺舀入水中,小勺搅拌几下,便完全融进水中,浅尝一口,味道出乎意料的好,郑清衍舀过一勺给许安珩:“我还以为梨甜,又额外加了蜂蜜,这梨膏喝起来也会有些甜腻,没想到喝起来不过微微有些甜,还略带些酸,很是清爽。” “你喜欢就好,”许安珩笑着喝下喂到嘴边的梨膏水,“平日里嗓子不舒服就泡上一杯,也省的咳的难受。” 许是心里甜,郑清衍只觉得杯中的梨膏水也甜极了,他低头轻啜杯中温热的梨膏水,眨眨眼,驱散杯中缓缓升起的水汽。
第53章 灯笼 熬成的梨膏除了送去各个院里的, 许安珩还特意留出了几大罐,准备过两日一齐带去郑府:“爹不是嫌梨汤太过甜腻,喝这个正好。” 郑清衍自是心喜他记挂自己的家人, 杏眼微弯, 见周围的婢女都做些手中的事儿,没往这边瞧,偏头在许安珩脸侧印下一个吻。 三朝回门, 许府早已备下厚礼,一大早许安珩便同郑清衍坐上去郑府的马车。 看着窗外熟悉的巷道景致, 郑清衍突然感觉到一阵鼻酸, 恹恹的放下车帘,歪头靠在许安珩的肩上。 “怎么了,突然就蔫蔫的, 心情不好?”许安珩摸摸他的脸颊。 郑清衍支起头, 下巴抵在许安珩肩上,一手无意识的卷着他的发尾:“想到以后不能常陪在爹娘身边, 突然就有些心酸。” 许安珩了然, 师父师娘膝下子嗣单薄,唯有清衍一个孩子,再加上在清衍小时候没能陪在他身边, 师父师娘对清衍更是愧疚, 故而平日里对他多是疼宠,清衍对他们也是依赖,现下想到以后不能像原来一般日日待在爹娘身边,定然是有些心酸难过。 “那以后我们常去看看爹娘, 两家离的近, 也不费多少脚程, ”许安珩搂着郑清衍的腰,手掌轻拍,安抚着他,“或者,我们买座宅子,就买在爹娘家附近,这样还能日日回去蹭饭。” 郑清衍闻言,扯了扯绕在手指间的头发:“越说越不着调,爹娘和兄长听了,又要训你。” “哪有,我真是这么想的。”许安珩委屈的捏捏郑清衍圆润的指尖。 郑清衍最受不了许安珩故作委屈的样子,看的人心里痒痒的,他捏住许安珩一点脸颊肉:“不许装委屈。” “没有装,”许安珩抓过在自己脸上作怪的手,凑在嘴边亲了一下,“我知道你是想着这样对名声有碍,有分家之嫌,那便罢了,今后我们多回来走动便是。” 被宽慰许久,郑清衍早已好多了,他抓着许安珩的手把玩,挨个捏过每个指尖,笑道:“好啦,我就是一时有点触景伤情,仔细想想,这话和成亲那日,娘与我说的一模一样,我当时也是这么宽慰娘的。” 许安珩静静看着郑清衍白皙光滑的侧脸,任由他捏着自己的手,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在他背上轻拍。 两人交谈间,车夫老练的驾着马车,直往郑府。 郑府门口,早有小厮在门口张望,远远看见许府的马车,连忙跑进去通传。 郑将军夫妇早早便等着这新婚的小夫夫过来,见着人来,眼见着两人亲近的姿态与眼角眉梢处的喜意,心放下了大半。 拉着人问了话,知道郑清衍在许府过的好,郑夫人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另一边许安珩却不知怎么,聊着聊着和郑将军下起了棋,许安珩本就不擅棋,没想到郑将军更甚,胜过几局后,看着郑将军紧皱的眉头,许安珩偷偷开始放水。 一连胜过几盘后,郑将军明显脸色好了许多,看向许安珩的眼神也不似先前锐利,不知道下了多少盘棋,直到用午膳前,郑将军才意犹未尽的摆摆手,放过了许安珩。 郑清衍走到一脸疲累的许安珩身边,一脸歉意悄悄说道:“爹前些日子不知怎么突然迷上了下棋,只是下的实在……是我忘了提醒你了。” “看了一上午棋盘,脑袋都晕乎乎的,”许安珩敲敲自己的脑袋,有些抱怨,“爹怎么坐的住这么久?” 郑清衍轻咳两声,眼神飘忽:“因为家里没人爱和他下棋,好不容易逮着你,可不得下个够。” 已经和夫人走远的郑将军并不知道身后的新婚小夫夫在笑话自己是个臭棋篓子,还在和夫人说着自己上午连胜几局,自己的棋艺大有长进,邀请夫人下午和他一起下两盘。 郑夫人一边顾左右而言他,一边连忙加快了步子,进到屋中准备用膳,好不容易岔开话题,待到许安珩坐下时,郑夫人又带着些许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许安珩被看的丈二摸不着头脑,倒是郑清衍知道母亲在想什么,不由笑了笑,夹了一筷羊肉放进他碗里,许安珩一看,也不再多想,专注吃起饭来。 许是上午下棋下的舒坦,郑将军也没在饭桌上给许安珩灌酒,只小酌了几杯,让许安珩好好待郑清衍,许安珩自是满口答应。 用过午膳,便要回府,走之前,许安珩还拉着郑清衍回他自己的院子里看了看,看着屋内熟悉的摆设,郑清衍又有些不舍,在屋里坐了好一会。 许安珩陪着他一起坐了会,又绕进里屋看了看,为了避嫌,稍大些后,他便没进过郑清衍的屋子,这会儿进来,自是有些好奇。 屋内架子上除了书籍与一些瓷具器皿,还放了一个小木盒,也不知里面装了些什么,许安珩不禁有些好奇,转身出去问道:“清衍,架子上盒子里装了这什么?” “什么?”郑清衍跟着进来,看见架子上的小木盒,略想了想,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笑着取下来放进许安珩手中,“哥,你打开看看。” “这么神秘?”许安珩好奇的打开木盒,推开后,十数枝手指粗细的竹枝出现在眼前。 竹枝通体翠绿光滑,许安珩取出一根把玩:“怎么收了这么多竹枝?” “原来会用竹子练雕刻,就收了许多竹枝,这些竹枝细细长长一根,我看着喜欢,就都留了下来。”郑清衍也伸出手滚动木盒中的竹枝,“一开始想先留着,后来也不知道能用来做什么,就一直留在这儿了,要不是你看到问起,我都快忘了。” 许安珩摩挲着手中的竹枝,他知道郑清衍会雕刻,毕竟今日头上的簪着的簪子就是他送的,还有自己书房里的白玉笔筒也是出自他的手,只是没想到,他还收集了许多竹枝,实在是——太可爱了。 手里细长的竹枝可爱,收集光秃秃竹枝的郑清衍更可爱,许安珩抱着低下头就对着人红润的唇就亲,只把人亲的气喘吁吁。 “哥,你怎么回事?”郑清衍半靠在许安珩身上平复着呼吸,抬眼嗔怪的看了下他。 许安珩从郑清衍身后环抱着他,一下一下的在他脖颈处轻蹭,又偷偷咬了下他圆润的耳垂,听见怀中人的轻呼,又亲了下他的耳垂,接着倒打一耙:“都怪你太可爱了。” 郑清衍一脸困惑,不解的眨眨眼。 许安珩又亲亲他的眼尾:“把这盒竹枝带回去,做个灯笼摆在桌上,好不好?” 郑清衍自是无有不可。 收好木盒,与爹娘告别,两人便坐上了回府的马车,许是来时的一番话劝慰到了郑清衍,回家,回家的路上他也没再左思右想,坐在马车中闻到酱肘子的香味,还嘴馋的下车买了一个,与许安珩分而食之,等到肘子吃完,正好也到了府上。 “哥,竹灯笼要怎么做?”在院中坐下,将盒子中的竹枝在桌面摆开,想起许安珩先前提过的话,郑清衍滚动着竹枝看向他。 婢女拿了纸笔出来,许安珩将灯笼的图样细细画出来,郑清衍接过一看,道:“看起来倒是不难,只是要打孔拼接,稍微有些费功夫。” “要是嫌麻烦,拿去让人做好了送来便是。”许安珩拿起一枝竹枝敲敲石桌。 “不要,还是我们自己来,”郑清衍断然拒绝,拿过竹枝就开始比划长短,“哥,你看看这么大放在书桌上会不会太突兀?” 许安珩就知道他会想要自己动手,笑着拿过竹枝回道:“不会,这些竹枝长短正好,只是这个长短大小,做起来更费事儿些。” “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儿,正好慢慢来。” 许安珩捏下郑清衍的脸颊,在他的对面坐在,也拿过竹枝在两头开始做上标记:“行,那我们慢慢做。” 竹枝修剪长短,在两头打孔,再组装成方正形的灯笼模样,底部与顶部用竹枝劈成的半边竹片交叉固定,四边糊上明纸,再用扎好的芦苇铺顶,小巧的竹灯笼便做成了。 这竹灯笼看起来没什么技巧,做起来却着实不易,光打孔就费了不少功夫,太大了固定不住,太小了竹枝又插不进去,这些竹枝又细短,更是费了不少时间。 天色渐暗,刚用过晚膳,郑清衍便又坐到了桌前,许安珩用绳将芦苇扎齐理好,撑着下巴光明正大的盯着人的侧脸看。 灯下看美人,美人撩人心。暖黄灯烛下,美人面容镀上一层温软颜色,卷翘的睫毛,红润的嘴唇,专注的神情,勾的许安珩魂不守舍,想凑上去将美人亲的泪眼朦胧,但感觉会被打,许安珩只好遗憾作罢。 待到郑清衍从许安珩手中接过几束芦苇,彻底将竹灯笼做好,满意的左右赏玩时,一道被忽视许久的幽怨目光终于被他察觉到:“哥?” “终于舍得将目光分给我了。”许安珩拖着凳子移到郑清衍身边,抱着他往他身上一靠,语气好不幽怨。 “刚才在做灯笼嘛,”郑清衍讨好的往他脸上亲亲,又将两人做了大半个下午的灯笼放在他手中,“看,是不是很好看?” 竹灯笼小巧,比许安珩的手掌大不了多少,也正是因此,才花费了这许多时间,四面的明纸上也分别被许安珩画上了小猫酣睡图和小猫扑蝶图,剩下两面则画了两个矮墩墩的小人,看衣着发饰,一看便知是他们二人,寥寥几笔,勾勒的栩栩如生,如此一来,这用材平奇的竹灯笼,看起来倒也精巧细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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