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光芒消失之后,萧玉折也消失了。 难道他进入了梦球,也就是回到了过去? 陶执心情很焦急,浮仙宗被屠满门,本就是萧玉折的“心魔”,谁知道回去了会不会走火入魔。 “即便回去了又能改变什么,这些梦球都是过去的幻相,堂堂北衡仙君怎么会不明白?” 他叹了口气,着急地来回徘徊。 萧玉折能在梦球之中找回记忆,也有很大的概率迷失自己,如果有个人能从中帮助,或许可破此劫。 那个人……那个人怎么不能是他? 陶执突然在原地站定了,一个想法浮现了心间,他眼瞅着有个梦球即将消失,于是毫不犹豫将灵力打进去。 但是,他出手竟然失了准头,打到旁边的那颗。 “……”要死啊。 他还没来得及看那颗梦球的画面,整个人就被它的力量吸了进去,一阵天旋地转袭来,然后两眼一黑。
第78章 不夜城, 萧府。 萧家是当地大族,家底丰厚,人丁兴旺, 传闻祖上还曾出过元婴修士,而且萧家主平日乐善好施、广结善缘, 所以萧家在百姓中很有声望。 但是萧家主后院的女眷, 统共生了十几个孩子, 却只有长子有天生灵骨,是块修仙的好材料。 因此萧家长子萧明哲, 被家族寄予厚望, 从小便被爹娘宠上了天, 用萧家主的话来说, 如果萧明哲想要, 就是天上的星星都给他摘下来。 萧明哲过着人人艳羡的日子,突然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的地位,很有可能被别人撼动。 那是一个容貌年轻漂亮的女人,她还带了萧家主的儿子回来,据说她是爹曾经的“旧情人”,如今家道落魄来投靠萧家。 女人的儿子今年九岁, 却瘦弱得像是只有五六岁,文文弱弱的,透着股酸臭的书卷气。 萧明哲瞧不上这个“兄弟”, 平日里无聊总想欺负他,这相当于家中多了个乐子。 也不知道这个乐子,抗不抗揍。 他带着几个奴仆家丁, 找了半天才在后院看到人,对方正在蹲在一棵桃花树下, 低头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 萧明哲用脚在地上胡乱踩,泥点子飞溅到他身上。 “哟,你就是你娘带来的野儿子?”萧明哲恶劣地笑了笑,故意装作思考:“你叫什么来着……萧玉……” 旁边的小厮大声“提醒”,“大少爷,他叫萧玉折。” “哦,原来是叫这个名儿,玉折玉折,玉碎瓦折,听起来可真是晦气。” 那孩子个子还不到他胸口,握着根干树枝站在桃树下面,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眸明明很漂亮,但是却给人十分阴郁的感觉。 萧明哲冷不丁看到这双眼睛,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是我娘取的。” 那孩子语气平淡地说,那眼神转瞬即逝,而是警惕地看着他们。 “你娘……”萧明哲好像听到什么笑话,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她父亲在京城诽谤皇家,掉了脑袋,后来被卖进青楼,整日听的淫词艳曲,也知道顾影自怜,所以给儿子取了这样的名字?” 在他不成熟的目光看来,萧玉折的娘不过是凭借跟父亲的一夜露水情缘,铆足劲投靠萧家,希望母凭子贵罢了。 “让我猜猜,你们应该是逃出来的吧?” 那孩子一言不发,将树枝捏得嘎嘎作响。 见状萧明哲也了然于心,还嫌不够似的,继续冷嘲热讽:“你还不一定是我爹的种,就想在萧家分一杯羹,真是痴心妄想。” “大少爷说的对,你算什么东西!” “啪”的一声脆响,那孩子竟然将树枝狠狠朝萧明哲脸上砸下去,瞬间他脸上出现了道红痕。 萧明哲哎呀了一声,捂着脸眼泪都冒出来了,疼得原地龇牙咧嘴。 “你可知道我是谁!”萧明哲气得手指都在发抖,在萧家还没人敢打他。 “我知道,你是萧家长子。” 此时此刻,这孩子目光陡然倔强,却没有半点悔意。 萧明哲是萧家嫡长子,比他这个连妾室所出都不算的“野种”尊贵。按身份则是兄长,他理应唤声大哥,然后伏低做小,做出兄友弟恭的样子。 但是,他胆敢对“大哥”动手,那么日后的生活便绝不会安生。 “知道还敢对大少爷不敬,你们给他长点教训!”那小厮大喝一声,招呼其他人扑上去。 下一刻,家丁将那孩子死死按住,拳头脚踢如雨点般落下。 “哲儿,你在干什么?” 随着那道沉肃的女声出现,围在孩子身边的人皆退开了,熙和的日光照进了他的眼睛。 他看到是一名雍容华贵的女人,萧家主的正室夫人窦氏,自从他和娘亲进萧府后,便屡次得到她的关照。 “母亲,我……”萧明哲支支吾吾,便是被宠得无法无天,他也不敢在母亲面前造次。 可他又不想被认为欺负人,所以将脏水泼出去,指着趴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孩子,指责道: “我是来跟弟弟打招呼的,但是他不领情还跟我动手,所以差人教了他规矩。” 那孩子感觉浑身都痛,他见窦氏出现,心里燃起了些许希望,可是挣扎了片刻都起不来。 只不过窦氏是萧明哲生母,他年岁尚小,不知血缘相护的道理。 窦氏冷淡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居高临下的像是在看一只蚂蚁,他压抑着胸腔的疼痛,轻唤了一声: “大娘。” 窦氏尚未发话,萧明哲便愤愤不平,抬腿重重给了他一脚,“贱种,你也配叫我母亲?” 明明可以阻止的,但是窦氏却在他踹完后,才作势拦了一下,一双美目瞪了他:“行了,他刚刚到萧家不懂规矩,连你也不懂?” “是,母亲……” 窦氏端方地收回华美衣袖,她俯视着地上的孩子,神色比寒冬腊月还要刺骨。 “胆敢顶撞长子,不识规矩,将他关到柴房里,闭门思过。” …… “这孩子也是可怜,不知身上会不会落下病根。” “你可不要同情他,连辛姨娘都不敢说情,家主昨日听闻此事,也只是让大夫过来看。” “可见啊,在萧府只有一个女主人。” 黄昏日落,柴房门上映出家丁的身影,有个人从一个“小窗”送来饭菜,然后便走远了。 饭菜其实就是一碗看不见米粒的清汤,加一个冻得硬邦邦的馒头。 萧玉折从意识刚刚清醒,便感觉身上疼痛难忍,还有黏腻湿润的液体贴着身体,如同陷在可怖的沼泽地,被不断地往下拉扯。 他蓦然睁开眼睛,其中的淡然冷漠,深沉睿智,完全不是这个年龄该有的。 鼻尖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血气,他知道自己受了伤,此刻却无法自愈。 ——他现在的身体,就是个毫无修为的凡人。 昏迷之前的记忆,重新涌入脑海,原来他竟是回到了萧府,尚未踏入仙途之时。 年幼的他生活清苦,长期寄人篱下,爹不疼娘不爱,生活在兄长的阴影下,正是一生中最绝望黑暗的时期。 他看着面前的“饭菜”,直接移开了眼睛。 但是脑海里的画面却仍在涌现,有的是少年期的自卑挣扎,有的是名扬四海受万人臣服,是高高在上的北衡仙君…… 萧玉折头痛欲裂,手背上的青筋突突,渐渐的那些画面消失了,他的眼神也变得涣散。 北衡仙君是何人? 他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浮现这四个字,思索了许久都没有答案,然后便感觉饥饿难耐。 萧玉折看到了面前的食物,此刻已经饿得两眼发绿,他不管不顾地拿了起来。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饿了三天了。 夜色凄冷,屋外树影憧憧如鬼影,连风也在萧瑟哀鸣。 在墙上的那扇小窗上,由于太高了,萧玉折无论如何都够不着,只能透过微弱的月光,看到大树的部分树冠。 可是他只看过两次,便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 树冠上的枝丫互相交错,茂密葱郁,有一个白色的小点,在树梢之上非常的打眼,那是一只小白雀。 小白雀一双黑豆大的眼睛,紧盯着这间矮小的柴房。 这在正常人看来是很不对劲的,可如果小白雀有思想灵魂,那么这种行为也可以理解。 而附在白雀身上的魂魄,便是陶执的一缕神魂,他睁开眼睛便出现在萧府上,目睹了那场欺凌弱小的“戏码”。 自从年幼的萧玉折,被窦氏关入柴房之后,已经过了三日,期间除了送饭人过来外,没有其他人来探望他。 仙君竟有这般凄惨的过往,真是令人感叹唏嘘。 虽然知道仙君不会出事,陶执心里还是不免担心,但是自己现在不过是只鸟,能帮上什么忙? 他目光突然瞥见不远处,有一窝杂乱的植物,显然是家丁疏于打理的结果。 然后,白雀扑楞着翅膀,从树冠上飞下来,趁着无人之际,将其中一棵叼走了。 白雀的体型娇小,很轻松便飞进了小窗,狭小的柴房内潮湿黑暗,没有半点动静。 它在空中停了片刻,才从一堆柴火中发现了那孩子。 那孩子衣裳洗的发白,还有大大小小的补丁,在腹部、膝盖的位置渗出些许血迹,脸上更是青紫一片。 而且面颊潮红发烫,呼吸微弱不可闻。 白雀飞到他身上,用喙咬开身上的衣裳,然后吐出口中的“草药”,哼哧哼哧地给他抹了上去。 其实陶执并不认得这种植物,只不过见形状很眼熟,所以摘来碰碰运气罢了。 …… 子时过半,万籁俱静。 萧玉折从不安的梦中醒来,他本以为又要痛的难以呼吸,但是实际上身体感到一阵轻盈。 他茫然地坐起身,拉起袖口发现伤口竟然结痂了,明显有被清理过,上面还有淡淡的草药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 他不相信是窦祯命人所为,在这里没有人站在自己身边,他们一个个恨不得看他去死。 萧玉折年纪虽小,却在坊间听过神仙救人的故事,此时此刻那个帮他的人消失了,或许这就是神仙显灵…… 他以为神仙已经离开,没想到后面几日神仙屡屡造访。 第二天天光乍亮,他下意识就去看身上,果然发现伤势加速痊愈了,而且在他身边还多了一块布包。 萧玉折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光,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布包,根据以往的经验,人们通常会用这种手段戏耍自己。 他在心里暗暗揣测,这里面会是砒霜还是毒虫? 然后,他的手指微微发颤,解开了布包,一缕淡淡的甜香钻入鼻腔,那是几块新鲜的糕点。 “……”萧玉折顿了顿,眼里闪过犹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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