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那位管理者直到白天也没有出现。 这让卫想容确定对方确实是个习惯性目中无人的人,或许还有点玩弄人心的意思。 说不定对方现在就在等着他们去找他,见到面之后,对方或许还会在心里对他们评估一番,在决定以如何的态度对待他们。 对于这类人,卫想容很清楚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只是卫想容却万万没想到,在见到对方之后会是这个局面。 他坐在轮椅上,手指轻捻着佛珠,感受到褚仝压抑的郁气,还有对面充满玩味的姿态,在心里无声地笑了一声。 “褚仝,好久不见,我还以为你死在研究院了。” “兰哥。”褚仝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对方。 宇兰手上夹着一根烟,不知道从哪来的,想来他身为一个来自避难所内部的天选者,也不会缺这些东西。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褚仝,一身长风衣,身量修长,英俊风流,全然是一副翩翩公子的姿态,哪怕是在灾世中,他也依旧不损一丝气度。 但谁知道他曾执掌整个地下赌场,手上沾的血能够染红一条河。 而褚仝作为他手下最得意的“清道夫”,整个人都卖给了他,他比谁都清楚对方是个怎样的衣冠禽兽。 这也是他为什么看到卫想容的第一眼就无比警惕他,因为卫想容的虚伪他一眼就能看透,对方是和宇兰一样的人。 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宇兰这个人天生喜欢追求刺激和黑暗,享受在鲜血中狂欢的快.感,而卫想容则更喜欢在浊世中出淤泥而不染,高高在上的俯瞰下面的一切,手上不染一丝尘埃。 但本质上,他们同样傲慢自大,视人命如草芥。 卫想容感觉到了褚仝紧绷的肌肉,身后的尾巴也僵直不动。 “褚仝,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妹妹呢。” 妹妹。 卫想容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他抬眼看向了褚仝。 “死了。” 褚仝说的很冷静,但卫想容能感觉到他体内沸腾而上的岩浆。 这于他应当是个禁忌,只不过褚仝习惯性的用冷静和平淡来应对这一切。 他甚至于没有过多的情绪起伏。 作为一个“清道夫”,他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任何时候,他都是一具精准做出反应的机器,情绪于他而言是累赘。 而造成这一切的是对面那个男人。 卫想容的心里层层叠叠的蔓延上一种黑色的物质,紧紧的覆盖了他的心脏,流入了他的血管。 他眼眸幽暗地看向了那个男人。 察觉到一丝杀意,宇兰低头看向了卫想容。 他眸色一闪,眯了眯眼睛,笑道,“褚仝,这是你的新主人吗。” 过于相像的人总能在第一眼就看透对方。 宇兰和卫想容对视的这一刻,两人暗藏的杀机就已经有了交锋。 褚仝不喜欢主人这个词,这显得他像条狗,他已经获得了自由,不会再允许有绳套绑在他身上。 只是他还没开口说话,卫想容就开口了。 “宇兰?”他柔和的嗓音里带了一丝笑意。 宇兰眉眼微动,看向卫想容的眼神带了一丝思量。 褚仝没有叫出过他的名字,也不会直呼他的名字,所以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你好,我是卫想容。” 卫想容。 宇兰夹烟的手一抖,眼神震动地看着他。 “没想到你现在长这么大了。”卫想容云淡风轻的模样全然是一副长辈的姿态。 褚仝顿了一下,眼神怪异地看向他,又看向宇兰。 而宇兰早已维持不住脸上的体面,难看的脸色几乎掩盖不住。 卫想容,是卫家那个病秧子,也是卫老爷子钦点的天之骄子,更是卫家亿万家产的继承者,也是他按照五服内的辈分要叫一声小叔的人。 即便他比卫想容还要大两岁。 “卫想容……” “谁准你直呼我的名字的。”卫想容轻飘飘地掀开眼皮,直视着他。 “小叔。”宇兰艰难地张开了嘴。 这是刻在他骨子里的压迫感,即便现在家族早已成过眼云烟,但深刻在心里的规训早就埋在了血肉里,像锁链一样挣脱不开。 他将燃着火星子的烟头紧紧地攥紧了手心,强烈的刺痛感让他恢复了片刻的清醒。 “原来褚仝做了小叔的狗。”他嘴角带笑,眼神阴鸷地看向了褚仝。 他眼里的疯狂和阴冷的杀意太过明显。 褚仝皱了下眉,他知道,他们暂时无法离开外营区了。 —— 果不其然,从始至终,宇兰都没有提身份核查的事,只说最近外营区外面有很多污染者游荡,他必须要做完这件事才能返回避难所。 并且他还借机让褚仝进入了清扫者的队伍,只有外面的污染者被彻底清除,他们才能离开这里。 褚仝不得不答应。 回去的路上,卫想容周身都带着阴冷的气场。 褚仝知道是因为他擅自答应了宇兰进入清扫者的队伍。 只是如果不度过这一关,他无法将四小只送进避难所。 他必须要这么做。 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很明确,那就是将四小只平安送达。 所以哪怕现在的卫想容不太高兴,他也要说这句话。 “卫想容,你答应过我,将你送到避难所之后,你就要将四小只体内的种子取出来,我已经做到了,你也该履行诺言了。” 这句话早在进入外营区的时候他就该说了,却一直没说出口,因为他知道现在还不算完成诺言,他还没将卫想容送入避难所的内部。 只不过现在他不得不说,他不可能让宇兰回到避难所,宇兰也不可能让他活。 从宇兰见到他的那一刻,宇兰就不可能让他摆脱他的掌控。 “褚先生,你在跟我提要求吗。”卫想容神色浅淡地看着前方,指尖不停地摩挲着腕上的佛珠。 “对。”褚仝停了下来。 “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提要求。”卫想容笑了一声,他眼里的情绪乌压压的透着一股子森冷。 “卫想容,你出尔反尔!” 褚仝眼眸冰冷地看向了他。 “褚先生,明明是你言而无信。”卫想容更加锐利的直视着他的双眼。 “……” 褚仝闭了闭眼睛,说:“你只说将你送到避难所,我已经做到了,你并没有说要将你送到内部。” “所以褚先生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想的。” 卫想容一寸不离地盯着他的眼睛,似要看透他的心。 褚仝垂落的手缓缓收紧,他看着卫想容那张矜贵漂亮的脸,冷声说:“是。” “好,好得很。” 卫想容笑了,如繁花盛开,他甚至笑出了声,看起来愉悦又畅快。 他从未笑的如此开怀过,可他眼里的神色却越来越冷。 笑够之后,他斯斯文文地撩起耳边的发,眼眸轻柔地看着他,“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不可能。” 他垂下眼,将手搭在腹前,又说:“褚先生,你也不想看他们都死在你面前吧。” “卫想容!” 卫想容明明知道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拿人命来威胁他! 听清褚仝声音里的怒气与掩藏不住的冷意,他端庄地坐在轮椅上,闭上了眼睛。 —— 四小只回来之后就发现气氛变了。 好像一切都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褚仝和卫想容之间夹杂着无法逾越的沟壑,冰冷凝固的氛围谁无法将之打破。 啃着饼干的小黄用手肘怼了怼小蓝,冲他使了个眼色说:“你去问问。” 小蓝抬起眼看了看仿佛互不相干的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卫想容身上的气质也变得可怕了许多。 犹豫过后,他走向了褚仝,小声说:“褚哥,卫哥什么都没吃,他是不是不舒服啊。” 褚仝头也没抬,冷冷地丢下一句,“管好自己。” 小蓝顿时就被噎了回去,冲其他三小只摇了摇头。 小绿轻咳一声,走到卫想容身边,轻声开口,“卫哥,你要不要吃面,还剩了些面粉,我让褚哥给你做。” “不用了,谢谢。”卫想容半垂着眼,脸上看不出喜怒。 小绿纠结地拧着眉,突然听到褚仝的声音。 “小绿,回来。” 他回头看向褚仝冷冽的神色,又看了看卫想容,还是乖乖的过去了。 而卫想容则是抬眼看向了褚仝,眼里多了一丝晦暗的色彩。 褚仝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 这种压抑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褚仝居然要和他们一起睡客厅守夜。 这下他们非常确定,褚仝就是和卫想容吵架了。 一个人在主卧,一个在客厅,连空气都凝固到了难以呼吸的地步,四小只只好齐刷刷地钻进了小红和小黄的客卧。 “怎么办,他们已经整整一天没说话了。” “卫哥也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小黄担心地皱起了眉。 “褚哥看起来也比平时还要不高兴的样子。”小红忧心地叹了口气。 “你说他们到底是谁先惹谁生的气。” “应该是褚哥吧,毕竟平时他就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又不喜欢说话。”小绿小声嘟囔了一句。 “什么褚哥,你还有没有良心,褚哥对你这么好,你居然还说他坏话。”小红立即不高兴地看着他。 “我哪里说褚哥坏话了,我只是说他性格没有卫哥这么温柔。” “卫哥虽然温柔,可他的温柔好像总隔着一层什么,我还是觉得像褚哥这种虽然冷但更加直来直往的人更好。” “我也是,我站褚哥。” “那我站卫哥,他明明身体这么弱,可一路上从没有跟我们叫过苦!” “可一直以来保护我们的都是褚哥!” “我们当初拿的物资还全都是从卫哥的病房里搜刮出来的!”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这就好像父母吵架,他们该选爸爸还是该选妈妈的问题。 直到小蓝弱弱地说:“难道我们不是来解决他们的问题的吗。”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了小蓝,异口同声道,“还不是你先挑起这个争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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