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晩岚活络起来了小心思,苏靖之肯定是睡着了,也可能今天他没做完所有功课,太累了,就撑着腮在书桌上打盹儿。 ——而现在就是自己脱身的好机会! 桌子,很大。 座椅与桌膛之间的距离,不算太宽,但足以勉勉强强钻出去。 整个操作流程难度不大,关键在于运气跟细心,卫晩岚说干就干,身体紧紧贴着木壁,慢慢的,慢慢的,往桌膛外面爬…… 轻擦过摄政王的锦袍袍摆。 卫晩岚信心大振。 暗暗一点头,腿脚继续往前挪,又出去了一点儿。 奈斯! 已经错开摄政王的座椅了。 两绺软发浮动在额前,卫晩岚激动得压不下去嘴角,胜利就在眼前。 书房大门,朕来了,大魔王,朕走了! 可这时后脖领子好像被桌上什么东西挂住。 卫晩岚扭了扭后背,领子松了些,继续逃,但之后领子又紧了,他往后转头,一回首就瞧见苏靖之拽住自己的后脖领子,灯火映出他轮廓俊美的五官。 卫晩岚浑身血液僵冷了。他睁大了眼:“摄、政、王。” “嗯。” 大反派皮笑肉不笑。 龟息面罩掉了。 奏章书册散乱一地。 卫晩岚被提着后颈皮拎起来,视线骤然抬高,身体被压在桌面,他的后脑勺仰躺在书桌,腰身弯折着,被摄政王反扣住手腕! ——落跑小皇帝被大权臣逮个正着。 卫晩岚在脑海里反复播演着自己的下场,然后苏靖之挑起他一绺头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陛下,臣等您现身,很久了。”
第024章 卫小晚被收拾 他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在桌子底下的? 卫晩岚整颗心都在慌乱不堪。 他这个逃跑的小傀儡, 已经害得摄政王不眠不休不吃饭了,要是他把身体上的不适全都发泄给自己,危。 卫晩岚赶紧绷住了嘴。 嘴唇上的血痂被牵动, 有点痛又有点硌, 他眼里蓄着泪, 怯生生地看着摄政王,心理建设做了半天, 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 “朕……朕不该随便跑出去的,朕应该跟摄政王先汇报, 朕害得摄政王好找,是朕有错在先, 摄政王原谅朕,朕再也不敢了……” 卫晩岚以为先发制人。 只要自己认错认得够快,苏靖之师出无名,就会晚些杀自己。 但是他没想到这种小聪明,反而让他失去了先机。 苏靖之何等骄傲的人?曾经生出半分惭愧,以为小皇帝逃跑,是因为他在天禄阁咬了小皇帝的嘴,惹他伤了自尊。 而现在卫晩岚主动承认错误,他偷溜出门,肯定跟天禄阁那事儿无关。 很好。 那就休怪自己就得“收拾”他了。否则这三天两头往皇宫外面跑,朝廷不乱也得乱。 苏靖之点了点两人身下的桌子, 桌面轻响:“陛下能有什么错呢?无非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罢了。” “清嘉风致”的落英, 跟随苏靖之的动作, 将鹅黄色的花瓣投向卫晩岚。 卫晩岚掌心有一片落花, 痒痒的,心说我哪敢把您这个大反派不放在眼里? 哪怕他听不懂苏靖之话里的阴阳怪气, 他也知道蔑视苏靖之的后果。 当初劈空剑轻视摄政王受伤,结果被乱箭反杀穿成了个刺猬,崔明海克扣他前线军粮,结果他冲回长安第一场大宴就宰了崔明海。 ……此人记仇且睚眦必报啊。 卫晩岚怂得都要化成一滩水了。 哭着解释道:“那,朕也是,有苦衷的,朕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做决定出宫的。朕出来全都是为了王爷好。王爷宽宏大量,别责怪朕。” “好处编来让本王听听。” “好,朕编……朕没有编!” 他怎么那么坏!句句挖坑给我跳? 卫晩岚本来脑袋就不太好使。被苏靖之这么一绕,顿时想不到任何策略,只好求助404: 【捂好真话,要是让他把实话套出来,知道出宫其实是为了谋划怎么杀他,汝当场驾崩。】 怎么还使用上文言词语了? 你确定不是在看热闹吗? 卫晩岚泪水盈满眼帘,视野前面一片模糊,胸口那里被压得窒闷,然后感觉腰快要断了。 可是摄政王完全没有放过自己,卫晩岚只好露出虔诚无比的眼神: “朕崇拜王爷,想给王爷分忧。因为知道东城帮干坏事,所以朕出宫帮忙处理,可是你把朕管得太严了,朕怕你不同意。” 事到如今,已经顾不得身为皇帝,给权臣分忧是多么丢人的发言。 卫晩岚小心感触着身上苏靖之的反应,身体接触的部位温而热,握住自己手腕的掌心,茧子带有明显的剐蹭感。 他的气息落在自己耳畔。 拂过鬓发,落在鬓角的绒毛,痒得钻心。 “本王管陛下太严?”苏靖之问。 卫晩岚赶紧更乖:“是保护得太周全!” “哈。” 苏靖之笑了笑,短暂的对峙里,卫晩岚就耳根红热,像只烧红了的虾子,刚出水,他把目光投向小皇帝被反扣在桌面的手腕,腕骨周围红了一圈,他的皮肤一直就是比水豆腐还嫩。 气氛酝酿出一种无法描述的危险感。 卫晩岚头皮发紧,他就是觉得自己的嘴唇要再被咬,这个动作很方便,他加大了力度,将虚与委蛇量提纯到顶点: “——朕崇拜摄政王,又心疼摄政王操劳国事水米难进,朕想做点事情,只是方法不对。” “……” 紧贴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卫晩岚睁开眼,视线缓缓接上去,就见摄政王的反应有点奇怪,他没有动,他就是在看着自己,异样如同被哪个关键词触发了什么玄机。 卫晩岚决心去试一试,挨个试:“朕好崇拜你的,摄政王英挺威严,治理大魏那么利落,长得还那么帅。” 反应不大,换。 “朕看到你们家下人送晚膳过来了,朕记得你说没有味觉,那也多少吃一点,吃完了好好睡。” 再换。 “摄政王,你杀了那么多贪官,他们会不会起来联合对付你,你别担心,朕会站在你这边的……” 苏靖之的反应更不对劲了。 唇线抿得死紧,但眼睛里却有着亮闪闪的光线。 他看不懂这种善于伪装之人的变化,卫晩岚跟他待在一起总是想哭,眼泪忍不住地流淌而下,沿着微红的眼尾滑到鬓边。 他只能哭着猜最后一枚关键词:“摄政王……呜呜,朕心疼你……朕好心疼你……朕没帮什么忙,还给你添了两天的大麻烦……呜呜呜……” 朕心疼你。 心疼。 苏靖之被这个词语给烫到了。 他的身体在颤,指尖竟不由自主地收紧,心疼与怜惜是使用给弱者的词汇。他自从出生开始就从来没被谁当个弱者对待。 所有人都在仰望他的权力。 却从未有谁轻轻软软地,说出一声“心疼你”。 苏靖之将卫晩岚的手腕放开。 他的表情有所不悦,越发冷着脸:“陛下用词是不是有错误?你自己是泥菩萨过江,还妄图同情本王?” 卫晩岚的手腕血脉逐渐畅通,虽说还是觉得苏晏的态度很差,但至少蒙混过关了一局。心底万幸难以言表,充满了生之喜悦。 他就要起来。 “好痛!” 强烈的疼痛感从身前传来,卫晩岚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他咬紧嘴唇,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刀子之类的锐器快要割开了,精致漂亮的五官都快皱成团:“啊……好痛,好痛啊。” “怎么回事?” 苏靖之目光一凌,垂眸审视他的情况。 就见到卫晩岚手掌捂住胸前,襦裙鼓起的那块地方。他的手扒住襦裙前襟的边缘,他要把襦裙上衣拽开。 苏靖之握住他的手腕,眼睛都红了,眼睛里映出落梅点缀之下的美人,要主动扯碎衣服: “卫晩岚,你干什么?” 卫晩岚苦着脸,额头上冷汗全下来了。 几颗血珠漫过裙衫。 他怎么回事,苏靖之便也顾不上太多,响亮的裂帛声填满书房—— 卫晩岚哭得更大声了,他娇气,知道见了血,刚才对摄政王的恐惧,现在变成对事故死亡的恐惧,他颤抖着嗓音嚎啕: “摄政王,朕假胸里面有两个瓷杯,碎了,瓷片会不会穿过心脏,朕不会英年驾崩吧,比凌迟还惨,一刀就没了,呜呜呜呜……救救朕啊。”
第025章 无八字但枕头 卫晩岚怕疼怕死, 而且还怕黑怕鬼,胆子很小,什么都怕。 这会儿垂头看见血, 他不敢瞧自己身上的伤口, 可是又担心得不行, 身体在不停地发颤: “摄政王……朕,会死吗, 朕……” 苏靖之根本不想回答他,抿紧唇, 瞪了他一眼。 “摄政王……” “不准哭!” 卫晩岚连忙捂住嘴,发出几声浅浅的呜咽。 皇宫大内使用的瓷碗, 为追求精美动人,泥胎都特别薄。 所以卫晚岚胸前这俩碗,碎的时候,就好像是把碗拍成两个碗饼,压成稀碎,导致身前全部都是碎瓷末。 如今手里没有其他工具,苏靖之就只能用手指,将瓷片一粒粒仔细捏起来,再一枚一枚丢出去。 他还得小心,别再碰到小东西身上已经割破的伤口,那些碎瓷瓷末很难清理干净。 做这件事的时候, 苏靖之全程没有吭声。压抑的呼吸粘稠了书房的空气。他有一种感觉, 要被这小东西给活活气死了。 本来还因为那声“心疼自己”而带来的半分感动, 都因为卫晚岚再次的胡闹行为而荡然无存。 怎么有人总能闯出些让人意想不到的祸呢? 苏靖之正生气, 手上就失了准头,取瓷片时不慎扯到他的衣服, 牵动了里衣底下的伤口。 于是小东西那双小鹿眼就又湿漉漉地看着他,咬下唇,哭也不敢哭,就弱弱地提醒: “摄政王……朕疼,求你轻点。” 苏靖之突然就愣住了。 余光迅速收拢了整间书房,发现自己把卫晩岚的裙装全给撕开了,小皇帝墨发散满桌案,里衣染血,哭着喊疼,身上还点缀满落梅花瓣,这情况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苏靖之的喉咙很干。 天之骄子的荣誉与骄傲,不容许他在书房维持这种疑似放荡的姿态。他把卫晩岚身上最后那点儿碎瓷,用手背拨扫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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