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尽很清楚,那只是个梦。 可他还是很害怕,他努力想睁开眼,想离开这场噩梦,可他就像是被梦魇住了,怎样都挣脱不开。 “喂。” 就在林尽心慌之时,他听见耳边有人唤他: “混球?” 这谁啊。 怎么骂人呢…… 林尽有些生气,他试探着抓住了那人的手腕,感受到了那人高于常人许多的体温。 他用惊人的毅力睁开眼,就为看清那个莫名其妙骂他混球的人到底是谁。 浓郁的困意黏住了林尽的眼睛,乍一睁眼,他还觉出些微的痛意。 下一秒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双漂亮的青粲色眸子。 看见他后,林尽冷静片刻,赶走了梦中那些没来由的恐惧。 可不知为何,他心底还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慌乱,就像…… “你被梦魇住了?” 萧澜启皱起眉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他张张口,像是想说什么,但还没等他出声,他眉目突然一凛,转而对林尽道: “有人来了。” “?”林尽微一挑眉,立马坐起身子,抬眸在屋内环视一圈: “去屏风后躲躲?” 萧澜启没说什么,他点点头,去藏身之前,还细心地卷起了地上属于自己的小铺盖。 林尽看着他飞速藏到屏风后,几乎在他藏住身形的下一秒,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一脚踹开了门。 会以这个风格出现的只有一个人,林尽抬眸,果然瞧见了脸色苍白的花南枝。 看见她的状态,林尽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抬手揉揉胀痛的太阳穴,问: “怎么了?这么着急。” “……”花南枝深吸一口气,又空咽一口。 看得出来,她在很努力地平稳心情,但还是没藏住她声调里那丝颤抖: “出事了。” “什么?” “齐小狼。” “齐小狼怎么了?” 林尽皱起眉,不懂花南枝有什么话不能一句说完。 而在他问出那个问题后,花南枝突然撇了撇唇角。 她一双大眼睛望着林尽,林尽能很清楚地看见她瞬间通红的眼睛和翻涌在眼底的泪水。 “死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花大小姐第一次在说话时带了哭腔: “林尽,齐小狼死了!”
第101章 真脏实犯 听见这话,林尽只觉一道闷雷击在头顶,他头脑涨得发痛,坐在那里久久回不过神。 他试图理解花南枝这句话,试图找出她话中另一种可能性,试图从她脸上表情里找见她开玩笑的痕迹与证据。 可是,什么都没有。 怔坐半天,他用力蜷起手指,捏紧了腿上薄被,小声重复道: “齐小狼……死了?” “是!”花南枝眸里泪珠瞬间滚落,她抬手抹了把眼泪,哭得一抽一抽: “今,今早在蓬莱主山山脚发现的……被发现的时候已经……他昨天不是说直接回房了吗?这还在缥缈阁内呢,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林尽张张口,想问花南枝一些具体细节,可瞧她那模样,又觉得现在从她这不可能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他直接掀开被子,下床时,他腿脚有些发麻,险些跌跪在地上: “走,带我过去。” 花南枝点点头,赶紧擦干净眼泪,带林尽出了屋子。 一路上,林尽人都是懵的。 齐小狼死了?昨天还坐在饭桌上腼腆笑着的小男孩死了? 他跟在花南枝身后,机械地动着腿,大脑一片空白,装不进任何想法。 他一直不肯接受这个事实,直到他随花南枝赶到蓬莱主山山脚,看见山脚下围的一群人,心里一颗悬着的大石才终于重重砸落而下,痛得他头晕目眩。 他差点没站稳,他拨开围观人群,艰难地走到最前,便见沉默的师门众人,还有横在地上的那具瘦瘦小小的尸体。 向来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将楼难得板起了脸,他单膝跪在齐小狼的尸体边,沉默着抬手合上了他未闭起的眼。 将楼座下其他三位弟子也都围在边上,最疼爱齐小狼的罗妙妙哭得最伤心,她一双眼睛又红又肿,看向上前劝解的缥缈阁弟子时,眸底浮过一抹恨意。 流巽他们站在旁边,面色都不怎么好,三宗钰正同牧山交涉,周围围观的人群指指点点叽叽喳喳,十分聒噪。 林尽被吵得有些头疼,他皱皱眉,上前几步,看清了齐小狼的模样。 昨日还鲜活地绽放生命力、在炼器室大放异彩、在大家身边内敛羞赧的男孩此时正孤零零躺在地上,他七窍流血,身下一大滩血迹早已凝固发黑。他身形瘦小,此时四肢正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骨头估计断了好几处,看起来,是死于高空坠落。 “牧山,你是不是得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们缥缈阁内会发生这种事?我们小孩昨天还好好的,现在就躺在这了,你当这是谁?这是我们烟雨山北坤门主的亲传弟子!你给不出说法就算了,连态度都给不出吗?你算什么东西,这责任,你担得起吗?!把你们阁主叫来!出这么大的事,她好意思不露面吗?!” 可能是觉得三宗钰交涉效率太低,流巽直接上前一把推开他,自己对着牧山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怎么?昨日指着老娘的徒弟说是无法修炼的废物,还腆着张老脸想把人要回去,结果不仅没得逞,还出了丑,所以憋着坏心蓄意报复是吧?你说你个混蛋玩意,有什么不能光明正大解决,不服气我们烟雨山大可以跟我们上武场,你对个孩子下手是几个意思?!怎么,他于炼器道的天赋碍着你们的眼了?得不到就要毁掉?!好啊,来,今日就让天下人看看,你们缥缈阁是个什么德行!” “流巽,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是我们阁主不想来吗?她老人家闭关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牧山被她这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气得吹胡子瞪眼,但他们于这事又确实理亏,气势上始终矮人一头: “天下仙门都是和和气气一家人,什么叫蓄意报复,什么叫得不到就毁掉?你休要血口喷人!出了这种事,我们确实抱歉惋惜,也会负该负的责任,但不代表你可以随便给我们缥缈阁安罪名!你看这孩子的伤,你随便找个医修来看看,怎么看他都是高空坠落,说不定就是他半夜走路时不小心从长桥上跌下去了呢?他尚未结丹,还不会御灵飞行,这说不定真的只是一场意外呢?!” “不可能!” 听到这,一旁的罗妙妙突然尖声打断了他的话。 她还想说些什么,但将楼侧目瞥了她一眼: “妙妙,不得无礼。” 罗妙妙抹了把眼泪,虽然不服气,但听师尊如此说,她还是低下了头,没再多言。 将楼劝住她,自己抿抿唇,从齐小狼尸身边站起身,接过罗妙妙的话道: “不可能是意外。” 牧山后退半步,他皱起眉: “你为何如此笃定?” “很难理解吗?因为我们是炼器师。” 将楼再无平日嬉皮笑脸的模样,他此时的气场冷得叫人害怕: “小狼入门的第一日,我便送了他一个高阶飞行法器做礼。我们炼器师战斗能力不强,所以逃生和保命最重要,小狼身上别的可能没有,但多的是我和他师姐师兄送给他的法器,他随便拿出来一样,都不至于跌落山崖惨死。你在这站了半天,难道没发现问题吗?我徒弟手上的黄阶储物戒去哪了?总不至于是摔掉了吧?” “你……”牧山脸上赘肉一抽: “你的意思是,有人觊觎他身上的宝物,杀人夺宝,再伪装成意外死亡?” “显然。” 将楼冷哼一声: “昨天我徒弟和我们分别时还好好的,我们是不是得问问,最后与他同行离开的人?” 昨夜齐小狼是与姚放以及其他几位缥缈阁弟子一道离开,这事并不是秘密,烟雨山众人都可以作证。 晓云空很快带来了姚放与其他几人,姚放估计早就听说了这事,因为他来时脸色苍白,曾那样嚣张跋扈的家伙此时弯起腰驼起背,任何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浓郁的心虚与局促不安。 走近后,他瞥了眼地上的齐小狼,又似触电般收回了视线。 “姚放。” 将楼将他所有反应收入眼底: “昨夜你当着我们的面带走小狼,说要带他去跟缥缈阁前辈报备。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你是不是得给我们个解释?” 听见这话,还没等姚放回答,牧山先睁大了一双小眼睛: “什么?报备什么?” 姚放肩膀一抖: “就是……昨日,烟雨山这几位用炼器炉点火煮菜,我想着这是不是算私开炼器炉,是不是需要报备……” “胡说!昨日是我值夜,根本无人同我报备!你这臭小子,又背着我闯了什么祸出来?!” 牧山吓得整个人都一激灵,二话不说先赶紧撇清自己。 他瞪着姚放,气得胡子都在颤。 姚放是他的徒弟,他最是了解他的性子。这小子还算有点悟性和天赋,但心性实在太差,且蠢笨,说什么话都不过脑子,还根本不懂“忍”之一字。前日这小子同林尽打了照面,没占到便宜不说,还被江枕风捉住勒令去领罚,这已经够丢人了,谁知昨日又被林尽三两句话激了起来,无意中就给别人当了刀子。 牧山昨日已经教训过他了,可这小子居然还不长记性,竟还敢背着他用这么拙劣的手段去招惹烟雨山的人! 牧山知道姚放没脑子,但也知道他没胆子,断不可能做出杀人夺宝之事,他只是怕这厮自作聪明留下这种把柄,又稀里糊涂给人当了刀子。 关键,这刀子捅他自己就算了,可千万别牵连到他身上。 “我……” 姚放表情一抽,像是突然崩溃了,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我真什么都没干啊!我昨天……我昨天就是被那丫头骂了,气不顺,所以想故意整整你们烟雨山的人。我……我只是把那男孩带出去,故意带了条错路,想让他迷路慌上一慌,我没想杀人夺宝,我也没想到他会死!这真的不关我事啊!求师尊明鉴,求各位前辈明鉴!” 姚放估计真是怕急了,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见牧山拉着脸不理他,便又将恳求的目光投向将楼。 将楼看着他,微微蜷起了手指。 片刻,他抿抿唇,刚想说什么,便听人群中传来另一个声音: “师,师兄,你别说谎了……” 人群中走出来个十岁出头的小男孩,他怯生生地望着姚放,又抬眸看看将楼。 他眨眨眼,突然抬手指着姚放,同将楼告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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