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萧沉脚下微顿,转身看向梁潜。 白清凌也回过身来。 梁潜直直看着萧沉,沉声道:“我有点不舒服。” 白清凌忙说:“那——” 闭嘴! “哥,”梁潜冰冷的视线划过他,打断了他的话,“能陪我坐一会吗?” 白清凌张了张嘴,想说他可以自己去病房。 可梁潜的态度让他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决定不去干涉。 梁潜只紧紧盯着萧沉。 他希望单玉成不要去问白清凌的意见。 他现在最不想要的,就是白清凌的施舍。 万幸,单玉成没有这么做,而从白清凌身边离开,走到他的面前。 “哪里不舒服?” 绷成一线的心弦渐渐放松,梁潜说:“头疼。” 萧沉说:“发烧了?” 梁潜正要摇头,一只手突如其来,随意撩开他垂落眉间的碎发,按在他的前额。 属于单玉成掌心的炽热体温紧紧贴合,轻易融入皮肉,烫得灼人。 梁潜抿唇,顿住两秒才说:“没有。” 萧沉扫过他的脸,见他脸色如常,又问:“只是头疼?” 梁潜“嗯”了一声。 萧沉说:“那就回去吧。” 梁潜还没皱眉,看见他转身看向白清凌。 白清凌这才出声:“我自己可以的。” 萧沉说:“六点,我会派车来接你。” 白清凌说:“好。” 萧沉已经转身。 梁潜没看白清凌一眼。 他和萧沉并肩,正看着灯光下的走廊。 两道密不可分的影子重又紧实纠缠,时刻贴近。 — 回到家,萧沉请了医生上门给梁潜做了简单检查,结果也是除了梁潜本身感觉不适,没有任何异常。 梁潜躺在床上,看着坐在床边的萧沉:“我还以为,白清凌来了之后,哥会把我抛诸脑后,不再管我了。” 萧沉只说:“休息一会吧。” 见他要起身,梁潜一把抓住他的手:“哥,再陪我一会,可以吗?” 萧沉于是继续坐下。 梁潜侧过身,握住他的手落在被面,却没有松开。 萧沉看着他半敛的双眼:“有话想说?” 梁潜眼睑微颤。 又被单玉成看穿,他没有隐瞒:“我想知道,白清凌回到单家,现在他才是哥的弟弟,哥还会像以前一样对我吗?” 萧沉说:“当然。” 梁潜又问:“那他呢,哥会怎么对待他呢?”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萧沉说:“他和你是一样的。” 即使猜到了这个答案,梁潜仍然兀地闭眼,掩起这瞬间自心底激涌喷薄的阴暗。 然而下一秒,他听到萧沉开口。 “你不喜欢他?” 梁潜睁眼。 他看向萧沉,低声说:“他撞伤了我的腿。” 萧沉看过床边的外骨骼。 梁潜又说:“也是他的母亲,不择手段让陈彰和公司毁约。这些哥都忘了吗?” 萧沉说:“应该忘记这些的是你。” 梁潜性格如此,这些旧有的恩怨绝不会忘,但让两人住在同一屋檐下是必行的计划,他不会更改。 “我没有忘。” 梁潜攥着他的手,紧了又紧,“可这些我都可以既往不咎,包括白家,我也可以让给他,只要他别再来破坏我的生活。” 萧沉看着他。 梁潜也看着他,试图从这双始终平淡的眼睛里看出蛛丝马迹。 可惜没有。 萧沉只说:“放心,他不会破坏你的生活,试着接纳他,你可以得到另一个兄弟。” 失望灌进胸膛,梁潜闭了闭眼。 萧沉松手,拇指抚过他的眉眼:“睡一觉吧。” 话落,床垫轻轻一晃,随后是熟悉的脚步声。 当残存的暖意在眉间消散,关门声也同时响起。 梁潜闭着眼,脑海里不断有画面闪现。 过去,刚才,桩桩件件,他看到的所有影像,都和单玉成有关。 其中最频繁的,还是前天。 烂尾楼前的空地,头顶的星空,桌上的蛋糕,和两张并排的折叠椅。 他还清晰记得单玉成问过的那句话。 ‘十八岁成人,你有什么心愿?’ 梁潜蓦地转脸,闭起的眼狠狠压进枕间。 — 原以为不会睡着,可再睁眼,梁潜看到周围漆黑一片,只有没拉紧的窗帘缝里漏出一线月光,万籁俱寂。 他转身平躺,盯着天花板良久,听到门外传来隐约的声音,才掀了被子下床。 走到门边,房门才开半扇,客厅里的声音就迫不及待涌了进来。 “白少,听说您在白家习惯睡这个牌子的床品,这是单总特意为你准备的!” “啊,其实我都行的。” 白清凌不好意思的语气也清清楚楚,“太麻烦哥了。” 回答他的声音最熟悉,仿佛近在耳边:“以后有什么需要,尽可以告诉我。” 白清凌带着笑意:“我会的,谢谢哥!” “……” 梁潜握在门把手的五指紧紧发颤。 许久,他收手按在腿边的支架,缓缓转身,背靠墙壁。 听着门外传来的欢声笑语,他看着眼前这间昏暗无光的卧室,轻轻失笑。 笑声短促,须臾从他脸上消失,只有半扇门外的光明还在照亮。 片刻,梁潜回头,开门走了出去。 他已经一无所有。 只有这个人,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第10章 汽车在柏油路上平稳滑行。 一路行驶,沿途如同白清凌住进单家的第一个星期,风平浪静。 一周以来,萧沉每天照常上班。 梁潜和白清凌则每天照常上课。只是两人不同系,课表不重合,萧沉另派了一台专车负责接送白清凌。 除此外,三个人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似乎和两个人没有区别。 可任务进度静止,系统感到紧迫:【宿主,目标和主角已共处同一空间,下一步计划为什么还不进行?】 萧沉说:【还不到时机。】 时机? 系统不明白。 但它已经从这句话中分辨出来,计划虽然还未执行,宿主却依旧胜券在握,这足以让它安心。 “单总,是白少。”汽车开回住处,还没停稳,司机看到前方不远处的人影,出声提醒。 萧沉抬眼看过去。 白清凌刚从车上下来,大概也受人提醒,转身往后看了看,见到萧沉,他犹豫了一下,笑着迎过去。 “哥!你回来啦。” 正给老板关车门的荀津不由感慨。 比起冷若冰霜的梁潜,白清凌真是阳光开朗多了。 不过余光看见司机从后备箱里拿出来的礼物,他又感慨。 对这两个弟弟,老板也真是一碗水端平,滴水不漏啊。 每次买什么东西都是每人一份,一模一样,绝不偏袒。 荀津边佩服,边接来礼物,跟在老板身后进了家门。 梁潜比白清凌更早回家,听到动静,也来到客厅。 见白清凌和萧沉一起进门,他停在原地。 看到他,荀津才把礼物分别放在两人面前:“今天公司的项目有了点进度,单总想起梁少和白少都喜欢天文,所以买了两串陨石手链。” 白清凌听着就眼睛一亮。 梁潜也打开包装盒,从里面取出一串墨绿色陨石。 “喜欢吗?” 梁潜摩挲着每一颗串珠,把它滑进左腕。 但他还没开口,白清凌已经惊喜出声:“很喜欢,谢谢哥!” 已到唇边的话被梁潜收回心底。 他转震左腕,垂手落在身侧,手串被袖口牢牢遮掩。 注意着他的荀津不由暗叹。 性格本来就不比白清凌好了,还不肯表达,总这么下去,老板总会有偏重的啊! 萧沉没去注意他的心思,礼物送过,径直去了书房。 荀津怀里抱着文件,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 这段时间他也习惯了跟着老板回这里加班,反正都是忙,在哪都一样。 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加班到一半,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哥,是我。” 白清凌? 荀津有点奇怪,不由看向老板。 萧沉略一颔首。 荀津才去开了门。 白清凌端着两碗粥走进来,放在萧沉桌上:“哥,你每天工作忙到这么晚,晚上吃点东西吧。还有荀秘书。” 萧沉看他一眼。 白清凌解释:“莲子百合养心安神,以前清宇哥也经常熬夜加班,我特意学的,哥尝一下合不合胃口,如果不喜欢,我再去换一个。” 萧沉拿起汤匙,在他的注视下喝了一口。 “怎么样?” 梁潜走到书房门前时,正听到白清凌问出这句话,不由皱眉。 什么怎么样? “很好。”萧沉说。 白清凌喜笑颜开:“哥喜欢就好。” 萧沉说:“这些事,以后不需要你去做。” 白清凌摇头:“是我想做。来到这后,哥一直对我很好,还总是送礼物给我,就让我做点什么回报哥吧。” 萧沉看着他。 白清凌避开这道视线:“哥怎么这样看我?不好吃的话,你可千万不要勉强。” 萧沉说:“我不会勉强。” 是他等的时机已经到了。 他很清楚,梁潜对白清凌不喜,甚至是厌恶。 原因无非十八年的苦痛都是替人挡灾,不久前亲生父母更因这个让自己受难的源头伤害了自己。 以梁潜的性格,会做出今天的选择,在剧情之外,情理之中。 意外的是,梁潜选择抛弃白家,却愿意留在这里,和他眼里的始作俑者和平相处。 原剧情中,梁潜在察觉不受欢迎后,立刻远走,足见远超常人的自信和孤傲。 笃定离开白家能过得更好。 也说明所有人在他眼里微不足道,不值得他有丝毫眷恋。所以走得决绝,不留余地。 而现在,他有非走不可的理由,却选择留下。 看来单玉成这个身份,扮演得还算成功。 那么这个身份,可以接着扮演压垮天平的最后一根稻草。 萧沉扫过手里的这碗粥。 这个星期以来,白清凌自觉愧疚,有梁潜在的地方就很少出现,有效缓和了矛盾加深。 这不是他想见到的结果。 只有白清凌主动示好,单玉成被动接受,被记恨的才会是他引导的目标。 这是最简单的人性。 梁潜城府再深,性情再冷,未来再成熟,现在的他,只有十八岁。 当十八年来唯一在乎过的人也开始倒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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