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晖本是耐不住寂寞,秘密把人接过来的,这下闹大,传到兵部,引来兵部好一顿申斥,只得屁股着火一般,匆匆把两名小妾送回家中。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反而谢琅因为赈灾修堤有功,险些又升一级。 幸而谢琅自己混账,把升职的事搞砸了,熊晖才勉强咽下心中恶气。 回到帐中,谢琅照旧先冲了个冷水澡,换了身干净衣袍,雍临则在一边禀报二爷崔灏自上京传回的一些消息。 “文尚死了?” 谢琅颇意外。 “他不是礼部尚书,皇帝在东宫时的太傅么?” “是啊,如今外头传言纷纷,都说是这文尚怕是招了大仇家,才会被人割去首级,身首异处。” “也是他那个宝贝儿子太不争气,竟能在地神祭这样隆重严肃的祭典上干出猥亵贵妃的事。二爷在信上说,那文怀良当时边脱衣服边扑向裴贵妃,跟疯了似的,直接把裴贵妃肚子里的龙胎给吓没了。” 谢琅若有所思。 一个士兵在外头禀:“将军,有您家信到。” “家信?” “是,是将军府上人送来的,说一定要交到将军手里。” 雍临先一愣。 二爷有消息,素来是用那两只海东青传,从来没派人送过啊,更不会从谢府送。 谢琅已道:“拿进来吧。” 士兵应声而入,将信呈上。 谢琅拿到手里看了眼,见封皮上就写着五个字:谢唯慎亲启。 瞧着那字迹,他霎得愣住。 等揭开封皮,取出信纸,展开,纸上只写了四个字,想要,思归。 谢琅脑中嗡得一声,险些没掉了手里的信纸。
第073章 刀出鞘(一) 回到谢府卫瑾瑜沐浴更衣之后,独坐到南窗下喝了会儿酒,方躺下休息。 他酒量浅只喝了小半壶,已经有熏然醉意。 桑行夜里特意赶了回来,知公子在等人只灭了外间的灯就要退下。 卫瑾瑜却道:“全灭了吧。” 桑行一愣。 有些意外问:“少主不等了么?” “等?” 卫瑾瑜念了下这个字语气竟有些冷淡道:“我何时说要等人了。” 桑行又是一愣。 若不是等人,那封信又是怎么回事。 “是老奴多嘴了。” 桑行心里虽疼惜,到底怕惹他不高兴,也不敢再说什么,连着外头的灯也一道灭了轻轻将寝房门合上退下了。 卫瑾瑜于黑暗中一手抚额盯着帐顶看了片刻倒真昏昏沉沉睡着了。 已是夏日,原本该闷热的天气他却觉得有些冷。不知睡了多久方感觉有滚热的胸膛靠近,将他整个身体都包裹了起来。一直缠绵在骨头里的冷意也终于烟消云散。 卫瑾瑜意识到什么慢慢睁开了眼睛。 转过身黑暗里看不到对方的脸便伸手摸了过去。 摸到了一手热汗。 “还没顾上洗澡。” 谢琅先开了口。 含着腾腾热息的语调里夹杂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悦然与缠绵。 接着钳住那只手皱眉问:“怎么这么烫?” 他心中隐有猜测,另一只手直接往卫瑾瑜额上探去果然是一样的滚烫。 “你发热了。” 谢琅眉拧得更深,当即准备起身拨亮烛火。 想,难道他是因着身体不舒服,才写信给他么? 如此一想,紧拧的眉峰不由舒展开。 “没事。” 卫瑾瑜止住他动作,懒洋洋道:“只是吃了些酒而已,无妨。” “好不容易回来趟,我们直接干正事吧。” “你先去洗个澡,里面有现成浴汤。” 谢琅好一会儿没能说话。 又被气到了。 这人把他当什么了? 他不由分说坐起身,拨亮烛火,冷笑:“等待会儿做完了,你卫三公子是不是还要给我点赏钱?” 卫瑾瑜躺着,打量他神色。 “你生气了?” “你觉得我不该生气么?” 谢琅几乎是牙疼反问。 卫瑾瑜心里不免生出些麻烦的感觉。 他只是想松快一下而已,可似乎又低估了形势。 可那一刻,他真的很想念这个人身上的味道,和被这个人包裹着的感觉。只有那种蓬勃与热度,可以驱散他心头的阴冷和粘稠。 他有些后悔写那封信。 可看着坐在面前英挺神武、溢满蓬勃气息的人,又不是十分后悔。 便笑道:“是我错了。” “我给你道歉还不成么?别生气了,谢将军。” 谢琅大半夜怀着一腔惊疑与喜悦赶回来,自然也不是想与这人吵架拌嘴的,他面色缓了些,问:“药呢?” 卫瑾瑜便指着墙边道:“老地方。” 谢琅了然,起身走到靠墙的箱笼前,从第二个箱笼里取出药匣子,打开,轻车熟路找了那瓶据说价值千金的退热药丸出来。 卫瑾瑜倒出两粒,直接就着清水服了。 谢琅又道:“把手伸出来。” 卫瑾瑜没伸手,自己卷开了袖口,给他看左腕上新结的伤疤,道:“已经愈合了,放心吧。” 谢琅盯着那疤看了良久,问:“还疼么?” “早就不疼了。” “你还真当我是大姑娘呢。” 卫瑾瑜挑起唇角笑了下,要卷下袖口。 手腕忽被握住。 那长着薄茧的手指,缓缓在疤痕处摩挲了片刻,道:“以后,不要再这样不小心了。” 卫瑾瑜敷衍应下,问:“你还不去洗么?” 谢琅动作顿了下。 接着抬头,皱眉,用极复杂探究目光打量着对面人。 “你给我写信,只是为了那事?”
第074章 刀出鞘(二) 卫瑾瑜反问:“怎么你不想做?” 谢琅再度气得一窒。 “你知道我的意思。” 卫瑾瑜于烛火光芒里认真打量那张俊美咄咄逼人的脸,便知自己犯下了一个大错。 他不该写那封信。 他越界了。 他不该把对方当成暖身工具。 一个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有思想有灵魂的人怎么可能给他当工具。 何况是谢琅这样的人。 他不想付出任何感情,只想从对方身体上获得某种愉悦与满足,这本就是一桩不公平的交易。 他也不知自己是何时养成了这种可怕的贪念与潜意识。 他给谢琅写信不过是因为除了外祖母之外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能让他暂时放下心防,肆意放纵一下的人。 在外祖母面前,他不能放纵,所以就想在谢琅面前放纵。 可对方凭什么纵容他的无理要求。 只因他一封信就要违背军规大半夜从京南跑回来面对一个无心无情的他。 他甚至连一盏灯都没有为对方留。 谢琅可以为苏文卿这样可以为崔灏和谢家人这样,因为那是有血缘和其他深厚情谊做基础的。但没道理为他这样。 生气也在情理之中。 剔除前世恩怨此事是他太过自私了。 卫瑾瑜有些懊悔抚了抚额。 然错已铸成,眼下只能尽力往回找补一下免得做不成还要交恶影响彼此心情。 便道:“大半夜跑回来应该挺累吧。” “我近日新得了一包好茶要不要尝尝?” 谢琅只当没瞧出对方在故意转移话题。 嘴角一扯。 “原来叫我回来是为了半夜请我喝茶。” “上好的敬亭绿雪,一般人还真喝不到。” “行了不用麻烦了。” 谢琅忍着一腔闷气。 “你还发着烧,别乱动了。” 卫瑾瑜便放下臂点头。 “那就明日再喝。” “时辰不早,我们早些休息吧。” “浴汤应当也有些凉了,不如明日再洗。” 说完,他打了个哈欠,自在里侧躺了下去。 那方面的念头一消,困倦便翻倍涌来。 心里到底有些遗憾,好好的放松活动变成了口舌官司,委实无趣。早知道,还不如去北里通宵喝酒,那些伶倌可讨人喜欢多了。 至少不会寻根究底,问东问西。 更不会掰扯谁对不起谁。 还是花钱买的乐子好用啊,卫瑾瑜在心里感叹。 谢琅站在床边,深深盯着里面好一会儿,终还是到浴房里简单冲洗了下,换上干净的寝袍,才回到床帐内躺下。 里面人安静躺着,身上盖了被子,睡姿优雅,呼吸绵长均匀,乌发铺在枕席间,看起来已经睡着了。 谢琅枕臂望着帐顶,思绪纷繁,听到外头更响,探手往里一摸,那额头还是烫的,心里无端有些难受,还是伸臂把人捞到怀里,抱了起来。 次日醒来,枕边已没有人。 谢琅穿好衣袍出去,就见卫瑾瑜已经一身燕居常服,坐在院中的凉亭里看书,面前石案上摆着早膳和两盏新沏的绿雪茶。 “还烧么?” 谢琅走过去坐了,问。 “已经退了。” 卫瑾瑜搁下书,将其中一盏茶推到谢琅面前。 谢琅看了眼茶汤,道:“这样的成色,果然是好茶。” “是徽州府那边新贡的,只有几罐,陛下给皇祖母送了一罐,皇祖母又给了我。” 谢琅好酒,对茶向来没什么研究,喝了口,道:“不错。” 卫瑾瑜一笑,也端起茶盏饮了口。 谢琅看着对面人,忽道:“对文尚之死,你有什么看法?” 卫瑾瑜神色不变。 “恶人自有天收,命数而已,能有什么看法。” “可外头都在传,他是死于仇家之手。” “那也是有可能的。文氏父子在礼部作恶多年,背地里还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一朝失势,被报复也在情理之中。” “文尚带了大批死士护卫随行,普通人不可能轻易伤到他。就算真能伤到他,也很难杀死那么多护卫死士。” 卫瑾瑜终于抬了下眼。 “看来对于真凶,谢将军颇有见解。” “见解谈不上,只是觉得,此事蹊跷而已。”谢琅盯着对面人每一寸表情变化:“有人说,割了文尚首级的是先帝朝老臣,目的是为……你的母亲,也就是长公主报仇。” 卫瑾瑜把玩着茶盏。 用异样目光看谢琅一眼,道:“这就是无稽之谈了。” “我母亲是因我父亲之死,哀绝而亡。” “杀文尚,同我母亲有何干系。” “而且。”卫瑾瑜顿了顿,目光笔直回敬过去,道:“谢将军的这个说法,我可是第一次听说。谢将军,又是听谁说的?” “道听途说而已。” 好一会儿,谢琅道。 卫瑾瑜眸色终于冷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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