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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跟别的女人上过床？” 韩其野张了张口，半晌过后终于摇摇头。 “没有，从来没有别人。” 陈期呼出一口气，还是不太相信地问道：“小团真是领养的？” 韩其野没有马上回答陈期，他用一种深沉且复杂的目光看着他，直到陈期带着小心的有些不可置信的口吻慢慢说道：“他不是领养的。” 陈期的心在一点一点往下坠，他从开始就不相信韩家会认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以前他糊里糊涂地过，想着过一天算一天，其他人的事他不在乎。 可是现在，一切都在变好，人生又开始变得有意义，开始想让人去憧憬。陈期想过即使小团是韩其野的儿子，他也会当自己的孩子一样，反正他已经爱了小团这么多年，没办法改变的。 只是韩其野欲言又止，用这样担心和忧伤的目光看着自己，或许正在心底编造一个完美的谎言。 陈期不愿去想有一种可能性，可好像所有的因素都指向了同一种可能。 他打了个寒颤，失神地看着韩其野，嘴唇都在抖：“是李曜云的？” 5 韩其野很想抱一抱此刻的陈期，可是他不敢。 上一次是从蒲岛回来，陈期在他睡着以后问“是你吗”，因为他的病，陈期回到了他身边。 他知道陈期很怕他不再是韩其野，所以积极治疗，拼尽全力也要当一个正常的韩其野。可他不能告诉陈期，无论他多努力也只能保证在清醒的时候掌控自己，换言之，当他睡着以后，就没办法再用意志力压制另一个人格。 再上一次，陈期告诉他“既然这账怎么都算不清，我们就不算了吧”，一句话就将他包庇隐瞒的罪状一笔勾销。 或许是体谅他和李曜云一母同胞不得不维护包庇，也或许是陈期有一颗柔软的心脏，总之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获得了原谅。可他不能说的是，即使后来很多年他为此感到过后悔，但在某个时刻，他同样憎恨着元沧，只是李曜云把他内心深处的邪恶付诸于了行动。 那么这一次呢？ 韩其野其实可以解释他原本也不知道韩秋霁是谁的孩子，不过即使事实如此，后来他在得知韩秋霁的身世以后也没有向陈期坦白。 这一段感情占据了韩其野人生的二分之一时间，偶尔他会感到累，为了那么多说不出口的过往，也为了陈期。他可以给陈期一切，包括陈期想知道的全部真相。 “是。”韩其野听见自己这么回答。 陈期可能已经惊讶过了，表情还算平静，自我消化了一会儿后，问道：“你一直知道？” “前两年知道的。”韩其野说完又补充道，“从我妈总带着小团去巴黎时我才开始觉得不对劲。” 陈期点点头，此刻他感觉不到太大的情绪波动，似乎有点麻痹，并没有剧烈的悲喜。他甚至找不到话可说，感觉自己说了什么，一些无意义的话，他自己也不知道。 韩其野却听得很清楚，陈期说的是：“还有吗？” 声音很轻也很随意，看陈期的神态也并没有专注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但韩其野回答他：“有。” 陈期没有焦点的眼睛这才聚了点光，“什么？”他问。 韩其野握住了陈期的手，神情非常严肃，陈期下意识地反握住韩其野，有一瞬间甚至想叫韩其野闭嘴，如果是让他非常难过的事，他宁愿不知道。 只是还没来得及阻止，韩其野已经开口，他先叫了陈期的名字。 “阿期。”韩其野顿了顿，紧接着说道，“你有个孩子，在巴黎。” 陈期睁大了眼睛，听到天方夜谭一般。 “他比小团小一岁，从小就养在国外。”韩其野深吸了口气，“养在我哥身边。” 陈期还是没说话，只是有些惊悚地看着韩其野。 韩其野不忍心再说，他摸了摸陈期的脸，终于忍不住抱住了他。只是刚把陈期揽进怀里就被推开了，陈期的嗓子突然哑了，低着头道：“你继续说。” 韩其野于是将他所知道的关于李寂月的身世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陈期听完后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不知在想什么，或者酝酿着什么，过了很久他突然对韩其野说：“把灯都关掉。” 韩其野虽不知陈期想做什么，但立刻起身照办。 在一片漆黑中，他摸黑坐回到陈期身边。刚一坐下，怀里就撞过来一个人，揪着他的衣领，埋在他的胸口，整个人剧烈的喘着气。 这样的过程持续了10秒以上，韩其野开始觉得不妙，为防止过度换气造成呼吸困难，他握住陈期的肩膀大声叫他的名字。 “阿期，阿期。”他叫了几声以后又放柔了声音唤道，“囡囡，囡囡。” 韩其野捧着陈期的脸，教他：“缓缓吸气，1234567，好，再慢慢吐出来……” 如此反复几次，陈期终于安稳下来，韩其野把他放倒在床上，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胸口，希望他能够好好睡一觉才去想这些事。 过了许久，陈期的呼吸趋于平缓，就在韩其野以为他睡着的时候，他突然开口。 “月牙儿是他的小名吗？”声音有些哽咽。 “是。”韩其野说：“大名叫做李寂月。” “他……姓李啊？”陈期喃喃道，仿佛在自言自语。 “睡觉。”韩其野抱住陈期。 “明天再说。”他在黑暗中做了个决定，告诉陈期，“如果你想把月牙儿要回来，我会帮你。” ---- 到了番外四，感觉本来姥姥不爱舅舅不疼的韩其野突然变成了香饽饽。 6 陈期对于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足足消化了一个星期，独自一人反反复复咀嚼其中滋味。他谁也没说，表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纠结。 有一天韩秋霁在陈期面前划开手机打开相册，杵到他眼皮下。 那上面是一个披着头发的男孩坐在金黄色的落叶上，神态恹恹的，眼神很冷，和陈期小时候活泼的样子大相径庭。可那张脸又完全复刻了陈期的相貌，是他们亲子关系最直观有力的证明。 想到韩秋霁近年来没少往巴黎跑，陈期问他：“你见过了？” 韩秋霁说：“见过。” “关系好吗？”陈期又问。 韩秋霁面不改色地回答：“不太熟。” 陈期沉默着想了一会儿，问：“你怎么也不告诉我？” 韩秋霁说：“我觉得你不知道会比较好，谁知道爸爸他这么不冷静。” 陈期有些震惊，想起在他怀里喊他妈妈的小团，怎么一转眼就长大了。 无法不承认有些东西是刻在基因里的，可毕竟是自己养的，陈期不舍得责备韩秋霁的隐瞒，只说：“你爸爸做得对，他……” “他是在感情用事。”韩秋霁毫不犹豫地指出，“他这么做很不理智。” “那你还拿照片给我看。”陈期最后看了一眼，把手机还了回去。 韩秋霁无奈表示：“我还不是怕你一个人瞎琢磨出什么。” 他从小就怕陈期生病，陈期也以为他是这个意思，饶是他再聪明也想不到这两小孩能有什么瓜葛。 照片上的李寂月并没有什么真实感，陈期的脑海里有无数这样的脸，这和看他自己有什么不同。 怀里突然多出一团热量，陈期下意识回抱住已不再是儿童身量的韩秋霁。 七八岁之后韩秋霁很少再像小时候那样依恋陈期的怀抱，他跟着韩其野，一言一行都像足了自己的父亲，早熟早慧冷静克制。 从记事那天起，或者更早从牙牙学语开始，就有人教会他对着韩其野叫爸爸。他不会记得婴儿时期，是有个人抱着自己展示口型重复“爸爸”的发音，又使坏地告诉他陈期是妈妈。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小小的韩秋霁哪里能分辨得出。 小时候他叫陈期妈妈，稍大一点后他知道自己其实是没有妈妈的，连爸爸都不是自己的。 只能说随着年龄增长，日复一日被韩家的家庭氛围浸染，韩秋霁逐渐悟出他必不会是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只是没想到会是那个人的孩子。 他抱着陈期的腰，恨不得倒退几年可以整个人埋进并不宽阔的怀里。别讨厌我，他在心里默默念着，这是他知道身世后最怕的事。 那个人是那样的疯狂，竟然能背着所有人弄出一个李寂月，他真的好嫉妒，这个真正是陈期儿子的人。 陈期会讨厌李寂月吗？不，从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知道，他会爱他，他已经占据了他的心神。 反倒是自己，身上留着那个人的血，在得知陈期知道以后，韩秋霁简直是毛骨悚然如坐针毡。 陈期仿佛听见一声不真切的“妈妈”，多年的相处培养出的默契在这一刻给了他心灵感应，他拍着韩秋霁的背，柔声说：“小团，你也是我的儿子，没有人可以取代你。” “Aurélien不会离开巴黎的。”韩秋霁突然说。 “Aurélien？” “平时大家都这么叫他。” 陈期停顿了下，忍不住问：“他是什么样的？” 韩秋霁说：“他也没有那么像你。” 陈期低下头疑惑了一声。 韩秋霁看不到，他仍窝在陈期的怀里说：“他就是脸和你一样，其他没有一点像的。这家伙比我小一岁，居然和我一样高，他以后肯定比你高得多。他练习柔道，打架很厉害的，不像你会吃亏。性格也不一样，机敏狡猾……” 韩秋霁想起第一次见到李霁月，他漂亮的脸上天使般的笑容，还是那时可爱点，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开始就学会了伪装。 “机敏狡猾，然后呢？”陈期听得饶有兴致。 “然后不挑食不娇气不怕黑不黏人不爱看宫斗剧还很讨厌韩其野。”韩秋霁一口气说了许多，“什么都跟你不一样。” “听着好像都是优点呢。”陈期摸着韩秋霁的后脑勺，想象着不太一样的李寂月。 “是啊，”韩秋霁闷着声音说，“他很优秀。” ---- 早啊你们，都起床了没？ 7 陈期心里拿不定主意，有时失魂落魄的，就听露西跟韩其野抱怨什么将盐巴当白糖搅进粥里害全家人硬着头皮吃下去，给韩秋霁开家长会跑去小学扑了个空等等。 这些都还好，最叫韩其野不能忍受的是陈期还忘了日期，在连思郁家流连忘返，到了周一都没回家。他打电话过去，居然是连思郁接的，说陈期好不容易睡着就别叫醒他了，等明天再回去。 大家都以为陈期会很快做好决定，但等他终于见到李寂月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年。 放暑假的时候韩秋霁陪陈期飞去了巴黎，他在16区有一处精装公寓，足够他和陈期两个人住。 陈期在公寓里转了一圈，啧啧地说：“你在其他国家是不是也有房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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