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山风寒凉。 裴寻芳将苏陌抱得很稳。 “冷吗?”他用脸贴贴苏陌的额头。 苏陌摇摇头,道:“掌印这样抱着我,累吗?” 裴寻芳道:“公子太轻了,轻的就像随时会消失一样。” 苏陌心中一紧。 月光洒了一路,树林越来越幽静,林子里散落着高高低低的巨大岩石,石头上长满了青苔,像巨大的绿色蘑菇。 “裴寻芳。”苏陌忽然道,“送我入宫吧。” 苏陌的声音在这空寂的月夜里显得特别轻,却异常清晰。 裴寻芳垂眸望向苏陌,月光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渡上一层银光,更衬得那双凤眸漆黑不见底。 “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天下虽大,于季清川而言……却不过是一张更大的网,一个更大牢笼,季清川逃不了的……”苏陌道,“唯有解开心障,与李长薄做个了断,方能获得解脱。” “公子不是季清川。”裴寻芳还是那句话。 “在这世人眼里,我的身份就是季清川,事实如此,季清川不得解脱,我便永远被困在角色中。” “什么是角色?公子为什么会被困在里面?”裴寻芳凝着苏陌。 苏陌不知要如何跟他解释。 “公子还是什么都不愿告诉我。”裴寻芳苦笑道。 “掌印究竟在怕什么?为何如此忌讳我入宫?”苏陌问道。 裴寻芳手中一用劲,将苏陌抱得更紧了。 “……疼。”苏陌道。 “咱家怕什么,公子当真不知?李长薄一番苦肉计就能让公子有此反应,公子问咱家怕什么!” “掌印对我如此没有信心吗?” “公子何时给过咱家信心!”裴寻芳道。 苏陌被那双凤眸刺疼,胸腔起伏着:“掌印没有权力决定我的去留。” 裴寻芳幽幽笼着苏陌:“公子不愿走,是舍不得帝城,舍不得李长薄,还是不屑与咱家这等肮脏阉人为伍?”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陌急了,忙道,“我说过,我来此一趟,就有我必须要做的事,必须要救赎的人,季清川心愿未了,帝城之事未尽,我还不能走,这是我的道,我不能逃。” “公子的道,可曾有一瞬……也包括咱家?” 夜风吹过茂密的百年老树,沙沙作响。 裴寻芳的眸光像摇碎的树影。 苏陌移开目光,将脸靠在裴寻芳怀里,良久,他闷声道:“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十八年前,庸军破洛阳城,一夜之间,齐国亡了,那时,你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你遇到了一位先生,他救你性命,授你知识,亲自送你到帝城,还为你取名,绮陌寻芳惜少年,你高兴了很久,说你很喜欢这个名字。” 裴寻芳停住脚步,他抱着苏陌站在枝叶庞大的古树下。 古老的月光透过树叶洒下来,照在苏陌脸上,美得不真实。 “你说是你运气好,得到了神仙的眷顾,可一切皆有因果,这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眷顾,你说是吗?” “公子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裴寻芳神色浮动。 苏陌仰头看他:“你闭上眼。” 裴寻芳眼睫微颤着。 苏陌白皙的指尖抚过裴寻芳锋利的长眉,睫毛缓缓阖上,他闭上眼,便宛若宝剑收入剑鞘,收敛了锐利锋芒。 苏陌心跳得厉害,他知道这么做很冒险,可若不给他吃一颗定心丸怕是很难收场。 裴寻芳还是那副衣冠楚楚的模样,雪色衣领不沾一点污渍,发髻束得一丝不苟,黑色纱帽衬着他的眉眼,有一种难言的禁欲感。 一如那些难言的梦里,缱绻凌乱的床榻上,苏陌不着寸缕,而他,永远衣着整齐。 苏陌忽而很想破坏他身上这种齐整感,想看他失态看他衣衫不整。 苏陌深吸了一口气,道:“洛阳城一战,你国破家亡,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侯爷变成人人可欺的亡国奴,那位先生是你唯一的光,你一直想再见他一面,对吗?” 裴寻芳脸紧绷着。 “你怪先生不辞而别,你找了他许多年,你可知,或许,在世界的另一头,他也在很努力走向你。”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苏陌轻轻吐气,“裴寻芳,你睁眼看看,我是谁?” 裴寻芳倏地睁眼。 怀中人不知何时已戴上半扇银狐面具,那惊人的半张脸与眉眼,与记忆中戴着面具的先生一模一样。 那双眼天生就有蛊惑人心的力量,美丽的花瓣一般的唇仍在一张一合说着蛊惑的话。 苏陌道:“叫、我、先、生。” 裴寻芳全身僵住。 裴寻芳从山海关血杀一路只为回到帝城守着苏陌的情景,苏陌化身先生救下少年裴寻芳的情景,交错的场景如洪水海啸冲蚀着裴寻芳。 被驱逐、被遗弃的不解与痛苦。 被在意、被保护的温暖与幸福。 两种混乱的情绪将裴寻芳裹挟,他忽而如爆发的兽,将苏陌扑倒在盘根错节的大树根间。 墨发如水草散开,光滑的衣裙绸缎划过粗粝的树根,裴寻芳将苏陌捧在自己手心里。 先生。 苏陌。 他弓张着肩背,像捕到猎物的野兽,眼神急切而凶狠,在月色下绿莹莹发着光。 后背陡然贴近遒劲苍凉的树根,苏陌冷得浑身一颤,犹如被无数触角缠住。 裴寻芳的反应有些超出他的意料。 “公子究竟是谁?为何要救我?”裴寻芳的嗓音低得可怕。 苏陌一时被打乱了思绪:“说来话长,总之就是……我的意思是,你不是弃儿,我……” 裴寻芳却不依不饶,仍逼问道:“公子为何救我!” 苏陌被问懵了。 我为何要救你? “公子救我、教我、却又为何弃我,既弃了我,为何又回来找我?”裴寻芳箍着苏陌的腰,将他一把提起。 苏陌的腰紧贴着他的小腹,苏陌忽而有些害怕,喘息道:“你想听到什么答案?” 说你在意我,说你辗转两世,不惜冒着被吞噬的危险也要来救另一个我。 说什么都好。 说你喜欢我,哪怕骗骗我,一次就好。 裴寻芳凝望着苏陌,像湿漉漉摇尾乞怜的狗。 苏陌忽而从他眼中看到了不应该属于这个裴寻芳的沧桑、疯狂与悲伤。 苏陌心脏狂跳不已。 是哪里不对劲? 可看着这双眼,那些被遗忘的碎片光阴、无限的宇宙时空、至死不休的缠绵,都如春生草木一样鲜活而有生机。 “如果你一定要答案……”苏陌定定看着他,忽而攀住他的脖颈,将自己送上去。 炙热的吻,封住了那张微颤的唇。 苏陌才来得及张开嘴,便被裴寻芳全部占领。 他吻得特别凶。 裴寻芳不再满足于点到为止的接吻。 “公子认真的吗?”裴寻芳摸进苏陌的里衣,威胁道,“咱家说过,咱家对公子没有抵抗力。” “你敢吗?”苏陌颤声道。
第80章 羁鸟 月光如水落在苏陌雪人似的身体上, 面具之下,苏陌那双眼如月下深海。 裴寻芳沉在那片海里。 明知他有所图,明知他在诱惑自己,可裴寻芳无法拒绝。 “月出皎兮, 佼人僚兮, 公子甚美。”裴寻芳忽的握着苏陌的后腰,满掌一提, 苏陌整个腰腹被提起, “这样的公子,叫咱家何以自持?” 苏陌惊得哼了一声。 乌发随之垂落, 解开的衣裳滑落半臂。 腰被高高提起, 脖颈往后仰着,肩背下的树根粗壮如虬龙,覆满了绿油油的青苔, 苏陌被整个端起,完全没有受力点。 苏陌有些缺氧,心跳得愈发快了。 裴寻芳几乎骑跨在他腰上,虽然隔着距离,可苏陌感觉到了一种可怕的侵略性。 仿若那力量压下来, 便能将他弄碎了。 苏陌瞬间全身戒备, 他紧张地去抓身侧的树根, 手指在冰凉的树根间摸索着,却滑溜溜的什么也抓不住。 “公子害怕了。”裴寻芳逼近, 按住他胡乱动的手,五指探入指缝中, 紧紧扣住,“公子若是害怕, 就抓紧我。” 苏陌更紧张了,他磕磕巴巴道:“我、我背疼……” 裴寻芳气极反笑,声音却很宠溺:“公子怕疼,还敢招惹咱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什么地方? 苏陌已经没法思考这些,来自裴寻芳身上的强烈的侵略性和雄性攻击性裹挟着他。 他明明什么都还未做,还是那副衣冠齐整的模样,紧束的衣领,墨黑的衣袍,像黑夜里冷酷的掌控者,可眉眼里的占有欲已经快要将苏陌吞没。 苏陌腿间发麻,这酥麻感让他想起了这些时日与他同床共枕时所察觉的异样。 那种从半夜醒来,突然感受到的、从身后而来的让人震颤的侵略性,像是一匹伺机而动的狼,幽幽盯着他,随时都会扑上来将他吃干抹净。 这人……这人真的是个太监吗? 苏陌喉间干哑:“我原本……原本不是此意。” “公子是何意?”裴寻芳又逼近一寸。 “叮。”裴寻芳的腰间玉佩滑过苏陌的小腹,掉在树根间。 苏陌浑身一颤,想逃,不想玩了,可已无处可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公子此举,是为了让咱家答应送公子入宫,对吗?”裴寻芳代替他回答。 苏陌咬咬唇:“是。” 苏陌原本只想给他点甜头、安抚一下他,好哄他主动放自己回去,若是他执意不肯,那就先礼后兵,逼他就范。 可眼下,这情形好像玩得有点过了。 裴寻芳的脸沉在月光的阴影里,苏陌看不分明,可周身的气压明显降下来。 “为了入宫,公子可以做到哪一步?”裴寻芳语调转冷,故作轻浮地摸进苏陌的亵裤,“这里可以吗?” 苏陌睫毛颤动着:“放、放手。” 裴寻芳的眸光愈发幽深,手指缓缓滑向后侧:“这里也可以吗?” 苏陌身体一绷,恼羞成怒:“裴寻芳……你、你这个混蛋!” “咱家是混蛋,可咱家也说过,你我之间不是交易。公子以自己为诱饵,来换取咱家送你入宫,公子这是在看轻咱家,还是在看轻你自己?”裴寻芳忽而捞起苏陌,将他腾空抱起,“咱家想要的,公子当真不懂吗?” 苏陌惊叫出声,他衣袍都被解开了,几乎半裸着跨坐在裴寻芳腿上。 裴寻芳粗暴地摘掉了苏陌的面具。 苏陌喘着气,眸光凌乱,额发都汗湿了。 “公子看着我!”裴寻芳近于命令道。 面具没了,衣裳半解,裴寻芳的目光如烈烈炽火燎过苏陌的脸,苏陌从未有过如此赤裸裸被人凝视的羞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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