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璟只能看向陆怀清:“帮我说句话啊!” 陆怀清依旧是温和的模样:“小国舅爷乃是战神血脉,身材高大是战场杀敌的利器,的确是我们比不了的。” 陆怀璟也跟着嘟囔:“你黑天出去的时候,还是多穿点浅色的衣服吧,不然长得这么黑,容易融进夜色里。” “不劳费心。”纪砚白回了一句,“倒是你有其他遮挡物的时候,可以蹦着走,免得大家发现不了你这个人。” “啊啊啊!”陆怀璟气得不行,说不过还打不过,又对俞渐离喊,“俞渐离,你考他两道题,难死他!” 俞渐离的注意力还在花灯上,随口回答:“我问完他回答了,对不对你也听不出来,何必在这方面找补?” “……”陆怀璟更生气了。 太子居然主动询问俞渐离:“你似乎不怕我小舅舅?” 突然被问问题,俞渐离有些无所适从,最终也只能回答:“陆怀璟这般闹腾,也不见他出手伤人,所以他应该是个好人吧?” “哦——”
第37章 比琴 陆怀璟成了反面例子, 让他格外不爽。 他双手环胸站在最中间环视众人,最后还是蔫了:“你们一个个都欺负我。” 太子看着他就想笑,似乎也觉得挚友的弟弟很可爱, 于是说道:“现在起风了,说不定一会儿要下雨,不如陆家弟弟就此作一首诗?让我看看你功课进步没。” 陆怀璟一听这个更加发愁了, 垂头丧气好一会儿,才道:“河上小船随风倒, 河边小树洗个澡。” 太子干脆鼓掌:“押韵,工整!” 陆怀清很是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俞渐离想笑却忍住了, 明知言没有顾忌, 真的冷笑出声。 另外一边一直在船头的七皇子倚靠着栏杆,朝着他们这边看, 面容淹没在夜色里, 不知他此刻的情绪。 纪砚白则是对陆怀璟这种回答见怪不怪了,毕竟他们在一个支堂里, 总能见到他出丑。 俞渐离被太子的话提醒了, 研究完手里的花灯,也跟着去看天色。 他出门的时候完全没预料到会刮风下雨,可偏偏就是有了气象的变化, 显然,主角要发展剧情了。 这呼风唤雨的主角哟,会不会打扰他看灯? 他扭头去看身边的明知言,见他垂着眼眸正坐,似乎心情一般。 他只能放下花灯询问:“知言, 我们一起去船板上看看灯吧。” 原本沉默的明知言,得到了俞渐离的邀请瞬间来了精神, 扭头眼神柔和地看向他,随后低声回答:“好。” 这种神色变化太过鲜明了,原本暗淡的人,一瞬间有了光。 俞渐离原本只是想带着明知言也去船板上,这样他和七皇子能靠得近一些。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不僵化的话,是不是就不会下雨了? 谁知道,俞渐离和明知言刚刚走出船舱便狂风大作,吹得他险些站不稳。 明知言抬手扶住了他的手臂,并且护着他到了船头,让他能够更顺利地看到花灯。 俞渐离目光锁定在花灯上,却下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他是想让两个主角靠近,而不是将自己架在火上烤! 他居然在七皇子的注视下,被明知言搀扶着走了出来,他们两个人此刻还并肩站在一块。 船身开始摇晃,画舫上挂着的花灯随风而摇,整个河面的光亮以同样的幅度摆动,河面波光粼粼,映衬着破碎的光,倒是有着不一样的意境。 俞渐离伸手扶住栏杆,努力自己保持平衡,然而手指太过纤长柔弱,用力扶着栏杆时手背有青筋的脉络,以及依稀可见的骨骼轮廓,更显柔弱。 明知言目光扫过他,护在了他的身边。 七皇子一直站在不远处,风吹拂着他的发丝,让他不羁的模样又凌乱了几分。 这时他主动说话:“早就听闻二位关系极好,当年更是颇有名望,如今能够重聚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俞渐离听得头疼。 你先别听说,我觉得你误会了。 俞渐离的本义是带明知言来船头,这样明知言和七皇子靠得近一些。 没想到,这举动在七皇子眼里,就好像是秀恩爱似的,对着他贴脸开大。 俞渐离甚至反思起了自己,这种助攻方式在七皇子眼里是不是有点绿茶?反而像是过来秀自己受重视程度的。 “重聚就算得上是佳话了?”明知言回答得冷淡。 “倒也是,他日二位一同飞黄腾达,说不定能一同名留千古。”七皇子回答道。 可在俞渐离的耳里听来,就是有点阴阳怪气。 俞渐离的脑袋瓜飞速运转,开始思考该如何扭转局面。 于是他让开位置,让明知言和七皇子能靠近一些,自己换了一个位置,佯装去看灯,并且眼神真挚,仿佛眼里只有灯,你们不必管我。 这时河面的节目已经进行到画舫内有人抚琴,游船上的舞姬会跟着音乐起舞。 如果哪一个画舫的曲子难住了舞姬,流景楼还会送去一壶好酒。 当然,如果哪个画舫的琴声的确悠扬动听,还会引来一片赞赏声。 这时一艘画舫传来琴音声,仅仅一声前奏便引来欢呼声无数。 俞渐离也跟着听了起来,此人的琴境极为浩大,似高山,似俯瞰,似不拘于天地放肆自由。 这仿佛不是一场游戏的琴曲,而应该出现在更高雅的地方,其意境深远,让人不敢忽视。 太子听到琴声便认了出来,道:“居然有人把柳映桥请来了?” 俞渐离顿时回过神来,原来是柳映桥,那就解释得通了。 游船上的舞姬似乎真的有一瞬的惊慌,她们的舞蹈里根本没有能符合这种意境的。 许是舞姬出现了混乱,柳映桥的琴只弹了一半,便收了手。 流景楼也很快派去小船,用事先准备好的托举木架,送去了好酒。 柳映桥的琴曲也得到了许多的掌声,赞赏声接连不断。 这时,柳映桥走到了船头,似乎是故意寻找,接着朝俞渐离这边看过来,朗声道:“俞小友,听说你也来了这里,特意出来寻找,你的琴艺柳某也是极喜欢的,不知能否再听一曲?” 俞渐离没想到柳映桥会在这个时候喊自己一句,颇为尴尬。 这时又见吕君期和韩遇都从船舱里面探出头来,朝着他挥手打招呼。 俞渐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驳了柳映桥的面子,于是道:“好。” 接着对明知言道:“你在这里等我。” 他也能趁此机会脱身,留明知言和七皇子在一处。 他进入船舱后,陆怀璟便到了他的身边,围着他转圈:“你还认识他了?他还对你赏识?难怪你说他相貌好呢,原来是交往得还不错?” “我……”俞渐离坐在了琴前,被陆怀璟问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怎么有种偷腥被抓的错觉? 陆怀璟这问得也太酸了些。 就连一直安静的纪砚白,都在此时掀开侧身的帘子,朝着外面看过去,似乎也想看看俞渐离评价相貌不错的人,长的是什么样子。 太子倒是在此刻帮他说话了:“俞渐离不是一个爱出风头的,此刻已经被架起来如坐针毡了,你就莫要添乱了。” 陆怀璟双手环胸很是不高兴,还是忍不住说道:“弹!必须比过他们!这风头倒是让他们先出了?必须盖过他们!” “那你帮我想一个曲子吧?”俞渐离看向陆怀璟。 陆怀璟还真思考了起来,脑子里想到的都是平日里在楼里听的,还真不知道合不合适。 “边塞曲。”太子突然说道,“我小舅舅爱听。” “好。” 俞渐离的琴境一直是空灵的,可是边塞的曲子是杀伐的,是决绝的,是白云孤飞,是匕鬯不惊于百里。 所以他坐在琴前,不自觉地想到了纪砚白。 想象他骑马归来时,那掩不住的将士的英姿飒爽,想到他射箭时的松弛,还有那站在一处如孤松一般的身姿。 琴音起,众声落。 苍月悬于空,繁光落水中。 是苍凉边境,是横戈跃马,是鹘入鸦群势不可挡。 气势恢宏,大气磅礴,压得众人大气不敢喘。 无人喝彩,无人鼓掌,也无人起舞。 这样安静的环境,让俞渐离的琴没有停下来,直到曲子弹到尽头,他停住了抚琴的手,众人才回过神来。 陆怀璟终于呼出一口气:“镇住我了。” 他居然被震撼了一瞬,然后安静听完,并且久久不能回神。 其他人没有出声,但是同样认可俞渐离的琴声。 船外第一个鼓掌的是柳映桥:“好听!” 柳映桥开口,俞渐离只能起身出去感谢,毕竟他也是长辈。 他出去行了一礼:“感谢。” 柳映桥再次喊话:“你在司天台果然藏拙,想到你那一日演奏的曲子我还是想笑,过几日我定然去国子监亲自与你的师长聊聊。” “……”啊?还告老师啊? 在俞渐离呆愣的期间,柳映桥已经大笑着转身回了船舱。 那边吕君期动作夸张地对他比量大拇指,也跟着走了进去。 明知言看着他们离开,忍不住说道:“没想到司天台的也会参加这种场合。” 俞渐离站在他身边神情有些沮丧地叹气:“他们在这里有优势。” “怎么?” “他们视力都好。” 七皇子显然在旁听,听到这里突然大笑出声:“他们这是练眼神来了?” “我也不知啊……” 这时流景楼给他们送来了酒,陆怀璟很是开心地去接了,还特意在船头炫耀了一会儿。 他将酒送进去给太子和陆怀清后,也跟着走出来:“花魁什么时候出来?” 显然是出了风头后心满意足,只想看看花魁什么样了。 一扭头,就看到俞渐离脸色发白,一脸的颓然,不由得担心地问:“俞渐离,你发病了?” 俞渐离摇了摇头:“我……不喜欢被太多人注视,我先进去了。” 说完扭头进了船舱。 大家都知道他不愿意出风头,今日是被柳映桥硬架起来了,可他似乎不喜欢这种事情。 所以在和柳映桥道谢完毕后,便躲了起来。 明知言似乎很担心,却被七皇子拦住了:“你让他自己静静吧。” 俞渐离走进去坐在了角落的位置,这时外面热闹了起来,应该是花魁出场了。 就连太子和陆怀清都被吸引了过去,走了出去。 船舱内只剩下俞渐离和纪砚白两个人,白纱帘垂下,隔绝了船内船外。 纪砚白给他递过去了一杯茶。 俞渐离伸手接过来,道谢:“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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