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未免也……未免也太喜欢自己了一点。 这样真的很容易被欺负,被骗。 “王爷不问问我想要什么?不想知道我同您做交易,是为了什么?不怕我利用?”谢岁小心试探。 裴珩缩回了手,靠在椅子背上,双手环胸,带着说不出的自信,“那就尽管来利用,愿为君效劳。” 谢岁:“.……” 深吸一口气,然后拔腿就跑,落荒而逃。 翌日,下朝。 他同言聿白一起抱着自己的东西,从翰林院衙门出来。 两个人并肩而行,言聿白身上还有挨打后的伤痕,不过已经仔细包扎完毕。他身上还带着宿醉后的憔悴,看着自己全新的,去往大理寺的调令,目光中满是茫然。 他昨日辞官,本来已经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了,如今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就压下来了,怎么忽然就……忽然就梦想成真了? “谢兄……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谢岁一夜未眠,眼底青黑,整张脸都透露着疲惫,随口解释道:“几次清洗,朝中缺人,大理寺更甚,王爷觉得翰林院吃闲饭的人太多了,所以随笔拨了一批人过去,此次是你运气好。” 谢岁鼓励道,“过去以后,好好干。” 言聿白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走了狗屎运,虽然对于摄政王这种乱七八糟的调职表示困惑,但依旧眼前一亮,抱着自己的笔墨纸砚,顿时开心起来,“一定会的!” 他要好好努力工作。把握住这次时机,早日脱离言府! 身旁的小兔子耳朵都开心的竖起来,谢岁长舒一口气。 他昨天同裴珩夜谈后,回房翻来覆去睡不着。 可能是直觉,他总觉得事事透露着诡异。裴珩的态度,实在是太奇怪了。 没有多问,没有防备,完全理解,完全信任,给他调了职,面对他提到的一应要求,全部都是嗯嗯嗯,好好好,行行行,你最棒! 偏偏裴珩对其他人还是老样子,就对他的态度,一下子变了样。像个被狐狸精迷昏了头的昏君,还有一种祖宗看孙子似的慈爱……总之,很恐怖很诡异。 谢岁打了个冷战,有一种见鬼的感觉。 难不成是他老爹,或者别人鬼上身了? 要不然回去给他爹烧烧纸钱,看裴珩能不能恢复正常……不对,他本来就不正常。 怀着对裴珩目前莫大的疑惑,谢岁同言聿白分开,去往新衙门报道。 他现在这升官,一口气从七品跳到从三品,跳蚤都没这么能跳,真是乱来,想必朝中又来一群人参他滥用职权。 礼部……礼部……礼部…… 谢岁在脑袋里搜罗了半晌,顺着记忆到了衙门。交了牌子,寻到自己的桌案,刚坐下,发现碰到了老熟人。 徐静宣看着谢岁,拿笔的手微微一抖。 谢岁礼貌微笑,“徐公子,别来无恙?” 再看职位。 啊,裴珩真缺德。 巧了不是,徐大公子顶头上司。
第88章 谢岁的礼部侍郎之路堪称顺风顺水。 他顶头上司姓苏,是个有名的墙头草,风往哪边吹,他往哪边倒,如今裴珩的“大风”呜呜呜的刮,他自然啪叽一倒,和谢岁一个执手相看泪眼,仿佛之前有什么莫大的交情一样,嘘寒问暖,亲力亲为,将衙门其他人看的一愣一愣。 早知道是关系户,没想到关系这么铁。 至于另外一位侍郎,姓宋,宋大人是个老好人,干什么事都是温温吞吞,如沐春风,嘴里挂着不急不急,年纪不大,性格如同一只万年老龟,说话都比别人慢半拍。 谢岁刚到衙门便是此人接待,一个衙门介绍了一整日,看着礼部上上下下一齐颓丧如同咸鱼的样子,感觉裴珩确实给他找了个好地方。 闲成这样,那说明平日里休息多,精神挺好,届时忙起来,大概也会更有干劲吧? 当然,最有意思的还得是他的老跟班。 从前徐静宣跟在他身后转悠,试图结交,后来他所有靠山倒了,此人明面上虽然没踩一脚,但确实是避之不及,后来又有点阴阳怪气,不过若是此生不见也就算了,可惜了,裴珩是个坏心眼的,前几日刚打了一架,现在徐大公子又得跟在他身后转悠,不仅要转悠,还得每天跟在他身边听他的命令行事。 设身处地一下,真闹心。 故而徐静宣在看见谢岁的一瞬间,一张脸黑成了锅底。 谢岁感觉他肯定很想当场辞官。 嘿,不批。 * 今日一事无成,光去熟悉衙门去了,不过礼部最近也没什么大事,毕竟塞北朝贡的消息还在路上。谢岁目前只用同上上下下的同僚打好关系,将人囫囵认个清楚,往后也好安排人干事。 故而散职后直接请人去喝酒,一群在懒散处待久了的老油子,自然不会拒绝这种打交道的好时机,勾肩搭背全去了。 徐静宣就是不想去也得去,酒席上行酒令,酒气上头,勾肩搭背,凑在一处说些胡乱的恭维话,谢岁坐在中间顺着气氛应和,他明明官位不算最高,一身红色官袍,坐在旁侧,偏生有一种众星拱月的感觉。 就像从前,前赴后继的人在他身侧围着他转,希望能够得他青眼,有一个能在太子面前表现的机会。 后来太子出事,他身边的人一哄而散,如今还没过多久,又同从前一样了,无数人指望着能从谢岁这边搭上裴珩。 徐静宣低头喝了一口酒,酒气上头,他看着席中谢岁,只感觉此人运道未免太好,怎么踩都踩不死,太子都死了,谢家都那样了,还能爬起来,大概真托了他那张脸的福。 死断袖。 徐静宣看着谢岁灯火下葳蕤生光的一张脸,在心中默默想到,随后将一壶酒喝了个干净。 苏尚书叫了乐妓,歌女的声音软糯甜腻,房间里顿时又起了一股胭脂香,谢岁看着坐在身侧,一脸羞涩逐渐靠近的女孩儿,不由自主抬手挡了一挡。 他举杯满饮,笑道:“有家室,内子凶悍,杀人如麻,还是离我远一点好。” 女孩儿:“………” 同僚闻言,指着谢岁哈哈大笑,当然,他们绝对不敢开裴珩的玩笑。这厮杀人如麻,是真的杀人如麻,谢岁身上是打了签的,谁也不能染指。 有人赶紧招手将女孩儿叫走,谢岁身边一空,顿时一片清净。 酒足饭饱,虚情假意一顿夸,谢岁笑眯眯全受了,半真半假的应和,在试探中周旋,同人应酬了半夜,无人挡酒,好在海量,他喝了个半醉。 下半夜,各家接人的马车一辆辆离开,他摇摇晃晃挥手,小五却没出来,苏尚书在旁边站着,问要不然送他一程,自己马车宽大,够坐。 谢岁挥挥手,婉拒。 苏尚书也不强求,他已经吐了三回,一大把年纪实在也遭不住,便让小厮搀扶走了。 谢岁靠在酒楼外的栏杆边上愣神,酒气上头,他胃里翻腾,有些想吐。不知道小五是不是跑哪里去玩了,他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眼睛,庆幸明日是休沐,不然他爬起来必定会头疼。 还是太久没喝酒,酒量不比从前,往后得好好练练。 他自己动身去寻马车,在路上走的歪七扭八,螃蟹似的左摇右晃,眼前一片花花绿绿,天旋地转,灯光都好似炸开的星火,噼里啪啦一大片,满天都是星星,一眨一眨,眼睛似的,忽尔又似琉璃石,火彩般的光,他伸手一握,亮晶晶,很喜欢。 须得摘上一颗,送与心上人。 可是人呢? 谢岁抱着星星,左看右看,脑袋忽然撞上一个东西,山岳般的黑沉,几乎将他淹没,护手上的饰品冰冷,撞的他生疼,有些懵的抬头,看着那张靠近的脸,伸手摸了摸,有些想叹气。 棱角太利,不够柔美,身形太高,不够玲珑,连身上的衣裳都是,厚重又黑沉,哪里有半点美人的样子。 唉,为什么我的眼光降低了这么多。 罢了,母亲说娶妻便要从一而终,妻子生成这副模样,还能怎么办,他不要谁要? 抬手将怀里的东西往上凑了凑,谢岁仰着脑袋,骄傲道:“送你。” 裴珩看着手里的琉璃宫灯,再看看谢岁身后追过来的店老板:“………” 他下朝时已经很迟,小五说酒席还有一会儿,便在马车里睡了一觉,刚让人叫醒,跑出来一看,谢岁搁路上发酒疯,爬别人屋檐上,将店家的琉璃宫灯摘了一个下来,抱在怀里爱不释手。 现在又把偷来的宫灯塞他怀里,像是送了什么特别的宝物。 很明显,喝醉了。 抬手示意侍卫去给钱,将灯买下来,裴珩把灯笼挂在了马车上,七彩琉璃,转来转去,谢岁也在他身侧转来转去,醉鬼背着手,仰着头,爬上了马车,车帘落下后,忽然靠近,温热的身体挤在他旁侧,小声道:“别生气了。” 裴珩:“?” 醉鬼黏黏糊糊腻上来,“为夫今日没有让人近身,夫人今夜别赶我下床。” 裴珩:“…………” 谢岁直起身子,凑过去,有点赖皮样,“亲一个亲一个。” 裴珩看着醉鬼,默不作声的托住了谢岁的腰,轻轻一按,交相重合。 垂帘后,暧昧的水声被街市上的喧闹声淹没。 马车内,意乱情迷的摄政王咬着醉鬼的舌尖,心想,我这是正当防卫,很正当,很严肃,一点也没趁人之危。
第89章 谢岁烈酒喝了五壶,人成了半醉,他向来知道自己的酒品不好,醉后容易变孟浪,不过从前也没闹腾出什么风浪,所以完全不知道自己杀伤力有多大。 从床榻上弹簧似的跳起来,谢岁蓬着头发,看着半塌的床帷,遍地乱丢的衣裳,和床里侧睡的天昏地暗的裴珩,有些痛苦的捂住了头。 他昨晚,干了什么? 衣襟松散,身上还有酒味,没有洗漱,稍微一动,腰背生疼,嘴也疼,他扭头往旁边看了一眼,隔壁裴珩衣襟大敞,脖颈,胸口一圈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嘬了一圈,腰上搭了一层薄被,睡觉时眉头都是蹙着的,看起来分外忧愁。 谢岁捂着腰从床榻上蹑手蹑脚爬下来,跑到镜子前一看,自己嘴唇红肿破皮,一看就是被亲了很久。 他脑袋里一片空茫,拉开衣襟往身上看了看,身上没有太多痕迹,脖子上有个牙印,手腕上一圈勒痕,已经淡了,最重要的是,他腰酸背痛,很痛,像是被什么踩了几十脚一样,腿也痛,走路一瘸一拐,根本不敢使力。 他昨天晚上干什么来了? 最开始是喝酒,然后同礼部那群未来同僚互相吹捧,把所有人都喝趴下。他当时还挺清醒的,在酒楼外把所有人都送走,然后他就去找车了。 再然后……他好像就上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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