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殊身躯晃了一晃,眼看马上就要栽倒,苏茗就连忙抱住了他,濮阳殊就顺理成章的倚靠在苏茗怀里,闷闷道,“这里是哪里?他们为什么要这么羞辱我。” 他在苏茗怀里蹭了蹭,苏茗便感觉到他微微湿润的头发蹭在他的脖颈处,微微痒。 濮阳殊抿了抿自己的唇,道:“哥哥,好冷。”又继续蹭了蹭。 苏茗:“……” 平日里也不是没和你搂搂抱抱,这么严峻而危险的时刻,不知道隐藏着什么阴谋,你却在这里耍这种心眼,玩这种游戏? 苏茗拍了拍濮阳殊,道:“起来吧,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濮阳殊磨了磨自己的牙,“我们已经成亲了,总不可能到这个世界就不作数了吧。” 苏茗:“……”不是这个问题啊,主要是,不说场合不说时间,退一万步来讲,哪里都不合适啊,更何况你还这么大只,这么大只欸。 这时,苏茗却听见一声厉喝,“你是谁?” 随即,他就看见更熟悉的人,正是濮阳昭濮阳宣一伙。 他们的眼中充满了疑惑,不知道眼前人是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的,待他扶起地上的濮阳殊,彻彻底底的将那张清艳面容展现时,在场众人更是陷入了由衷的沉默。 他们看看濮阳殊又看看苏茗,眼中逐渐带了些狐疑,眼前人的气质不同凡响,面庞居然与濮阳殊这个灾星祸害有五六分相像。 这是哪一出啊?众人猜测纷纭,濮阳昭却冷哼一声要把这个装神弄鬼之人拿下,随即又看向濮阳殊,“你这个小杂种,不知道是……” 他的话没说完,因为他的身体已经飞了出去。是湛卢饮雪剑主动出鞘拍飞的。 接下来的事情,便显得如此顺理成章。 苏茗将天都府搅了个天翻地覆,把所有人都打的鼻青脸肿,又把所有人吊在了城门门口,然后携带着濮阳殊溜之大吉,遁光而逃,一直逃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濮阳殊却感觉到轻轻的嗡鸣声,手掌一翻,便有一柄小小银枪印记从手腕上脱出,化作一柄长枪。 二人言语起来。 苏茗道:“我怎么感觉这里不像是幻境。” 濮阳殊却伸了一个懒腰,道:“……是不是幻境都无所谓,只要你还在我的身边。” ……不知道是从哪里学习到的甜言蜜语。 话音刚落,二人却又头晕目眩了起来,转移到其他的阵地。 唯一不变的,是凄凄惨惨戚戚的濮阳殊的身世。 所以苏茗就重复起了自己的操作,与小可怜濮阳殊重逢,暴揍欺负他的人,然后转移空间。这日子,居然也和和美美。 明明是要与天帝决一死战,到最后,却是他们在此方境界乐不思蜀,苏茗想到这里居然觉得有些心虚,但是转念一想这些心虚就被他完全抛到了脑后,既来之则安之嘛。 ----- 不知经历了多少世界,苏茗终于在隐隐约约中感知到了一点情绪。 是属于……这片天地的情绪,似乎并不存在,又似乎随处都在。 情绪不是很好的样子。 “我们要如何摆脱这种境地呢。”苏茗若有所思的看向此方世界刚被自己救下的濮阳殊,濮阳殊却满不在乎的贴了上来,道:“其实我觉得在这里玩儿也挺好,很有趣,还没有人打扰。” 苏茗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便感觉到一种排斥的力量,下一秒,两人已经身处一片奇异的空间,旁边是破碎的镜片,每一个碎片里都倒映着一个场景,让人有些眼花缭乱。 碎片里的内容有些很眼熟。譬如太子明夙的受刑、濮阳殊出生的奇异天象…… 有些内容却很陌生。譬如坐在魔座上神色漠然冰冷的濮阳殊、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的苍白青年…… 五彩斑斓的碎片倒映在苏茗的眼底,苏茗便想起师父所说的时空罅隙,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就做出一个猜测,“这并不仅仅是倒映出我们的过去、现在、未来,并且让我们可以回到过去、现在、未来。准确的来说,他倒映出的是平行世界,是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是一种预见。” 濮阳殊却指着那一块碎片说,“那也是哥哥吧,那是怎么了。” 苏茗仔细一看,发现碎片里的人穿着病号服面色苍白,裸露在外的手臂还有焦黑色,头发更是惨不忍睹根根上竖,不由得想起自己被雷劈的场面,连忙用手捂住了濮阳殊的眼睛。 “别看了,那是假的……” 在他的记忆中,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他不曾以这样的姿态住过医院。 “这与我无关啊,仔细一想,这可能是平行世界的自己。平行世界的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在某一天被雷劈了,被雷劈的那一刻幻想自己是在渡劫……”他顿住了。 濮阳殊幽幽道:“哥哥,你怎么不继续往下说了。” 苏茗诚恳道:“再说下去我要道心崩毁了。” 当然是开玩笑,不过,苏茗却在这样的玩笑中想到了一些事情,当年,自己被雷劈中的时候,第一个念头是若自己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只是疑惑自己的师父不知去了哪里,不能为他养老送终。 第一个念头未完,第二个念头便如藤蔓一样攀爬伸张,他还没来得及咂摸出这个念头的意味,自己便失去了意识。如今,他终于记起来了这个念头,原来,自己的念头是—— “无论如何都不能死,否则必将追悔一生。”真是十足的悖论,人都死了,还如何追悔?但这句话,却是如此真实。 “我似乎也……感知到了此方世界的情绪,它说它很饿,我们两个很讨厌?” 苏茗一顿,给出自己的回答,“因为这个奇异的生灵以人的负面情绪为食,我们两个人也许是过的太开心了,它已经不想继续负担我们二人……” 话音未落,二人便被弹了出去,回到了九霄云殿之上。他们在那里嬉戏玩耍了这么久,回到这里,这里却像是只过去了一瞬,事实上也的确只过去了一瞬。 但就在这短短的瞬间,天帝的头发已经全白了。 相师正用震悚的眼神看着他,看着他转瞬之间青丝白发,气若游丝。 相师沉默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天帝却只是抹了抹自己唇边的血,认输了,嘲讽的看着苏茗,“你为什么不受它的影响……” “因果因果,皆为因果。今日之果,昨日之因。” 相师念出这样的一段话,像是突然顿悟了什么,看向苏茗与濮阳殊,看向出现在他们二人手里的兵器,“真是天机不可泄露啊,原来……” “我就说,命运啊命运……原来,真情的眼泪可以让人摆脱注定的命运,哈哈。以蛟龙之骨铸就的湛卢饮雪,以雪泪石铸就的龙胆朔寒,何等完美的作品。” 说好天机不可泄露,师父你这不是在泄露天机么。 而且他很怀疑天机不可泄露的意思其实是泄露的天机并非被泄露,因为泄露的天机根本看不懂。 为什么又扯到兵器上去了?而且,龙胆朔寒才是以蛟龙之骨铸就,湛卢饮雪才是以雪泪石铸就啊。 真是让人头大。 暂且把让人头大的事情抛开吧,当务之急,却是处理面前的白发天帝,看着他白发披散,似平静似癫狂的神情,苏茗说话了,“你还有什么遗言么。” 天帝沉默一瞬,道:“你要怎么对待我,杀了我亦或者永远幽囚,让天界所有人都知道你居然……这样对你的……父亲。” “那些石化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天帝恶意一笑,“你猜呢。” 苏茗摇了摇头道:“我不猜,我会自己找寻解除诅咒的方法。我也……不会杀死你,更不会幽囚你。不管怎么样,你毕竟是我的父亲。” 曾经,他是以如何孺慕的眼神看着他?这种记忆已经被彻底的淡化了。天帝看向微微敛眉的苏茗,眼神微微一动,不杀他,也不将他幽囚,难道是要放了他。 濮阳殊看着天帝,却是微微偏过了头,真不知道哥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说出这样的话让天帝徒劳的增添希望,最后的结果却是加倍的失望。 有的时候,他觉得哥哥真的有点天然黑。 天帝道:“当真如此?” 苏茗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我会让你下凡,经历凡人的轮回转世。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对你的命数做手脚,一切都是听天由命。” “也许,千万年之后,我们会再次重逢。那个时候的你,已经不是现在的你。” 天帝看向苏茗,发现他居然是真心实意的期望得到这样的结局,他从他透明纯澈的眼神中体悟不到一点恨意,当然也不存半点心痛、犹疑与悲伤仇恨。 但是这样的眼神,却能说出这样的话语! 对于高高在上的天帝来说,他宁愿死,也不愿意落得这样的下场,成为孤苦弱小的凡人,永世在凡间流转! 他盯着苏茗,“呵呵呵,好,你当真要这么做……” 手底却蓄起最后一点灵光打算发起最后的攻击,却被濮阳殊劫了下来。 天帝:“你……” 居然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天帝不开心,濮阳殊可是开心的很,濮阳殊就以这样开心的态度把天帝投入凡世的轮回之中,没有规划他的命数。 “哥哥,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呢?” “……或许可以先去吃顿咕嘟锅。”
第98章 一切终于都尘埃落定。 苏茗将天帝与柯元嘉都送到了轮回之中,并没有刻意更改他们的命数,只是顺其自然。 也许,他们会过的很好。 也许,他们会过的不好。 比起永远幽囚,这种惩罚,也许更为酷烈。 他将从高高在上的天帝贬黜为孱弱的凡人,从此再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只能在苦厄红尘挣扎沉浮……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当年的天帝是怀着怎样的恶意定下他永世孤苦的命数,让他世世消磨。但他并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一个人甘心为他承受如此酷烈的天命。 高高的大殿,已然空无一人。 苏茗扫过大殿上的装潢,最终将目光落在远处的龙椅,那么冰冷,那么华美,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父子之情…… 好吧,根本没有那种东西。吃一顿饭,夸赞两句,赏赐一些东西…… 如果这也能叫做父子亲情,天下的亲情也太多了一些。 事情已经发生了,自己没必要做出一副缅怀的样子,更何况根本没有什么值得缅怀。 苏茗负责任地说,自己的心里真的没有什么愁肠百结,思绪万千。 他不期然地想起柯元嘉临死前的眼神,他似乎拼命的想要佐证自己的无情,说自己表面上待谁都好,其实高傲自大,不把任何人放在自己的眼中,所有的谦逊有理,温和可亲都是自己的伪装,自己从头到尾都是惺惺作态的虚伪之人,以虚伪的姿态骗的别人为他赴汤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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