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星川把奶茶递过去,她谢过之后,并没有马上把盒子给他,反而往自己的方向收了收,像是害怕他抢走似的。 她有些紧张地问:“你要这个盒子干什么呢?” 黎星川敏锐察觉到不对劲。 “它对你来说很重要吗?”他问。 小舟含糊其辞,叮嘱道:“嗯……算是吧。用完记得还给我哦。” 和昨天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昨天她还是一副不在意的语气,大有“你喜欢就拿走”的感觉。 难道是在线上故意假大方吗? 不可能。 这确实不是值钱东西。 小舟不情不愿地把方盒递给他,视线一直黏在盒子上,仿佛这是一件价值千金的宝贝。 这让黎星川更加好奇了。 刚接过盒子,还没仔细观察,小舟突然一个踉跄,往侧边倒去。 黎星川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你没事吧?”他问。 小舟表情恍惚:“噢、哦。没事……没事……” 她的嘴唇有点白,额角淌下两滴冷汗,仿佛中暑了一样,可今天气温很舒适,甚至有点凉。 黎星川困惑道:“哪里不舒服吗?” 小舟如梦初醒,解释道:“也没有,就是刚刚突然晕了一下……可能没吃饭,低血糖了。” 黎星川点点头,说:“那你快点去吃饭,东西我明天还给你,行吗?” “嗯?”小舟这才看向他手里的盒子。 她的神色再一次变得茫然,像是瞬间失忆了、根本不认识这玩意,需要耗费一番心力去仔细辨认。 过了好几秒钟,她才慢吞吞地说,“……没事啊,你就拿去用吧,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 说完,对他挥挥手,转身走进小区。 黎星川:“?” 前后微妙的态度变化,让他产生了一丝魔幻的困惑。 刚刚的依依不舍是真的,现在的果断大方也不像演出来的。 怎么回事? 黎星川带着满腹困惑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反复打量方盒。 四四方方,上面有质地不一样的磨砂暗纹,一个不知道什么用处的普通盒子。 为什么碰到它的人表现都很奇怪?一个个对它爱不释手,恨不得把它当做传家宝传下去似的。 “不对。”黎星川想,“我不就很正常?” 片刻后,他拿着这个方盒,找上季望澄。 黎星川问:“你见过吗?” 季望澄的表情很不屑,像是看到脏东西似的,居高临下地俯视蝼蚁。 这种嫌弃,成功掩盖了他说谎时的微表情。 “没有。”季望澄说。 黎星川略感遗憾:“还以为你会认识呢。” 季望澄确实认识,委婉提醒道:“很难看,感觉不好。” 黎星川:“确实难看,你说它是拿来干什么用的?” 季望澄:“烟灰缸。” 黎星川:“?” 黎星川:“你有病。” 他把盒子打开,里面没上漆,赤.裸裸的木质,质地看起来相当普通,是最便宜的木板。 黎星川琢磨半天,实在想不到这玩意能有什么用,可结合周围发生的事,它看起来真的有点邪门。 他问:“你说我要报警吗?” 季望澄瞬间警惕起来:“报警?” 黎星川:“嗯。”他瞥了一眼,注意到季望澄的莫名紧张,笑道,“你什么表情啊?又不是报警抓你。” 季望澄:“……哦。” 黎星川这下基本可以确定他的猜测为真,笃定道:“你家里是混黑的吧。” 季望澄否认:“不是。” 黎星川不信,拖长音调,阴阳怪气:“哦——?是——吗——?” “真的不是。”季望澄强调,“他们开公司。没有犯法。” 他一直瞒着身份,很怕自己的形象在黎星川心里和坏人划等号——尽管黎星川并没有表现出因此疏远他的迹象。 黎星川:“那是什么公司?” 季望澄移开视线:“……” 黎星川:“你心虚,有问题。你家里一定是混黑的。” 季望澄深吸一口气,不情不愿地报了个名字,声音很轻,但黎星川听清了。 因为这个公司名,非常熟悉。 黎星川:“……” 黎星川愣了:“啊?……你没开玩笑吧?” 季望澄:“没有。” 黎星川在新闻报道中不止一次地看见这个公司名。 他在软件上搜了一下,那家公司法人代表确实姓季,集团业务范围广泛。 这瞬间,黎星川脑海中问号逆流成河,大脑宕机,运行困难。 身边家庭条件好的朋友很多,相处习惯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因此,他知道小季有钱,并不把经济条件的差距当一回事……但没想到他有钱到这个地步。 眼前熟悉的人一下子陌生起来,瞬间脱离了不解风情的猪和笨蛋猫等标签,镀上钞能力披风,一举晋升为有钱大少爷。 毕业之后季望澄会不会商业联姻?和那种门当户对的豪门女生? ……难道他真的会收到500万的支票? 黎星川胡思乱想了一通,忽然意识到一个关键的问题。 他对于绑架案的推理猜测,全部基于“季望澄是黑.道少爷”的假设之上,这个假设一旦推翻,那么剩下的,处处是疑点。 黎星川:“你会跟踪我吗?” 季望澄心虚极了,否认道:“不会,我不是那种人。” 黎星川更困惑了:“……那当时,你是怎么发现我被绑架,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作者有话说: 闪闪理由都找好了……但是我就说了小季一定会搞砸吧(大拇指 “我在过马路,你人在哪里”-出自歌曲《类似爱情》。
第69章 季望澄忽然沉默。 真实的过程,不能说。 他决定退一步,坦然承认:“其实,我是那样的人。” 黎星川:“什么?” 季望澄说:“我跟踪你了。” 黎星川:“…………” “哦?是吗?”黎星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有谁能证明你跟踪我了呢?” 季望澄:“我自己。” 黎星川:“……” 季望澄:“也可以去问警察,他们有记录。” 这句话倒不算说谎。 当时的案子,通报时编了一个合理的经过,大概是说:季某家雇佣的司机开车路过,偶然发现雇主儿子的玩伴疑似被骗,放心不下,停下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小孩进了屋没出来,反倒是一辆面包车开出来,于是司机跟一路,并且报了警,警方及时赶到将几个犯罪分子拿下,几人反抗未果,服毒自杀。 哪怕翻出档案,记录的也大差不差,十分科学,不沾半点怪力乱神。 黎星川不信。 他直觉季望澄身上一定有问题。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季望澄就与普通孩子不同,街坊传闻他有自闭症,于是在家里上全托,不去学校。 种种非比寻常的特征与他缺乏社会化训练有关,而错过了幼年的适应期,后续融入社会就会更困难。 因此,季望澄的古怪表现,一直都有迹可循,黎星川能轻松接受。 他一直有一种隐秘的想法——不合群怎么了? “没有触犯法律,没有伤害别人,那做什么都可以。”黎星川想,“凭什么一定要按照‘常规’的活法?逼迫别人按照自己喜欢的规则生活,难道不是霸凌吗?” 就这样,带着一点叛逆,带着许多包容,他无视季望澄身上的不合理之处,从来没有想过怀疑。 但这一次,实在太违和了。 “你到底瞒了我什么。”黎星川盯着他,大脑飞速转动,一个个写实的、离谱的猜测冒出来,“难道你……” 季望澄说:“现在不能告诉你。” 他补充了一点,语气真诚,“是为你好。” 又来了,万能的句式。 但黎星川自己亲口说过“你可以不告诉我但不能骗我”之类的话,此时出尔反尔,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黎星川想到了办法,故意说:“这样啊,也行。” 季望澄以为他打算一句话揭过,绷紧的眉心微微舒展。 “你当然可以瞒着,我不会追问。”黎星川拿出手机,打开WPS,建了个表格,“相应的,我会给你扣分,没意见吧?” 季望澄:“…………” 季望澄如临大敌:“扣几分?” 黎星川:“瞒我一天就扣五分。” 季望澄意识到什么:“每天都扣?” 黎星川:“是啊。” “不太好。”季望澄试图和他讲道理,“扣太多了,少扣一点。” 黎星川压根就不是个讲道理的人:“这是我的表格,我是唯一的裁判,你别跟我讨价还价,小心我坐地起价。” 季望澄:“三分吧。” 黎星川:“那么六分。” 季望澄:“…………” 季望澄不说话了,抱着肩坐下,额边碎发随着低头思考的动作垂落,仿佛耷拉下来的猫耳朵,黯然的折成了一双飞机耳。 “再商量一下。”他语调放的很低,“闪闪,我想和你结婚。” 像是有一阵细弱的微电流,钻进耳膜,一路爬上天灵盖。 黎星川的脊背不由自主地绷紧了。 “……那、那你不知道。”他的脸颊开始泛红,“两个人不诚实相对,是不能进入婚……婚姻的吗?就是,反正你不能骗我,也不能有事瞒着我。” 季望澄思索片刻:“不会,我看过了,婚姻法保护的是双方财产。” 黎星川:“……” 这个油盐不进的猪。 “我不会隐瞒资产。”季望澄十分坦荡地说,“全部都是你的。” 黎星川:“……谢谢,不用了。” 季望澄据理力争:“你找不到比我更好的结婚对象。” 有更好的处理掉。季望澄想。不过这么说,似乎在诋毁闪闪的个人魅力。 于是,他补充:“如果有,他们没有我诚实,也没有我听话,我才是最合适的。” “是吗?”黎星川冷酷地问,“那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怎么解救我的?” 季望澄:“我跟踪你,是保镖救了你。” 黎星川:“……” 黎星川被他气笑了,怒极反笑。 “你说不说?”他说。 季望澄目光漂移。 黎星川说:“想好怎么说再来找我,否则我是不会理你的。” 说完,他回到房间。 黎星川决定冷战到明天晚上,不是真的生气,但他确实对拐卖事件的真相十分好奇。 必须得给小季上点压力,如果明晚实在等不到答案,那再想别的套话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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