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捡人了。”金朝失笑。乱世流离失所之人太多了,就是陶园昌想帮也帮不完,可即便如此,陶园昌也还是在尽量地把这些流民往工厂塞,实在塞不下的就往各个朋友家送。 “这不是正好就撞见了嘛,大冬天的这几个人就跪在饭店门口乞讨,我谈完生意出来差点没踩到他们。要是没看见也就算了,都看到了,总不能叫他们在饭店外冻死吧。”陶园昌拍拍金朝的肩,“就当帮哥个忙咯,反正你又不差这点工钱。” 这捡人的画面也太过似曾相识了。金朝只得点点头,帮大善人陶园昌收留下这几个可怜人。 “副经理,阿拉谢谢侬啊。”几个工人见自己有活路了,赶忙跪下来给金朝磕头。 “别,快起来,在这里不需要跪拜。”金朝赶紧将他们扶起来,“你们就自己分配一下房间先住下吧,我这没什么活要干,主要就是做饭、洗衣和打扫,还有个锅炉房要有个伙计烧水,你们认领一下擅长的工作,今天就算正式开工了。” 等安顿好佣人们后,金朝才拿着陶园昌带来的一些厚衣服上了楼。这么许久功夫过去了,沈满棠还缩在被子里津津有味地咂巴着嘴,回味着刚刚的霸王硬上弓。 金朝不自在地把衣服递给沈满棠,目光盯着远处的地板道:“热水已经在烧了,等会你起来先洗个澡,把衣服换了,我再叫司机送你回家。” 沈满棠亲过嘴后尾巴就翘起来了,转转眼珠子变本加厉道:“你帮我洗吗?” “自己洗。”金朝清清嗓子,生硬地说道,眼睛也依旧不敢转过来直视沈满棠。 “这衣服灰扑扑的,我不喜欢。”沈满棠把衣服扯下来扔在床上,握着金朝的指尖耍赖道,“我不要穿着它回去。” “你下回来我给你准备好看的新衣服,今天就先将就着穿好不好?”金朝缩了缩指头,却没能如愿收回手。 “我就非得今天走吗?”沈满棠讨价还价,“等你明天买了新衣服给我我再走好吗?” 金朝终于转过头,涨红着脸怒气冲冲道:“你自己说的亲了就回去,还想抵赖不成?” 沈满棠扑哧一笑:“元宝,你害羞了,像个小媳妇。” “热水应该可以了,你去洗,我在外面等你。”金朝木着脸抛下这句话后,就快步走出了卧房。 全乱了全乱了,他做梦也没想到他走这几年沈满棠竟染上了龙阳之癖。一定是被常遇青那个死断袖带坏的,保不齐常遇青还真对沈满棠做了什么,否则沈满棠一个花花公子,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想跟男人亲嘴? 他用头砰砰撞着墙,觉得自己和常遇青也没什么两样了。他刚刚又不是神智不清了,怎么还任由着沈满棠胡闹。这么下去可不行,他要是把沈少爷拐上歧途,那就连自己姆妈都没法交代了。 沈满棠不情不愿地洗了个热水澡,换上那身土包子衣服,和金朝下了楼。 “我什么时候能再来啊?”他已经开始迫不及待了。 “下周六放学我去学堂接你,等周日画馆闭馆后再送你回家,可以吧?”金朝蛮不想再接着这么胡闹下去的,可答应沈满棠了的事还是得做到。只要他们今后不再逾矩…… 金朝还没想好对策,沈满棠就吧唧一口亲了上来。 “谢谢你元宝,这是我迄今为止过得最幸福的生辰。” 他双眼沁着水光,脸颊上还飘着两抹不自然的红晕,整个人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金朝连忙转头,见身后没有佣人才放下心来斥责道:“你做什么呢?” “亲都亲过了,害羞什么?”沈满棠流氓似的舔舔嘴角,调戏道。 “我那是气急了!总之你以后不准再随便亲人了,听到没有?特别是男人,绝对不行!”金朝揪着沈满棠的耳朵,像小时候一般教训道。 沈满棠现在有了战绩在身,可不再怕他的一两句威胁了。他悠哉地倒退走挑衅道:“就亲,你不让亲我就亲别人去。” 说罢他就打开大门,一溜烟地跑上车去。 刚上任的司机看着这个风风火火地坐进来的帅小伙,毕恭毕敬道:“沈少爷,我对去您家的路还不太熟,等会可能还需要您帮我指指路。” “嗯。”沈满棠随口应道,摇下车窗从兜里掏出了一包烟来。 “不介意吧?”沈满棠抬头,在后视镜中与司机对视。 “不介意不介意,您随意就好。”司机连忙移开视线,专注地开他的车。 沈满棠敲敲烟盒,取出一根细烟夹在指间,随后“啪”的一声扣响打火机,在唇间缓缓点燃。 司机看着年岁不大,或许从未碰过这些东西,因此才开了不久便急匆匆地摇下驾驶座的车窗。 他又忍不住抬眼看向后视镜,只见刚刚还神采奕奕的男人现在却失意地看着窗外,修长的手指慵懒地搭在车窗上掸着烟灰,眼神忽明忽暗,落寞与洒脱在一张脸上得以完美诠释,与上车时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或许是他时不时瞟后视镜的动作太过明显,打扰了少爷抽烟的雅兴,总之少爷终于不再沉寂地盯着窗外,而是再次在镜中对上了他的眼神, “要帮我保守秘密哦,”沈少爷俏皮地眨眨眼,一改刚刚的忧郁神情,冲他微笑道,“特别是对你老板。” 司机忙不迭地点头应下:“一定一定。” 开了许久,不熟路况的司机终于在沈满棠的指挥下驶到了沈家花园的大门前。 司机看这气派的庭院,才惊觉自己载的沈少爷竟是隆燊银行的沈少爷,而自己刚刚还冒犯地盯了这位贵人许久。 沈满棠还未踏入东花厅,就被狂奔而来的沈满棣抱住了。 “哥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才四岁多的小不点抱着他哥的腿,抬头甜甜地笑着。 “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芦姐姐呢?”沈满棠蹲下身,将小弟单手抱起。 “芦姐姐还有姆妈和爸爸都在布置你房间呢,他们让我下来拖住你,等会儿再带你上去。”沈满棣只知道照做大人们的命令,却傻不愣登地把他们的惊喜都出卖了。 沈满棠一愣,颇感意外。时隔五年,沈家又一次有人给自己庆生了。 前几年沈家只有他和沈沧两人时,芦荟就成了中间那个传话筒。他不敢面对沈沧,而沈沧或许也不知该怎么面对他吧,总之两人在东西花厅分开居住着,也是默契地互不打扰。 要不是他姆妈和小弟去年归国,恐怕他们这对曾经的父子还会这般尴尬地继续疏离下去。 可即便家又终于像个家了,他也始终是那个格格不入的外人,是他姆妈的拖油瓶和二叔的心头刺,是个彻头彻尾的罪人。 只有他自己识趣地退出这一家三口的美满生活,才是对他们最大的补偿。 沈满棠勉强一笑,实在是不想让自己这只阴沟里的臭虫再被人翻到阳光下关怀了。他放下沈满棣道:“你上去帮哥哥说一声,就说我有事又要出门了,今晚就不回来了。” 果然,他还是应该和常遇青叫来的那帮小开醉生梦死地混过这一天才对。他的生辰根本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好日子,多少人因为他的诞生没了指望、没了爱人,还没了性命,就他这样的人怎么还有脸让家人给他过生辰。 “哥哥!”沈满棣扯住他的裤脚,带着哭腔着急道,“你上去看看吧,姆妈买了好大一个蛋糕给你的,他们还说要送你一台车车,就停在院子里呢,你不要走嘛。” 沈满棠又想抽烟了。他烦躁地摸了摸口袋,可里面的烟盒却不知所踪。 他推了推沈满棣的背,劝道:“外面冷,快上去吧,哥哥走了。” 汇中饭店美庐厅内,在酒精的加持下,一群歌女、舞女还有爵士乐队共同将聚会的气氛推向高潮。今晚凡是上海滩有头有脸的公子哥们都被常遇青请来给沈满棠庆生了,可惜的是,这么大手笔布置的生日宴,也依旧得不到主人公的赏脸出席。 “诶我说,满棠不会是和哪个姑娘单独过生辰去了吧?”一个阔少把脚翘到桌面上,搂着刚看上的女郎不满道,“他要真这么不讲义气,我明年可就不来了啊。本来人黄小姐今晚还约我去看戏呢,我可是为了他才没赴佳人约的啊。” “不至于吧,我也没看他和哪个姑娘走得特别近啊。就他在学堂对女生爱答不理那样,我还真怀疑过他那方面是不是不正常。”另一个小开嘴里叼着烟,手里正熟练地洗着扑克。 “说话带点脑子。”常遇青一个眼刀扫过去,气温都仿佛下降了三度。 “唉,开个玩笑嘛遇青。我们都知道每年满棠生日就数你最上心了,他今天突然放你鸽子我们也是在为你打抱不平啊。”一个起码用了一斤发油梳了个光滑背头的小开圆滑地劝和道。 正说着,美庐厅的大门再次打开了,沈满棠穿着一身暗灰色工装朝众人聚集的地方信步走来。 油头第一个注意到门口的动静,便在心中感谢上苍,能博常遇青一笑的救世主总算是来了。他举起手高喊道:“满棠!你怎么才来?要罚酒啊。” 常遇青惊喜地站起身,快步走到沈满棠面前:“小满,你怎么样?下午有没有被吓着?金朝没对你做什么吧?”他扶着沈满棠的肩膀,上下左右检查了一番,确认沈满棠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 “我没事。”沈满棠淡淡地推开常遇青的手,向沙发走去。 “不是吧沈少爷,你过生辰就穿成这样?你是刚被打劫了吗?”不会说话的小开再次展现了自己在惹人烦赛道上一骑绝尘的能力,“沈二爷不会有了私生子就把你这唯一的侄子给流放了吧?” “关你屁事,发你的牌。”沈满棠本来心情就差,憋着一肚子无名火就等着找人发泄呢,正好这不长眼的撞上来了。 他上下扫视对方一眼,挑眉道:“我看你这身衣服倒是不错。不如这样,咱俩来一局,你要是赢了,我送你十台车。但你要是输了,就把身上衣服都脱下来,跳到外头黄浦江里给我抓条鱼来。” “你敢吗?”沈满棠沉下眼眸,锐利地逼视着小开,挑衅道。 油头左看右看,又慌忙讪笑着打圆场道:“别这样别这样,今儿个不是满棠生辰吗?我们大家好好说话,好好玩,别坏了兴致是不是?这外头多冷啊,这水下去了可就上不来了。我们赌点小的,小赌怡情嘛。” “赌就赌。”小开没领油头的情,既是想为自己争口气,也是因为心里头实在眼馋那十台车。更何况就凭沈满棠的技术,他也不一定会输。 半个时辰后,小开站在江边紧紧裹着他身上的大衣不肯脱下,而油头则拉着他苦口婆心地劝说,要他回饭店跟沈满棠认个错。两人就这么在江边拉拉扯扯了半天,最后还是灰溜溜地跑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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