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宗喆升完职后依旧尸位素餐,女人才是他第一要紧的差事。只是送了几个头牌过去,沈沧便很快摸清了这人的底细,也迅速排除了他的嫌疑。就这么摸排了隆燊内部大部分高管后,沈沧心中也有数了。 赵丰年升任襄理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满屋子的眼线也没谁给沈沧带来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反倒一个个被赵老太太赶了出来,好在还有个管事邱妈留了下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三年后,沈沧终于从邱妈那儿得到了赵丰年有异动的消息。赵丰年似是有什么大事已经胜利在望了一般,在外头喝得一塌糊涂,一路高歌回家后也认不清人,竟把邱妈当成了赵母,还大放厥词道他要打倒沈沧,日后还要把沈攸纳入房里,彻底当上沈家的主人。 沈沧听后竟觉得有趣极了,他处处配合,任由赵丰年卷款,也任由他做手脚陷害汪缘觉,甚至算到了赵丰年最后会让杨宗喆背锅。接下来的几年里,他就看着赵丰年拿隆燊的钱有模有样地做起了生意,甚至还在暗中相助,让赵丰年一时间风头无两,野心迅速膨胀。 这种玩法很危险,但也实在刺激。知道沈沧在这么做的也只有汪缘觉一人。靠着汪缘觉的谨慎和沈沧的谋略,他们就这么收放自如地控制着赵丰年这只风筝,甚至将他越放越高,直至此次登高跌重,赔了性命。 而在沈沧的成功检举下,海关总署也与他达成交易,共同瓜分了赵丰年这批价值极高的货物。不过虽然收效甚好,但这些年里沈沧一直在逗弄赵丰年给自己做嫁衣,说实话也有些玩厌了。比起背叛,被当了这么多年蠢人才叫他郁闷。 他松松筋骨,决定回去和曹锦和好好玩一局飞镖。他喜欢看曹锦和面上装得镇定自若,实则坐在靶心前,后背全湿的窝囊样。 沈沧刚从警署走出去,警员便一个箭步抢在司机之前给他开了门。伸手拉车门时,警员的袖子也不免缩短了些,露出了手腕上缠着的几圈红线,而红线下挂着的是两个祥云状的长命锁。沈沧一眼便认出这是他与沈攸儿时带过的,而沈攸的那枚长命锁上面,甚至还荒唐地写着个“泱”字。 姆妈,你还真是……沈沧嗤笑一声,对着那两个小金锁露出鄙夷的目光,把警员吓了一跳。他赶紧抖了抖衣袖,将那惹眼的黄金盖住,然后点头哈腰地将这尊大佛恭敬地送走了。 曹锦和是能忍,可这不代表她就能忍下所有常人所不能忍之事。例如祠堂里王宥慈牌位前永远暗着的长明灯,抑或是万国公墓里自郭海彪死后便无人拜祭,却永远光洁的沈泓的衣冠冢。 再或是她在沈沧的刺激下偷塞给沈满棠的那张全家福。 当芦荟拿着那张照片来汇报时,沈沧只说了句:“放回去吧,以后让你儿子盯紧小少爷,别让他有机会和曹锦和独处。” “是,二爷。”芦荟暗中将照片原样放回了沈满棠床头的相框背后,又私下里同金朝交代了这事。 “姆妈,是谁让你叮嘱我看着小少爷的?”金朝灵光一闪,追问道。 芦荟想了想,觉得此事也没什么可对儿子隐瞒的。“是二爷交代的,你务必要做好。” 姆妈竟是直接听命于沈沧的。金朝大惊,继续追问道:“除了这事呢,二爷之前还有什么与小少爷有关的吩咐?我也一并记下。” 芦荟摇摇头道:“二爷只有在很早以前特别叮嘱过我,叫我别让小少爷和老太太过多接触,他们见面时说了什么也要一五一十地向他汇报。不过其实老太太身体虚弱,每回见面也说不了几句话。后来你来了,小少爷也更喜欢你陪着他,二爷也就没再提过这回事了。” 金朝怔怔地点了点头,把沈沧这个他认为最难搞的沈家人从芦荟的凶手名单中删除。一大劲敌的嫌疑能被彻底排除,也令他轻松不少。 不过哪怕这些年里,曹锦和或多或少地露出了马脚,沈沧也依旧隐忍不发,甚至陪她玩起了游戏。他总是故意同丁香说着曹锦和病情恶化后的下一步症状,再疑神疑鬼地给她做一番检查,然后就能看着她听话地拔牙拔头发,把自己折腾成不人不鬼的模样。 他从不为自己的恶趣味感到不齿。曹锦和前半生无理由地苛待他,而他不过是将这罪恶原数奉还在她的后半生罢了。并且看着曹锦和在他面前自以为忍辱负重,伪装得很好,其实错漏百出的模样,确实让他爽得头皮发麻。 再者言,他那便宜儿子需要一个爱他的吉祥物祖母存在,而他一个做爸爸的,自然不能连儿子的这点小心愿都不满足。 虽然留着她也是种冒险,但沈沧自信,曹锦和不过是瓮中之鳖,根本没那个能耐翻出他的手掌心。 翌日一大早,沈沧就被傅君佩房内的闹铃无情吵醒,他烦躁地捶了捶床垫,无奈地坐起了身。 傅君佩前不久刚赶时髦剪了个短发,如今日日都要花上比以往多一倍的时间,让女佣用烫发器来帮她打理。沈沧对此怨念很大,这意味着他每日需要更早离开东厢楼才能避开下人。 “搞得跟偷情似的。”沈沧不情不愿地打着领带,明显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本来就是偷情。”傅君佩看他毛躁得连领带都打不好,只能上手重新帮他系。 沈沧一想到沈满棠拿着江彩蝶的海报,要傅君佩也剪个短发的事,他就来气:“你就为了那浑小子一句话,连养了这么多年的长发都剪了,也不跟我说一声。现代女人都什么审美,就流行这锅盖头?” 傅君佩变了脸色,直接把领带解了扔他脸上:“我剪个头发还要你批准才行是吗?嫌丑你去找别人,别窝在我这儿委屈巴巴地偷情。” 死小子,看我等会怎么收拾你。沈沧在心中恨不得把沈满棠劈两半了,嘴上却还不得不哄着这小子的妈。 “我没说你剪这个发型难看。你就是光头都比别人好看,真的。”他没脸没皮地捧着傅君佩的脸追着亲,“我哪有资格干涉你打扮啊,倒是你,也不多关心关心我。儿子的袖子就短了那么点儿,你就叫人来给他裁衣,我这条领带都用了三年了也不见你再送条新的。” 傅君佩冷脸推着他,把人轰出门了才低头笑出了声。沈沧这些年和沈满棠是愈发得像了,只要她生气了,他们俩就会这么耍无赖似的贴着她求和,搞得她次次破功,再也板不起脸来。 明明不是亲父子,但在哄人的手段上却狡猾得如出一辙。 沈满棠还睡得迷糊呢,就被人从被窝里捞起来打了顿屁股。他头晕目眩地站在床上缓了会儿神,才问金朝道:“元宝,你干嘛打我。” 无辜受牵连的金朝差点没被他气死。 他没好气道:“二爷打的。” 沈满棠还没清醒过来。他虽然搞不懂沈沧为何无缘无故打自己,但又觉得这么神经的操作也就只有放在沈沧身上才能说得通。他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又迷迷瞪瞪地钻到了金朝怀里。 “你又凑过来干嘛?”金朝用力推了推身上这只粘性极强的八爪鱼,却没有推动分毫,“你不是说不想和我一起睡了吗?” “想的想的,我每晚都想抱抱你。”沈满棠脑袋瓜不灵清,实话一句接一句地往外蹦。他紧紧搂着金朝不肯撒手,下一秒就又睡死过去。 好久没睡得这么暖烘烘了,沈满棠餍足地笑着,还以为自己是在梦里。 这下轮到金朝不自在了。他不是没察觉到沈满棠最近有多古怪,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远。他越是想要靠近他,哄哄他,他就越是抗拒。 一开始金朝还被这不受控制的局面闹得心急火燎的,只想要把沈满棠捆起来大骂一顿,可偏生沈满棠脸上总挂着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好像自己欺负他了似的,害得金朝一句重话都说不出口。 不过自从沈满棠不再贴着黏着他后,金朝也就没再做过那种荒唐的梦了。因而沈满棠冷了他几天后,他就完全适应了这种相处模式,也不再逼问沈满棠到底怎么了,反而把沈满棠弄得心里更加委屈了。 果然,元宝也觉得还是离他远些的好。越是这么想,沈满棠就越是钻牛角尖,每晚躺在床的边角上顾影自怜。 金朝当然想不到,前段时间还在和他耍赖要糖吃的小孩,今天就早熟到对他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因此此刻的他更担心的是自己会不会一闭眼就又梦见那些不干不净的画面。他探头瞧了眼时钟,还有一小时便该起了,于是干脆选择挺尸到天明。 而此刻在地球的另一端,加拿大哈利法克斯市,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正站在一片漆黑的墓园里,祭奠他名义上的父亲,和他死去的爱人。 作者有话说 好多事都在这一章交代完啦,我终于要写到我开文以来最想写的部分了哈哈哈哈哈(发出反派的邪笑)
第75章 又幸福了满子哥 沈满棠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居然又搂上金朝了。 原来不是做梦呢。他赶忙把手脚撤了回来,悄咪咪地往后挪,想要趁金朝醒来前假装无事发生。 已经假寐了一小时的金朝稍一伸手,就把这个潜逃中的“罪犯”提溜住了。 “醒了?”他没话找话道。 沈满棠尴尬地“嘿嘿”一笑:“醒了醒了。”然后继续试图拉开他与金朝之间的距离。 “今天我陪你去画画。”金朝躺了一小时,也反省了一通自己最近是不是因为忙外头的事,太过疏忽沈满棠了,才让他清醒的时候对自己避之不及。 “啊?你今天有空了吗?”沈满棠很惊喜,却又小心翼翼地怕自己给金朝添麻烦,“你要是忙的话就算了,其实你来也就是坐着看我画画,还耽误你做糖果。” 因为金朝从来不跟他说自己打工时都在做什么,所以沈满棠只能自己脑补。他想金朝一定是在热气腾腾的大锅炉上汗流浃背地搅糖浆,又或者是折一天糖纸折到腰酸背痛、手指抽筋。总之金朝的工作一定很辛苦,挣来的钱还都用来给他买东西了,所以他就更不应该这么不懂事地时时刻刻缠着金朝了。 “今天没事,”金朝拍了拍沈满棠的脑袋,安抚道,“我去看看你有没有进步。” “有的,顾爷爷还夸我悟性高呢!”沈满棠抓紧机会邀功,还用脑袋在金朝掌心间蹭了蹭。 “那画馆的同学和先生里有没有人欺负你?”金朝又开始怀疑沈满棠是不是被欺负了才性情大变。 “没有呢,大家都很喜欢我。”沈满棠捂嘴偷笑道,“顾爷爷的孙子小麻子跟我一样大,他不会画画,就在边上陪我聊天。每次顾爷爷来了我就赶紧闭嘴,就剩他一个人叽叽喳喳的,顾爷爷就把他揍了。” “小滑头。”金朝扯了扯他的脸蛋,又教育道,“你跟人家关系再好也不能给人起绰号,知道吗?这样不礼貌。”金朝觉得情况逆转了,又开始担心起在家作威作福的沈满棠会不会没他看着就欺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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