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茗越听越觉得自己真是心平气和啊,仿佛马上就能成佛了。他心道这他妈有什么好筹备的,界碑处凤翔帝姬直接走过来河东不就成了?他妈的府里本来就鸡犬不宁,又要来一个打算翻江倒海的,烦都烦死了。 一想到还要操几顿这个公主,让她怀个儿子跟他抢位子,他就更心烦。 他最近时不时都会有些心神不宁,却怎么也抓不住那一丝灵光。
第29章 第三件事 陈茗跟礼部来的婚使商量婚期,莫文山的探花郎名次也被吏部的人补了份公文书,送到了他侧君的院落。 贺喜的人敲锣打鼓,给他戴上红花,庆祝莫郎光宗耀祖,并表示:莫郎此番若想入朝为官,只要上书礼部某部门,经宰相们、天子审批,他便可与陈节度使和离,去东都赴职。 燎烟就踢着他快成拖鞋的履出来了,灵魂拷问:“节度使的侧君就不能当官了?” 小宦官一愣,眼前这看似邋遢的俊美青年,竟从莫郎的内房径直走出,带着一脸惺忪与倦怠,显然刚从床上爬起。 小宦官虽在禁庭长大,自诩也不是没见过大场面。难不成这青年是陈家某位子弟,目中无人到竟可以与他的小男嫂光明正大通奸?!堂堂陈节度使继专嫖熟妓,竟又多了项绿帽的瘾癖? 这这这……反正来的路上他义父耳提面命,节度使府邸里头一只乌鸦都最好别得罪,别看陈节度使威震八方,其实睚眦必报。 小宦官哆嗦完,从心底发出来敬意地、且真诚地回答燎烟:“回这位小陈大人,其实是朝堂水深,莫郎若想做出些成绩,自然要清白地入仕。” 所谓清白入仕,自然是起初最好别站派系,进到部门以后……再长远计。 燎烟比莫文山身材高上稍许,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看起来很暧昧地蛊惑道:“莫郎,想甩了陈茗吗?是个好机会!” 莫文山耳朵尖红透,对燎烟小小声说:“小君,别拿我取笑。” 于是对小宦官回道:“天使大人,文山不愿远离家乡,现既已为人妾,自愿守内帷的规矩。” 吏部的人走后,燎烟很不理解地询问:“你真这么喜欢陈郎主吗?” 莫文山实在过于内秀,他的喜怒哀乐被他自己藏匿的密不透风,即使燎烟曾与他有过荒唐的的肉体关系,莫文山也跟个棉花团子一样,逆来顺受。燎烟在莫文山这里几乎感觉不到他有脾气。 昨日下午他被陈茗气了一顿,就跑来莫文山这里找他聊天放松,刚好莫文山有两位族弟也在。那边似乎是因为银钱官职没达到预期值,就埋怨呵斥莫文山不求上进,竟被一个狐媚的贱妾爬在头上拉屎,比个骚货都不值钱。 莫文山本来已放下书卷,冷下脸准备骂这帮族兄弟,让他们爱死哪儿死哪儿,别连累他倒霉。就看见燎烟的轿子落下了。 于是燎烟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莫文山眼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燎烟当即从后腰抽出之前抽过陈茗的金鞭甩了过去,把人甩得骂骂咧咧地滚了。 燎烟甩完鞭子,觉着近日困着他的负能量散掉许多。莫文山此地的风水令他神清气爽,笼罩在身上的陈茗的枷锁气息亦散掉许多,脑袋也清醒,于是不顾莫文山的“反抗”,抱着他睡了一个晚上。 这大概才是此时政厅里陈茗煞气冲顶的根本原因。 莫文山听见燎烟询问他喜不喜欢陈郎主,眼睛刚好看见花圃一对嬉戏的花蝴蝶,就自嘲地笑笑,回答燎烟:“燎烟小君,我其实很希望有人能拉住我的手。” 燎烟受他情绪感染,一把拉住莫文山的手,问:“这样?我想莫郎的意思应当是执子之手——” 燎烟说着开始迷茫,又时而清醒,眼睛里的光泽明暗交替。 “我在说什么?”燎烟咕哝了几句,他紧紧地握着莫文山的手,挣扎地坚持要说完,“持孽情如心痛,一心在痛上,人与伥鬼何异?” 燎烟满头大汗,艰难地说着话:“我很欣赏你,你弹的古琴我其实听得懂,但我不能回……心意赠与天地即可。” 莫文山拥抱住燎烟,感受他颤抖痛苦的躯体,痛苦挣扎的魂魄,直到燎烟重回冷静。 莫文山最终哽咽着说道:“燎烟,不用担心我。权力是美酒,我不胜酒量,已开始醉了。” 陈府之中诸事有条不紊,燎烟骑着驴在这群人忙得脚不沾地的白日里,游荡园中上下。 他穿来这里起初是在下人的大通铺中,跟一帮跟他一样大的家生小童子生活在一起。他那时觉得稀奇、有趣,把它当成VR深度体验,亲身过来古代旅游而已,说不准很快就能回去。 他清楚记得,穿来前他只是喝多了酒,似乎喝断片了而已。 后来因为两只倒霉的小雏鸭,他遇见了这个世界的大BOSS,被他从大通铺拉到了郎君的独所,在他身边长大、犯迷糊。 直到某一天,燎烟开始恐怖地觉着这似乎不是一场梦,而是他妈的现实,陷的愈深越无法脱身的现实。 燎烟从偏僻的仆役居所,逛到少年陈茗暂居的郎院,里面有柿子树、樱桃树、李子树,有梅花、桃花、海棠。春夏秋冬四季,都有花开果熟。也有小型武场、学堂、驯兽场,都有最顶级严厉的师父来教导他们文治武功。少年陈茗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他像头不知疲倦的野兽,野心、生命欲、杀伐欲比任何人都强盛。 燎烟亲眼见过少年陈茗用轻功轻松翻跨七八位军武教头搭起的人桥,直取所谓的“敌首”。他那时还肤浅地感叹,妈的,古人的轻功原来是真的啊。陈茗哼哧哼哧学杀人屠龙之术,燎烟就去找在小鸭子被养死后,他跟陈茗在山里头领养的小老虎。 后来陈茗上战场杀人立功,身上明朗的少年气越来越少,直到沉淀为威蕴与权压。 “我随时准备杀人,与被杀。”陈茗在夺权囚父、杀兄弟子侄后,对燎烟说。 “我只有死,或者谋取最高权位这两条可以走。”陈茗某次心软,要放过一群老弱病残,未想里面混迹了朝廷派来的死士,只差一点,陈茗便被刺穿心肺。他醒过来,又对燎烟说。 燎烟抱着他,有些心痛,说:“我想带你走。” 陈茗头脑太过清醒,长息片刻,才说:“我走不了,我也不会许你走。” 他从此成为无情的陈郎主、陈节度使、陈大将军,按这世界的方式来揉搓燎烟的形状。 燎烟骑着驴在湖边停下,杨柳絮如雪,迷花他的眼睛。 他在心中说,陈茗是一座深渊,他只是深渊的一只萤,快熄火了。 燎烟近来放肆的言行终于再度引起了一大波的不满,关于他狐媚惑主的传言漫天飞舞。 河东民间有部《桃花妾》的桃色话本流行,被下三滥的文人编排成戏曲,在花坊与酒肆不断流传。那编戏的文人角度堪称别树一帜,着重编排涂脂抹粉的男妾跟威猛大将军的房中事。 桃花妾的演绎无比香艳,俗艳的戏子穿着暴露,也就胸部跟胯部围着紧身的布料,双足只裹了纯白罗袜,大胆地骑在披甲抹彩的将军身上,骑烈马般纵情起伏。 “将军啊,奴要去也。” 桃花妾高亢的颤音像有妖法一般,简直要颤掉台下看客的魂。 缠头跟喝彩惊动满太原府。 看戏的能人们结合时事,立马就能对号。 安槐在休沐这天去花坊找老相好睡觉,正好花坊的管事请了戏班子登台,令安槐瞠目结舌亦心如擂鼓。他的老相好还一脸向往且无知地说,桃花妾这出戏啊近来太红火了,奴真恨不能也学戏当角儿,比奴卖皮肉赚多了。 安槐脸色凝重,说你皮肉生意安全,演戏会掉脑袋。看在咱们睡过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忠告,赶紧跑。 相好的花娘惊讶:你抖什么抖? 安槐:心凉,让身体给我加热。
第30章 第三件事 在桃花妾彻底暴雷刮起来腥风血雨之前,燎烟又为它添了一把柴火。 无他,也就是陈节度使地位稳固,人开始飘飘然,宠男妾宠得竟肆无忌惮起来。令就职于陈氏的起居郎们都无从下笔,生怕会折损主君的威严。 燎烟骑驴骑出心德,这头犟种哄着不走非要踹着走,但踹它燎烟嫌累的慌,就在驴头前面吊了根水灵灵的胡萝卜。通过操控胡萝卜的方向,燎烟便可操控黑驴溜达许多地方。通过这头驴,最高级的钓人战略福至心灵般打开燎烟的思路,那就是也有必要给某人画又香又圆的大饼。 让他看得着吃不着,边叫边跑,甜头永远在前头。 驴犹如此,陈茗亦可欺。 那毕知梵说的矿山天花乱坠,钓得燎烟心甘情愿给他额外花了许多钱,能不能收回本都是问题。他的矿远在天边,他还能插翅飞过去不成?这就叫大饼。 燎烟在莫文山那里轻松快乐地待了几天,呼吸新鲜的空气。 前庭的陈节度使却是黑云压顶山雨欲来,某些政令的施行一不小心遇上障碍,陈茗杀心泛滥张嘴便来(被人劝住了)。前庭议政的文武官员就倒了霉,最近罚俸、降职、挨板子的频率都比往年高出不少,诸多繁冗的机构裁撤,经费收紧自己想办法,但严禁扰民,流民安置与开荒都必须在半年内见到成效,考核业绩垫底的那把让受你压榨的二把手们升上来。 河东军政圈各大小机构怨声载道,但出门微服私访一圈,看见周边藩镇群魔乱舞,就他们河东还像个模样。百姓们只知陈节度使而不知天子,顺便猛夸几嘴罩着他们的官老爷们,办事杠杠的! 人都不经夸,军政圈的大老爷们歇火了,但他们当牛做马搞业绩却连睡小妾的时间都没有,干脆把怒气转嫁给陈节度使的男妾。那男妾如此嚣张霸道,说不伺候就不伺候,而禁欲的青年主君过于英明神武,乃至于歹毒,让他们过于压抑了。 春天,是万物交配的季节。燎烟随便走到路边,都能看到几条油光水滑的细犬搁那儿狼嚎一样地叫春。 燎烟怀疑其中有一条是陈茗。 他在莫文山那里刚住到第五日,莫文山便莫名其妙收到某人的举报。举报人瞎扯莫文山写的文章对天子、对未来主母凤翔帝姬有不敬之嫌,要求对莫郎进行审查。 在后山掰了新鲜的香椿,吃着吃着感觉人生都被治愈的燎烟,只把对面的当个又要犯浑的神经病。 莫文山则感到了毛骨悚然。 燎烟很淡定和蔼:“郎主,来,坐下,先吃点饭,别饿肚子!” 举报人露出满意的神情,卸下外袍跟一堆丁丁当当的武器,岔开腿坐在桌前,端起下人新送上来的白米饭,扒开那盘让燎烟美滋滋的春菜,三下五除二霍霍的一干二净。 被抢食的燎烟:“……”是真的很想杀人,太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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