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游戏这样玩,也会更有趣一些,我会更害怕,更惶恐,时时忧虑您何时来杀我……” 邾晏直直看着他:“你在哄我。” “殿下果然聪慧。”温阮叹了口气,尊贵骄傲的皇子并不好骗,看来得另想个法子了。 邾晏:“你想有个靠山,虽然这个靠山很凶,不知何时会吞吃了你,但你仍然想生活能得一二自如。” 温阮:?? 靠山?想要? 他轻轻眨了眨眼,之后迅速鼓掌:“没错就是这样!我还以为殿下看不出这点,要斥责我呢!” 谁能想到呢,只是想说服六皇子不要轻易杀掉自己而已,竟然多了个靠山? 邾晏哼了一声,似乎在说,这点小心思,还想瞒人? “那我们就说好了?”温阮迫不及待砸实这个交易,主动伸出手掌,要跟六皇子击掌盟约! 邾晏却面无表情拿出一颗小药丸,放到他掌心。 温阮:“嗯?” 他又没中毒,吃什么药丸子? “你同我谈交易,萍水相逢,怎知彼此没有前科,怎么互相保证信任?”邾晏又拿出一颗,放在自己掌心,“采取一二手段,不是正应该?” 啊这…… 温阮万万没想到,签合同的方式是一起磕药丸子,一时怔住。 邾晏眸色逐渐危险:“你不想吃?你根本没想同我交易?知道诓骗我是什么下场?” “没没没,我想吃的!”温阮赶紧拿起药丸,一口吞了,还张开嘴给六皇子看。 邾晏:“你竟真敢吃,不怕我毒死你?” 温阮:…… 这不是你逼着非得吃的么! “殿下会么?”他舔了舔牙尖,“殿下真想杀我,手里匕首往前送就是了,何必多此一举,还浪费一颗药丸子?” 邾晏捏着自己那颗药丸:“你该懂,秘密知道的越多,死的会越快。” 温阮眉眼弯弯,笑容灿烂:“希望能托殿下的福,死的慢点。” 招来更多的危险也没关系,他正好借机看看,想杀他的人到底是谁。 微暗光影里,他看到六皇子抬手,吃下了属于自己的那颗药丸子—— 他们的交易契约,达成。 温阮不知道这颗药丸子具体什么作用,但六皇子的解毒药丸似乎很有用,出过一身汗后,他力气似乎恢复了些,只是精神不怎么好,似乎浑身很疼,额角的汗就没停过。 短时间激发这么大的药效,人必然很难受,温阮知六皇子性傲,便站起来:“殿下歇歇吧。” “等等。”邾晏叫住了他。 温阮:“殿下有什么吩咐?” “蹲下。” “近前。” 邾晏终于伸手,把碍眼的小猫咪胡子擦掉了。 温阮愣住。 邾晏皱眉:“还不走?” 温阮:…… 骄傲的皇子殿下并没有立刻躺下,直到温阮走出洞口,才慢吞吞挪动,艰难躺下,温阮在心里数了二十个数,悄悄探头往里看了一眼,才放心。 躺下是躺下了,邾晏并没有睡着,周身太疼,汗出了太多,也脏,他都能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血腥味和着汗味,并不让人愉悦。 半昏半醒的梦里,他好似穿越时光流年,听到有人在唱歌……是谁在唱?唱什么……今日,是谁的生辰? “榴红绽霞,一生灿烂……愿我儿一生安平顺遂,觅得良人相伴,福泽绵长,积福积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是谁在说话? 那个一脸灿烂笑容,牙齿都看到了的小少年,是谁? …… 洛林昌跑到温国公府小少爷的庄子地头,也不管什么最喜欢的酒坛子最爱的酒了,还在刑部大牢监狱受苦的可怜好友谌永安也扔到脑后了,一个猛子就扎到了田间地头,这才是他最喜欢的东西! 这种栽种习惯,这种出苗率,苗苗的茁壮程度,日后的亩产……他没见过,但越看越觉得眼熟。 司农寺理管天下农事,但天下太大,他不可能走遍,倒是收集来的消息里,有提过泗州还是哪里,似乎有这样的地,且一年多前,北地遭灾,粮食不济,军粮民粮都艰难了一段时间,京城都差点乱,就是因为一笔从泗州来的粮,才缓解了灾情,活人无数…… 他不是没去泗州找过,但怎么打听都找不到,越说的明白仔细,指向性强,越找不到,原来人竟不在泗州,就在京城么! “原来在这里……原来如此……” 他怎么就没看到! 见田外有农人走动,他跑过去,抓住就问:“这是谁家的地,谁种的,姓什么,叫什么,住哪!” 被抓住的汉子有点懵,这老头怕不是有病? 他还真不是偶然路过,小少爷帮了他们的忙,教他们怎么救回生了病的庄稼,他们心中感恩,在附近忙时见有人在小少爷的田里鬼鬼祟祟,怕不是要捣乱,当然要过来帮忙看一眼,结果这做贼的人还敢问主人是谁? 汉子更加警惕,非但不说,还琢磨着得回去叫人:“你又是什么——” 偏巧在这时候,真有人来捣乱了。 一群不知道哪来的街溜子,扛着锄头拿着柴还有火石,直直往小少爷的田里走,锄头用来挖出刚长出的苗苗,柴和火石,好家伙,是来放火的! “哟,苗苗不错啊,都给我挖出来,教教这小少爷眉眼高低,看他还敢不敢不听话!” 这群人哪来的呢? 温国公府的手笔,加上二皇子府于振的煽风点火,加钱买人。 国公府那日丢够了脸,想要皂方子被温阮撅了回去,便想拿捏温阮痛处,好方便日后时常拿捏;于振今日出师不利,不但没捞着好处,压过陈亘,还因为得罪了在京城不能得罪的方锐,二皇子想要的温阮,被二皇子亲自收拾了一顿,说再敢犯错就赶出去,谁的面子都不给,前途无光,单纯就想报复一下。 国公府是为了拿捏人,不是真的结大仇,原本只想吓唬吓唬,没想多大声势,可经于振催发,直接就一发不可收拾,拿钱过来的人多,上来就干事,手也狠,不可能听劝,不会被谁压住。 “干什么干什么!” 洛林昌大急,他才找到的良田,刚出了苗苗,这以后要是大收成的!万万不能被糟蹋! 他急急上前拦,惯常偷鸡摸狗,不干好事的痞子混混会给他面子?老弱病残在他们跟前顶多不推那么狠,但你要非较劲,可就别怪哥们不给面子了—— 洛林昌很快被掀翻,推倒在地头上。 “你们混蛋!这是粮食,是能随便糟蹋的东西么!” 洛林昌不是干架的人,不可能打得过这群年轻人,可他对庄稼的心自来赤诚,容不下任何亵渎,若是别的事,别的时候,他不可能跟人硬来,知道身体遭不住,可这是庄稼啊,这是能活人无数的庄稼! 老头拼了命的去拦。 刚刚被他拦住问话的庄稼汉都懵了,有点惨啊……不不,这么看,虽然这老头不认识小少爷,但也应该不是小少爷的敌人,相反,前面那群混混才是啊! 完蛋,这回是真有搞事的来了! “来人啊——快来人——有人闹事糟蹋庄稼啊——” 对方人多,一个人肯定不够,汉子扔下箩筐就往回跑,大声摇人,还精准的找到一面锣,用力敲响。 很快有人聚了过来。 没人看热闹,都是过来帮忙的。 小少爷庄稼种的好,也不藏私,别人问什么都答,说话办事都极像样,大家受了这样的恩,自得思回报,而且就像前头那位老人家说的,这不是别的东西,这是庄稼,是粮食,怎么允许被糟蹋! 这时也不分什么国公府的庄子六皇子的庄子,你是谁的人我是哪的管事,总之大家齐心协力帮忙,把这群丧良心的狗东西赶出去! 国公府庄头刘大海更是奔跑奋斗在第一线,他听到这个事的当下,气的差点直接升天,这可是小少爷最看重的庄子,最看重的庄稼,他还指着伺候这批庄稼长成立大功,好挤开南星那个心腹自己上位呢,结果来这个? “都愣着干什么,给我上啊!给我叫人手!小少爷的地,必须得保住!” “还有那个谁——叫你呢愣着干屁啊!把那个烟花给我放起来!” 那是南星交待的,一旦有紧急情况,可放出使用,他见到很快就会来处理。 白日焰火,烟花炸开。 正在山里干架的南星看到,立刻跳出了战圈,认出是庄子的位置,眼梢微微眯起。 “不打了,告辞!” 他并未犹豫多久,狂奔下山跑向庄子,那是自家少爷最在意最心疼的东西,万万不能出错,早在三年前少爷就说过,在他那里,庄稼永远是第一优先级。 他并非不担心少爷,可跟那个蒙面人打了这么久,他感觉对方没有恶意,或许这次是他们认错了,少爷安危应该没多大问题……当然他也会处理完事后迅速转回,少爷你可千万自己扛住,不要有事! 方锐愣了下,这就不打了? 行吧,看上去这么着急的样子,许是真有事,虽然有点遗憾…… 好像也不用遗憾,虽然没看到对方的脸,但人是六殿下招过来的啊,六殿下肯定认识!问六殿下要人不就行了? 摘掉面巾,深呼吸一口气,浑身舒坦,好久没这么干架了,爽! 方锐整理好微乱的衣服,慢悠悠赏着周遭景致,顺着山间不怎么明显的小路,去找六皇子。 今天是五月的最后一天,外面人少有知道,这天是六皇子生辰。 他没找到六皇子,却在分别不同地方,看到了不同人的尸体,一堆一堆的,全都蒙着脸,衣服穿的也很像。 方锐眉头渐渐皱紧。 说好了搞完事一起喝酒,今天绝对不吵架不动手不生气,结果六皇子潇洒干完事,自己先走了? 也太无情了吧! …… 温阮不好总回山洞,得给六皇子留面子嘛,殿下是个要脸的人,而且好像觉很轻,身体又那么难受,睡也睡不踏实,不好吵到。 他也不敢离太远,谁知道那个毒是怎么回事,万一里面突然有什么需要,总得有个能帮忙的人。 这个破山洞也是,特立独行一个山洞,离河边远,旁边也没太多树,虽山里有雾,但还是热啊,有点树荫遮蔽至少能有点心理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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