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不敢奢望以此脱罪。”她将令牌举过头顶:“皇上,此事为臣妇一人所为,求皇上明察。臣妇的儿子儿媳不知一丝一毫,求皇上恩准,此令牌换全家平安,一人做事一人当。” 沈釉茝迅速起身朝着梁柱撞去。 “母亲!” “祖母!” 容璟按着容千珑的后脑拥在怀里不让他看,容千珑缩成一团,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 原来前世沈釉茝就是用自己一死换来全家的平安,不等皇上说不答应,便已身死。 可这也不合乎情理,皇上盛怒之下若想株连九族,根本不会管一个身死的罪犯怎么想,生杀不过一句话。 这次沈釉茝没能成功,被庄泾肋一把抱住,祖孙二人摔在地上。 庄峻刍上前拉住沈釉茝,“母亲,您这是做什么啊…” “皇上。”庄泾肋跪在皇上面前:“若臣祖母所言非虚,臣便是皇上的儿子,儿子斗胆求皇上看在庄家将儿臣养的健康健壮的份儿上,放过卫国府!” “好啊…”皇上漠然的看着他们:“都当自己是悲壮的大好人是吧?就朕是恶人?朕的儿子被人换了十九年!朕是做了什么恶!得此报应!” 所有人都老老实实跪下,看着一颗颗脑袋伏在地上,皇上并未因此而消气,反而觉得荒唐至极。 “卫国府太夫人沈氏,褫其诰命封号,下狱看守,听候发落。” 皇上看向被抱在容璟怀里,只能看见一个后背的容千珑,终究还是没忍心发落他,“庄泾肋留在宫里,暂居乾阳宫西殿,庄峻刍等人,暂时滚出宫去。” 容千珑稍微一动容璟便紧紧按住他不准他说话,其实容千珑并没有想要说什么。 皇上方一走,庄泾肋便去跪在庄峻刍面前,吓得刚起身一半的庄峻刍连忙又跪下去:“使不得。” “父亲,您这是做什么?”庄泾肋觉得脑袋痛的厉害,自己的家人居然不是真的家人,自己居然是当朝皇子,简直荒唐。 他扶着庄峻刍的手臂,又去拉住朱淬媱:“母亲,孩儿永远认您,您就是孩儿的母亲,母亲您别哭,孩儿会给您养老,孩儿…”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朱淬媱又哭起来。 禁卫上前搀住沈釉茝,又是一阵混乱,庄泾肋上前阻拦:“你们做什么?我祖母年事已高,你们怎么能…” “泾儿。”沈釉茝心如死灰:“泾儿不用担心,这都是早已预料的。” “祖母…” 禁卫并未再容许他们说话,将沈釉茝带了出去,庄泾肋还想去追,被贺源拦住:“殿下莫要冲动,您该理解皇上的苦楚。” 庄泾肋粗喘着望着沈釉茝消失的方向,贺源又去对庄峻刍说:“国公爷这边请。” 庄家起身后几乎迈不动腿,不舍得张望着庄泾肋,也偷偷看了容千珑两眼,但容千珑始终躲在容璟怀里,连动都不动。 庄渭川甚至担忧,他亲弟弟已经晕厥过去了。 “父亲…母亲!”庄泾肋就像被抛弃的孩子一般,在禁卫的阻拦下,仍然不甘心的张望呼喊,最终跌坐在地。 容璟看着他从愤怒激动变的茫然平静,始终没有对他说一句话,只是轻拍着容千珑的后背:“不怕,父皇没说要你离开,你永远都会留在我身边,千珑不怕。” 看着自己亲哥哥抱着假的弟弟细心安慰,庄泾肋忽然觉得说不出的压抑和奇怪,在卫国公府时他兄长庄渭川再斯文君子,也只会拍拍他肩膀,哪里有过这样紧密的拥抱。 他甚至来不及嫉妒和觉得不公,就被强烈的荒诞感笼罩。
第61章 (一更) 人都散了容千珑不敢回头看庄泾肋,他死死揪着容璟的衣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都知道了。” 说完这句便两眼一黑身子软了下来,容璟将人抱到之前皇后暂住过的东殿暂时安置,太医很快便来了。 “是热症耗的久了。”太医叹息:“再有半个时辰,臣都不敢确保能够医治。” 容璟担心容千珑会在巨大的变故中经受不住打击,其实他是松了口气,重生以来提着一口气,如今不论好坏,终于有了个结果。 容千珑睡了半日,醒来时容璟在他床边背对他坐着。 容千珑没有出声,默默望着兄长似疲惫一般微微向前塌的脊背,忽然觉得鼻酸。 做了二十几年的端方温润的样子,不仅深入人心皇上更是深信不疑,偏偏在今日功亏一篑。 因为他。 容千珑发现自己的已经无条件偏向容璟,从前还会因为容璟的表里不一产生微妙的介意,如今已经完全替容璟着想,只希望他藏好自己的尾巴,不要被人发现。 容璟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发现容千珑在抹眼泪,问道:“现在知道怕了?” “怕什么?” 容璟笑笑:“看来是不怕。” “自然不怕。”容千珑坐起来:“我早就做好了被逐出宫门的准备。” 容璟抱起手臂:“我又不是死了,岂能让你流落街头。” 他看着容千珑,确认他没有大碍后便要考虑许多事,容千珑和庄泾肋的来去都不好说,按照今日皇上大发雷霆的样子,似乎很难把容千珑留在宫里。 “你为何会流落街头?”容璟艰难的做出假设:“即便没有我,我不是说我会不要你,我是说如果没有我,你还是庄家的亲儿子,你从未想过回庄家么?” 容千珑眼神坚定:“我绝不回去。” 他坚决的有些奇怪,平白无故这样说倒像是与庄家有什么深仇大怨。 容璟本还担心他记挂一个来处,或怕别人说他攀附皇权,自请回到庄家。 听到他说绝不回去容璟本该开心,但他看着容千珑的眼神,不得不怀疑庄家背着他做过真么对不起容千珑的事。 “你讨厌庄家?”容璟安抚的握住他的手。 容千珑无法解释自己在前世已经在庄家生活过,生活的很不好。沉默许久,他选择绕过这个问题,圈住容璟的脖子:“要么我去东宫当内官吧,我来伺候你,准比福丰伺候的好。” 容璟失笑:“你能伺候我?只怕到时候凡事都要我亲力亲为,顺道伺候你。” “不会。”容千珑有点生气:“我哪有那么好吃懒做?我能伺候你。” “你端的动浴桶?”容璟被他取悦到了,从他对容千珑动心那一刻起,虽没幻想过每日上朝前由容千珑伺候更衣,倒是幻想过更衣后把还在睡梦中的容千珑亲醒再离开。 凭什么自己上朝,容千珑睡大觉,不准不准,他要让容千珑知道自己的劳苦,然后等他上朝回来便扑倒他怀里说辛苦了,这才能消解他朝堂听那些胡搅蛮的朝臣争辩的烦躁。 容千珑想了想,诚实道:“端不动,但是可以伺候你洗。” “洗你自己吧。”容璟平静的语气调-戏他,“洗干净正好抱着睡觉。” 容千珑脸埋在他肩膀,眼睛还有些肿痛,脸颊也没有完全消肿,但是他呵呵呵笑的很开心。 “但是你在东宫当小内官。”容璟对他下手:“是不是这里就不能留着了。” 容千珑被碰到后惊呼一声推开了容璟,狼狈的爬到床里面,面红耳赤的看着容璟。 “笨蛋。”容璟取笑他:“过来,头发都乱了。” 容千珑又听话的挪回来,容璟亲手帮他束发,安静中他又心一沉,情绪变化的要多快有多快:“娘亲呢?娘亲是不是不想见我了?” “母后在…”容璟稍一迟疑,改口道:“母后还在歇息。” 其实皇后在西殿与庄泾肋说话,皇上也在。他们都对忽然回到身边的儿子感到心疼和好奇。 庄泾肋长的很好,从样貌到身材在皇子中也很气派,在殿上时不卑不亢,举止都很得皇上喜欢。 若他不是皇子,皇上没准要生气他大胆,甚至会觉得他直视皇上很失礼。但知道了他是自己儿子,皇上只会感叹到底是自己儿子,果真有气魄。 束完了头发,容千珑说:“我要去看看娘亲,娘亲一定很惊讶也很伤心,我得去看看娘亲才放心。” 容璟替他觉得难过,不愿意告诉他皇后在哪里:“想必父皇在,先跟我回东宫吧。” “不行。”容千珑很执着的看着他:“我要去的,否则娘亲知道了只会更伤心,伤心白养了我这么多年。” “千珑。” “哥你陪我去,那我便自己去。”容千珑说着要走,他不是要自己去,而是知道容璟一定会陪他。 没有容璟的陪伴,他其实不太敢一个人面对皇上,被打的那两个耳光,他还没有忘记是什么感觉。 容璟果然默默跟在他身后,容千珑刚出东殿门,就远远瞧见了贺源,他走上前去:“我娘亲…娘娘醒了吗?” 贺源听他唤皇后为娘娘也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依旧恭敬的回答他:“娘娘在东殿呢。” 回答完一抬头,发现容璟眼神幽深的盯着自己,贺源回想了一下自己也没说错话啊,甚至反省了自己刚才在殿上有没有多嘴,想了几回也没觉得自己多说了什么。 容璟跟在容千珑身后去了东殿,庄泾肋的房里有说话声,容千珑捕捉到了自己皇后的声音,便朝那边走过去。 敞着门很方便看见里面的情形,庄泾肋有些受不住皇后的关心,他坐在榻上,旁边坐着皇后,正握着他的手:“好孩子,你没受苦为娘就放心了,否则娘这颗心啊…” “妗儿莫要再哭了,儿子已经回来了。”皇上安慰着皇后。 容千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回头望了望容璟,似乎有说不尽的失落和委屈,偏偏又没道理发泄出来。 屋里的庄泾肋眼神飘忽躲闪时先看见了容千珑,他腾的一下站起来:“四殿下…” 皇上回头看一眼,正瞧见容千珑匆忙躲开,像是故意说给谁听似的:“如今知道了,你才是四皇子。” 庄泾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借着容千珑来了的由头逃似的脱身,他跑到外面,正看见无法接受失去娘亲的容千珑在哭,容璟一手搂着他腰,一手给他擦泪。 “你…”庄泾肋想了想屋里的皇上皇后,他正记挂着怎么救下狱的太夫人,再怎么说也叫了这么多年的祖母,他无法坐视不理。 因此有些听不进去亲生父母对他的惦记和念叨。他对容千珑说:“能不能借一步说话?我有话问你。” 容璟看着他:“你觉得他现在能听进去你的质问么?” “谁说我要质问他!”庄泾肋是半点看不上自己的亲哥容璟,哪有庄渭川半点温和。 皇后也跟了出来,看见容千珑时眼睛又湿润了:“千珑?” 容千珑不敢看他,把脸藏在容璟怀里。 “千珑,听说你发了热症?”皇后安抚的握了握庄泾肋的手,才绕过他走到容千珑旁边,轻轻拍了拍他:“千珑,你好些了没有?”
105 首页 上一页 53 54 55 56 57 5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