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害怕被李钺甩飞出去,不敢久留,连滚带爬地跑了下去,作揖行礼。 “祝仙尊息怒!” 祝青臣的目光掠过他们,重新落在天剑山弟子脸上。 这些弟子看模样都很年轻,只是表情愤愤,紧咬着后槽牙。 若不是他们修为不如祝青臣和李钺,只怕他们此时就要提着剑冲上来了。 祝青臣故意问:“你们不服?” 人群之中,沉默片刻,最后传出一个低低的声音。 “不服……” 有了这个声音带头,其他弟子也有了勇气,说话的人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 “不服!” “我们不服!” “既然大师兄与卫飞云你情我愿,两人皆有错,相互赔礼也就完了。” “祝仙尊与道侣出手伤人,岂不是恃强凌弱?” 祝青臣没忍住笑出声来:“恃强凌弱?你们也有脸说这样的词儿?” “我的徒弟在你们天剑山的时候,你们说他修为不如你们,所以活该被你们欺辱。” “现在换了我与道侣欺负你们,你们又开始说恃强凌弱是不对的了?” “修士行走世间,为人处世,要有准则,而你们的准则就是——” “‘我欺负修为不如我的人,是他活该;修为比我高的人欺负我,就是恃强凌弱。’” 弟子们无法反驳,脸色变了又变。 人群中,再次传来声音—— “我们大师兄可是天之骄子,他能与大师兄结为道侣,原本就是他占了便宜,又何必闹得这么难堪?” “天之骄子又如何?”祝青臣反问道,“天之骄子还要我的徒弟救他两次?天之骄子还要委屈自己的道侣住在茅草屋里,让他拖着旧伤,煎熬十年?” “且不论他顾鸿轩到底算不算‘天之骄子’,就算他是,那又如何?” “你们该不会以为,天之骄子可以靠宗门传播罢?” “你们该不会以为,有一个厉害的大师兄,自己也变厉害了吧?” 祝青臣抬起手,从人群之中,随便抓了一个弟子出来。 “方才筑基,尚未结丹。” 丢开这个,再抓一个。 “你也一样,尚未结丹。” 再丢开这个,抓第三个。 “这个倒是结丹了,不过是丹药堆起来的罢?” 祝青臣笑道:“到了现在,你们还以为你们会是顾鸿轩的好师弟、好帮手?可以狗仗人势、仗着大师兄的修为,为所欲为?” “错了,你们只会是卫飞云,被羞辱折磨数十年的卫飞云。” 弟子们的脸色,一寸一寸地白了下去。 祝青臣最后道:“我实在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这么维护一个犯了错的大师兄?哭着喊着,不愿让他承担犯下的事情。” “因为你们都是帮凶?倘若他认错,你们也要认错?” “还是你们真就这么蠢?死不悔改?” 还有弟子想反驳,但是更多的人,都闭上了嘴。 祝青臣一拂衣摆,重新在位置上坐下。 “我问你们,到底是谁错了?” 弟子们不肯回答,祝青臣又看向顾鸿轩。 “顾鸿轩,是谁错了?” 顾鸿轩也不肯答。 所以李钺一招手,另一张桌案被拍飞起来,翻滚着,朝他们砸去。 又是一声巨响,桌案砸在他们身上,引起一大片惊叫。 “祝仙尊,你说大师兄纵容我们作恶,你怎么能……” “你怎么能纵容你的道侣做同样的事情?” “我怎么不能?”祝青臣抚了抚正红的衣摆,正色道,“我可是穿红衣裳的魔修,还是恃强凌弱的魔修,有何不可?” “对你们这种人,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他笑着对三个徒弟道:“南星、成意,还有飞云,你们都躲开些,别被误伤了。” 三个徒弟站在一块儿,站成一排,行了个礼:“是。” “你们也学着些,看看什么叫‘刚柔并济’、‘宽严相济’,对这么些听不懂人话的,就要用打的。” “是。” 祝青臣一改温和语气,忽然加重语气、提高音量。 “我再问一遍,是谁错了?” 弟子们乱成一团,仍旧不答。 于是李钺又扬起一张桌案,砸在他们头顶。 弟子们想要逃走,却被李钺挡住了,哪里也去不了,只能迎接一张又一张飞来的桌案。 终于,李钺砸到第五张的时候,有弟子被砸破了脑袋,受不了了,哭着喊着,扑了出来。 “是大师兄错了!是我们错了!我们不该瞧不起卫飞云、不该恃强凌弱,不该巧言狡辩!” 有人带头,认错的弟子便多了起来。 他们争先恐后地扑出来,或俯身行礼,或直接跪在地上,给他们磕头。 “是我们错了!我们知道错了!” “卫飞云,对不起,是我们不好,我们不该欺辱你,不该说那些风凉话。” 卫飞云冷冷的,不说原谅,也不让他们起来。 他只是看向顾鸿轩。 顾鸿轩也咬着牙道:“卫飞云,是我错了,我不该纵容他们欺负你,不该听信小师弟的传言……” “够了,别推卸责任了。”卫飞云举起手,“解契吧。” 顾鸿轩抬起手,两人同时念起他们结契时说过的话—— “在下顾鸿轩,今与散修卫飞云结为道侣,不离不弃,生死不休……” “在下卫飞云,今与天剑山大师兄顾鸿轩结为道侣……” 当日,也是在这座大殿上,顾鸿轩举着手,目光却落在林寻秋身上。 现在…… 两人手中,一条红线串联。 或许是顾鸿轩不愿解契,或许是那个“魔物”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顾鸿轩猛地收回手,竟然想走。 说时迟那时快,卫飞云反手拽住红线,猛地往回一拽。 强力解契,红线直接断成两截,卫飞云与顾鸿轩被契约余威打得连连后退。 顾鸿轩重重地摔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卫飞云好些,被两位师兄接住,稳住身形。 顾鸿轩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着眼前一幕:“飞云,你就这么想跟我解契?” 卫飞云抹去嘴角血迹,冷声道:“契约不解,你逃到天涯海角,难不成我还要追你到天涯海角?” “我告诉你,若是找不到你,我宁愿发动契约,当即自戕。” 生死同心契,可不是说着玩玩的。 若是卫飞云当真下定决心,死死拽着红线,在顾鸿轩看不见的地方死了,顾鸿轩也得跟着死。 他可不会再像之前一样,傻了吧唧的,在自己将死之时,觉得自己对不起顾鸿轩,要把契约解开。 顾鸿轩怔怔地看着他:“你就这么狠心?” 契约已解,卫飞云不再理会他,站稳了,昂首挺胸,对在场所有人道:“今日我与天剑山大师兄解契,请在场诸位做个见证。” “若是来日,事情传出天剑山,还请诸位替我澄清,顾鸿轩寻寻觅觅多年,是为他的小师弟寻药,而不是我,令顾鸿轩情深义重之人,另有其人,并不是我!” “他为我寻药,寻来的也不过是一滩烂泥,想要置我于死地,杀人灭口罢了!” “除了替身一事,是我与顾鸿轩都犯下的错,其余种种,皆是顾鸿轩对不住我,非我之过!” 他的目光扫过天剑山众人。 “我言尽于此,倘若日后再有流言蜚语传出,我自当寻上门来,为自己讨个公道!” 天剑山弟子早就被李钺打服了,如今听他这样说,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他们连连点头,生怕应得迟了,被卫飞云杀了。 “是是,我们再也不敢了。” “再也不敢了。” 卫飞云长舒一口气,抬头看向祝青臣与李钺:“师尊、师公,就这样罢。” 听见他这样说,天剑山弟子们都松了口气,瘫倒在地上。 还好,到此为止了,他们也没有受太大的伤…… 可是,就在这时,他们听见祝青臣道—— “南星、成意,几位大宗门的掌门都来了吗?” 陆南星与成意抱拳行礼:“都来了,正在殿外等候。” “请他们都进来吧。” “是。” 两个徒弟转身出去。 天剑山弟子一脸茫然,就连掌门长老也是万分不解。 难道不是到此为止吗?他们还要做什么? 请各大宗门的掌门来做什么? 这时,祝青臣朗声道:“天剑山众人,修行不端、心术不正,实为修真界祸害。” “自即日起,修真界再无天剑山门派。” “掌门长老,管教不严,即日起,由各大宗门监管,于傲世宗戒律堂受罚。” “其余弟子,欺凌弱小,皆于戒律堂受罚,受罚之后,由各大宗门接手,时刻监管。” 什么?! 天剑山没了! 弟子们不由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要将他们赶尽杀绝的意思啊? 他们修为又不高,再加上还有“案底”,现在去其他宗门,只能做最低阶的洒扫弟子,还要被他们本宗门的弟子防备。 他们…… 掌门第一个不同意:“祝仙尊,这里是天剑山!您是几千年来有威望的大仙尊了,天剑山是我一手创立起来的,您不能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决定了我天剑山的生死!” 话音刚落,殿门外就传来了中气十足的声音—— “祝仙尊不能决定你天剑山的生死,那我们可以吗?” 掌门回头看去,只见修真界八大宗门的掌门,正气势汹汹地朝这里走来。 他们走进殿中,俯身行礼:“祝仙尊!” 祝青臣微微颔首:“好久不见。” 有几个熟悉的面孔,都是曾经与他一起并肩作战过的尊者。 他们转向天剑山掌门,声若洪钟,掷地有声。 “祝仙尊不能决定天剑山的生死,那我们一起,可以决定了吗?” “此事祝仙尊早就与我们商议过了,事情我们也都知道了,如此心术不正的宗门,如何存活于世?如此心术不正的掌门长老,如何教导弟子?” “从今日起,修真界再无天剑山!” 天剑山掌门面如土色,眼前一黑,竟直接晕倒在地。 顾不上他犯什么病,几位大掌门正色道:“所有人等,包括掌门长老,接受监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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