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璟珩把枕头藏在身后,后退两步,飞快地讲完了自己的需求。 石屿抓重点很快,复述道:“你房间漏雨?被子湿透了?要和我/睡?” 他问一个,宋璟珩点一下头。石屿问到最后,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房间,这里的床不比宋府宽敞,宋璟珩又比自己高一个头,要是一起睡估计会挤得半死。 宋璟珩见他迟迟没有答话,索性抱着枕头走上前,拽着他的衣角,恳求道:“拜托了。” 石屿一愣,这小子的撒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练了。 “就让我和你睡吧。” 石屿倒吸一口凉气,试图往后退,可身体却僵硬不动,他快速地眨了眨眼睛,后背微微向后倾倒。宋璟珩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衣摆,往自己面前带了带。 四目相对,僵持了片刻,石屿最后招架不住,嗯嗯两声,答应了下来。 他同手同脚地回到房间,关上灯,紧挨着宋璟珩躺下,身子绷得笔直。从记事起,石屿就一个人睡,这是头一次旁边有个人。 耳边传来轻微扯被子的声音,石屿不敢翻身,正对着窗户,明晃晃的月光落进眼底,心跳声很吵。 他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和宋璟珩相处久了,很多事情都习惯成自然。如果宋璟珩突然离开,自己该怎么办?石屿慌乱了一瞬,就在上一秒,他突然想到如果宋璟珩走了,他会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石屿轻呼一口气,偏过头,把脸埋在枕头里,不敢再多想,他此刻的反应真的太反常了。 安静的房间里,雨声嘀嗒作响。夜色浓重,呼吸渐缓。兴许是两个人距离挨得太近,石屿晚上竟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他梦见宋璟珩一边哭一边抱着自己说话,石屿听不清他究竟说了什么,只是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脑海里不断叫嚣着:得推开才行啊,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想靠近他。 他想要擦去宋璟珩眼角的泪珠,伸手的瞬间,光影变幻,石屿随即感觉浑身无力,仿佛沉入了大海。 虽然周围有万千波浪,耳边的喧嚣轰然消失,海水很冷,周围很黑,他很害怕沉下去,稍稍睁开眼,竟看到宋璟珩奋力游向自己。 下一秒,嘴唇/相/贴,一种莫名的安心涌上心头,时间在此刻停滞。 一片夹杂着白点的乌鸦羽毛缓缓飘落,不知从何而来的钟表滴答滴答地转个不停。 石屿没有察觉周围的变化,所有的感官都被眼前的人所牵动。宋璟珩一手揽住他的腰,用力将他拉进怀里,脸上带着情窦初开的绯红。 石屿不再反感宋璟珩的接触,反而也想抱住他。 胸口紧贴着胸口,梦里他们挨得很近,未曾说出口的心意呼之欲出。 恍然间,石屿关于穿越前的记忆忽然变得模糊,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他脑海里,用橡皮擦将那些过去的事情一点点擦除。 枝头响起几声乌鸦的叫声,不一会儿就被其他鸟雀的鸣叫覆盖,石屿没听清,只觉得很吵。 稍稍清醒了一些,他听到头顶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石屿恍然睁开眼,透过窗户,他看见熟悉的院子,低矮的围墙,还有飘零的落叶。梦里的画面逐渐远去,意识也变得清晰。 不知何时,他被宋璟珩紧紧圈在怀里,完全不能翻身。回头看宋璟珩睡得这么香,也不好直接把他晃醒。 石屿硬着头皮掀开被子,拨开他的手,可惜整个人都像是被格斗擒拿一样狠狠地锁住。他严重怀疑宋璟珩是属章鱼的,这怎么能把四肢全挂在自己身上。 叹了一口气,石屿转回头去,宋璟珩放大了好几倍的脸直接进入他的视线。他忍不住感叹,宋璟珩的睫毛真的好长啊,平时不会挡视线吗?他的头发似乎也很柔软,这么想着,石屿不由得摸了一下,指尖轻轻触上发丝,心里突然像被拂尘扫过,痒痒的,暖暖的。 “你,很喜欢我的头发?”似乎是因为刚睡醒,宋璟珩的眸子里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水汽。 没想到他会忽然醒来,石屿面色一僵,喉咙发紧道:“怎,怎么会。” “那你刚刚为什么会笑?”宋璟珩唇角微微勾起,握住他的手腕,往自己怀里一拽。 彼此的距离骤然贴近,心跳得很快,石屿当即慌了神,双手向前一推,错开距离。头也不回地跳下床,跑到院子里大口吸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 ---- 不得不说,咱们少爷还真是财大气粗,人家都是和老婆一起携手探案,他直接花钱找人调查真相。 (又到凌晨三点了,晚安朋友们,我爱你们。)
第四十四章 山雨欲来 不知不觉到了盛夏,树梢上的蝉鸣声阵阵。 后院里的梅子金黄,石屿仰起头,对着天空长叹一口气,试图想将宋璟珩笑盈盈的表情从脑海里抹去。 可是他在这里待久了,过去的记忆似乎被时光封存,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积满厚厚的灰尘。只有他和宋璟珩相处的片段愈发清晰,宋璟珩在他心里的分量也越来越重。 大暑过后,老宅那边来了消息,邮递员挑着两个扁担,将一沓厚厚的邮包送到家中。 石屿正在用井水洗梨子,宋璟珩走到他身后坐下,拆开第一封信,瞳孔骤然缩紧。 猝不及防的变故跃然纸上,他强压住心中的惊慌,拆开下一封带血的信。信上的字迹娟秀无比,与第一封潦草的字迹大相径庭。 宋璟珩一目十行地看完信上的内容,发现与第一封信完全相同。他找出第二封信封,没找到寄信人的地址,目光上移,看清了寄信人的名字,宋璟珩错愕地瞪大了眼睛,指尖颤抖,啪的一声,余下的信封掉满地。 他蹲下身,将剩下的信都拆开,发现信上的内容没有任何变化,就连字迹都和第二封信别无二致。 石屿闻声回头,察觉到他的反常,走过来问:“你怎么了,这信上说了什么?” 宋璟珩深吸一口气,背对着他将手里的信纸整理好,沉声开口:“我爹中毒了,二妈写信让我们赶紧回去。” 石屿眉头微皱,意外地点了点头,回房间里收拾行李。 院子里的树梢上,突然响起几声尖锐的乌鸦鸣叫,如同被拔了羽毛般刺耳。 石屿闷哼一声,心脏蓦然感到一阵针扎般的疼痛,额头满是汗。他按了按胸口,抬头望向窗户,乌鸦的叫声经久不息,仿佛将墓地里的霉运全都带了回来。 片刻之后,疼痛逐渐消退,呼吸变得顺畅,石屿大口喘气,不明白自己怎么了,一种莫名的不安迅速笼罩了全身,他隐约觉得,这次回到宋府,恐怕会凶多吉少。 果然,他的猜测一语成谶,乌鸦好似通了灵性,始终跟随着他们。 宋璟珩透过车窗玻璃,远远地望着它们,心里沉甸甸的。 人生有的时候真的很无奈。母亲的去世,父亲的冷漠,继母刁难,他通通无法逃离。如今家里猝不及防的变故,就像是强压在他肩上的重担,甩不走,扔不掉,只是因为他和这个家有着理不清的血缘关系。 再次回到宋府,眼前一片狼藉。 许多下人趁乱逃跑,只剩下几个年纪大的家仆仍在努力维持宋府往日的平静。宋璟珩将石屿安顿在自己的房间后,独自去找原先安插在柴房的线人。 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柴房空无一人。他在府上寻了一圈都不见踪迹,心里的那块石头越压越重,不由得感到一阵窒息。 线人究竟去了哪里?莫不是被暗处的人带走了?那他是否还活着? 宋璟珩一手撑着门框,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他强压住心中的惶恐,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 不过,就在他走出院门前,突然又收到一封信。 信封上沾满了泥手印,看不清寄信人的信息,打开一看,信纸空白一片。宋璟珩来不及惊讶,翻了翻信封,发现里面藏着两片荷花花瓣。 花瓣干枯瘦瘪,似乎存放已久,但不知怎的,依旧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花味。这香味与母亲去世前卧房里熬的中药味几乎一模一样。 宋璟珩顺着母亲卧床不起时的记忆仔细回想,依稀记得那年父亲常把抓药的活交给手下的人。他还记得那个抓药的下人在母亲去世后被辞退,之后隐居到了乡下,多年来杳无音讯。 现如今,这药材和这花瓣的奇香融合在一起,不免让人多想。 刚才递信的家仆又走了过来,毕恭毕敬道:“大少爷,门外有人找您。” 宋璟珩眉心一跳,随即收起信封朝门口走去,这个点来找他的人,究竟是谁? 他打开了大门,抬眼看去,只见一个蓬头垢面,头发花白的老者,站在宋府的牌匾下。 一见到宋璟珩,老者立刻跪身,宋璟珩拦也拦不住,老者连磕了好几个响头,站起身,颤颤巍巍地上前道:“大少爷多年不见,近来可好?” 宋璟珩愣了片刻,终于回忆起来,这不就是当年为母亲抓药的那位下人吗,他怎么老了这么多,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难道兜里那封带着泥手印的信就是他寄的? 宋璟珩稳住心神,将老者请进屋,叫人上了两壶茶,便开始逐一问来。 “老爷失踪了,小的这才有机会从牢房里逃出来。” “小的不是故意要害大夫人的,只是当年老爷威胁小的,倘若不去抓药,小的家人都会有性命之忧。” 宋璟珩脸色越听越沉,试图稳住纷乱的思绪,他用力掐住大腿,纵然如此,尾音依旧带着细微的颤抖:“赵伯,还请你详说。” “当年老爷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地毒害大夫人,特意命小的从老家带来剧毒的紫心荷花。待到盛夏,荷花中的莲子成熟,再命小的将莲子与荷叶相结合,悄悄熬制出一种慢性毒药。” 赵伯顿了一下,偷偷打量宋璟珩的脸色,话说得很小心:“平日一闻到那味就会神情恍惚,如若长期服用,毒素会在体内慢慢积累,不久后便会小病缠身,而这些小毛病无药可治,最终慢性身亡。” “小的当年将那药抓给大夫人后,原本想逃出宋府,可奈何老爷他并未守信,暗地里命人将小的抓到城郊的一间牢房里,一直关到现在。” 宋璟珩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住,之前猜测的一切都在此刻被证实。他脸色苍白得可怕,闭了闭眼睛,半晌才哑声问道:“那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小的发现这两天看守好像中了毒似的,整日昏昏沉沉的,于是趁机逃了出来。” 赵伯将藏在暗处的往事掐头去尾地讲完,随即握紧拳,像是下了某种决心,郑重地开口道:“不过,小的隔壁牢房这几天总能听到尖锐的惨叫声,那声音像极了老爷。” 他瞄了眼宋璟珩,紧张地舔了舔嘴唇。
47 首页 上一页 42 43 44 45 46 4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