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顺利,三师妹和二师弟呢?” 谷雁锦皱了皱眉:“我都好,他还活着。” 对于药修来说,“还活着”是极低的评价,说明尘堰的病没有进展,依旧是活死人一个。 宗门不可能绕着尘堰转,谷雁锦要忙的事本就不少,得知尘堰是中了咒药石无医,也将注意力从他身上转移开。 兰山远和谷雁锦简单聊了几句,便被缠身的宗务拖住,不得不先行离开。 “宗主放心,我会好生照看问师弟。” 谷雁锦的话阴气森森,问泽遗脊背一阵发凉。 完了,看到这架势,肯定又要被师姐念叨。 兰山远离开后,谷雁锦果真恨铁不成钢看着问泽遗:“你这回出去,是拿自己泡了南疆的药酒?” 瞧这脸色唇色,问泽遗身上怕是湿气又变重了。 问泽遗低眉顺眼,选择沉默。 谷雁锦原本就不赞同让问泽遗出远门,讲话直白:“你若是还想多活几年,最近三月都别离开宗门,闭关好好修养。” “好。” 问泽遗毫不犹豫地答应。 若是没必要的理由,他短期内本来也不打算离开宗门。 见他这么配合,谷雁锦反倒觉得不自在。 “你真能做到?”她狐疑。 就问泽遗这性子,怕是过不了一个月,能偷摸着爬墙爬出去。 问泽遗满脸诚恳:“当然可以,要是做不到,我......” “打住!” 谷雁锦以为他要发些天打雷劈的誓,不耐地打断他的话:“你自己有分寸就好,先随我去药寮。” 问泽遗本想说要是做不到,他自己找大师兄领罚,见谷雁锦态度缓和,也就顺势没再说下去。 “正好,莳叶谷差我给师姐带的药材,也该给师姐送去药寮里。” “其余事待会再说,我先替你诊脉。” 比起问泽遗有没有取来药材,谷雁锦更操心宗门上下的康健。 等到她诊过脉,眉头略微松开些:“还好,只是阴寒气略重。” “多亏路上有大师兄看着。” 站在一旁的青藿同情地看向问泽遗。 好可怜,原来师叔和她一样,都有人管着。 师尊总会管着她吃糖,难道宗主也会管着师叔吃糖吗? 问泽遗无语凝噎。 感情在谷雁锦眼中,他这么大个人,出门在外还需要兰山远当监护人,才不会把自己玩死。 不过他在南疆心脉没进一步恶化,确实有师兄不少功劳。 根据问泽遗从莳叶谷搜罗的灵药,谷雁锦略微调整了下药方。 她让药寮里的药修去配药,又继续大笔一挥,洋洋洒洒写了两面注意事项。 甚至比问泽遗上回见到的更多。 “师姐,我还有些药要给你。” 眼见谷雁锦又要叮嘱重复的话,问泽遗赶紧把纳戒里的药材取出,其中不光有自己需要的药材,还有谷雁锦需要的白玉蝉,以及洛芷参送给谷雁锦的灵药。 “你怎知我需要白玉蝉?”谷雁锦欣喜又疑惑。 她分明没告诉过问泽遗才对。 为了不供出青藿,问泽遗面不改色胡扯:“我同大师兄学了些推演的术法,算出来的。” “推演的法术?行了。” 谷雁锦忍不住笑出声。 “就你那用术法的能力,也不扯些好点的理由。” 她性格算孤僻,哪怕是面对同门,鲜少有这般平和的笑。 难得师弟关心回她,她也懒得管问泽遗哪打听得消息。 “不提白玉蝉,这些药是从何处来。” 她指着一堆长得稀奇古怪,却又很珍贵的药材。 “是洛芷参长老赠予的,她说之前惹了师姐不快,想给师姐赔礼谢罪。” 在听到问泽遗说出“洛芷参”三字时,谷雁锦的笑容瞬间消失,脸上面无表情中带着丝阴沉。 连青藿都瞪大了眼珠,小丫头一个劲冲着问泽遗挤眉弄眼。 问泽遗心中暗道不妙。 “洛、芷、参?” 谷雁锦又笑了,这回笑得阴恻恻:“她倒有自知之明会赔罪,也知道自己比剑修还莽撞。” 莫名中剑的问泽遗:...... 药修的矛盾,为什么会牵扯到他身上。 青藿做口型、打手势示意问泽遗看向她。 女孩点了点不远处的丹炉,顺她手指的方向,问泽遗清楚看见用玄铁铸成,三米开高的丹炉右下角处,有明显修补的痕迹。 从修补形状来看,丹炉像是遭遇了场不小的爆炸。 就和剑修的剑一样,药修的丹炉就是他们的命根。 问泽遗不忍卒视。 难怪谷雁锦这般记恨洛芷参,洛芷参又如此心虚,压根不敢明说自己犯了什么错。 估计是洛芷参借炉炼丹,结果她心大,失手把他师姐的丹炉给炸了。 “师姐,药已经带到,我先回去歇息了。” 问泽遗小心翼翼。 “去吧。” 谷雁锦心情不佳,恨恨磨着后槽牙。 “下回要是你去莳叶谷,记得替我给她带些王八盖去,用龟甲给洛长老补补心。” 一想到自己用了三百年的丹炉让洛芷参给炸得半废,洛芷参还吓得五年都没敢找她,谷雁锦就想雇剑修把洛芷参蒙麻袋揍一顿。 再多灵药,也不能弥补她的丹炉。 洛芷参让谷雁锦道心破碎,问泽遗反倒得以全身而退。 他离开药寮时天色已晚,青藿迈着小短腿追出来:“师叔!” 她把一盏灯举起:“师尊让我给您带着。” “多谢。” 问泽遗身上没带糖,给青藿从纳戒里取了南疆带来的酥饼。 小姑娘咽了咽口水,糯糯道:“多谢师叔,可我最近在突破境界,不能多吃。” 她说的突破境界不过是突破练气期的某重,一本正经模样仿佛马上就要化神,惹得问泽遗忍不住一笑。 “青藿这么厉害?那等突破了来和师叔要。” 他压低声:“别告诉你师尊。” “好!” 目送女童跑入灯火通明的药寮,问泽遗这才转身离去。 不光他是人,他萍水相逢的每个书中配角、炮灰甚至无名士,也都是有血有肉的存在。 青藿聪明伶俐,宁康重情重义,穹窿随心而动,洛芷参肆意潇洒。 他们的结局和一生,本不该成为谁的铺垫。 路过万年古松,问泽遗原本想直接走过去,却还是抬头看了眼兰山远的小筑。 已经夜色深沉,但兰山远的小筑依旧亮着灯。 这在他的意料之内。 怕是又在彻夜处理宗务了,在外人眼中,兰山远总是劳碌命。 似乎无论他做多少事,付出多少努力,担起什么责任,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因为他是兰山远。 他慢吞吞晃悠回湖心小筑,鬼使神差地扶在案边,给兰山远飞了纸鹤过去。 ————师兄,早些休息。 写完,他打开窗将纸鹤放飞在漆黑夜空,被外头突如其来的寒冷刺到,问泽遗迅速缩回手。 眼见它振翅高飞,他这才安心躺回床上歇息。 松树下的小筑里,兰山远坐在桌前,从背面看,一动不动宛如塑像。 直到窗外飞来只纸鹤,跌跌撞撞,狼狈掉在他右手边。 问泽遗的术法太过半吊子,纸鹤能安稳飞来都是运气好。 兰山远终于有了动作。 他捡起纸鹤,用指节摩挲着上头清秀带着笔锋的字迹。 手边亮起淡淡银色,原本皱巴巴的纸鹤瞬间被压平,变得簇新。 他捏着纸,藏在了砚台底下,又往里推了推。
第31章 关系 持明宗与世隔绝,整理从外头寄来的书信原本是件清闲活,最近却成了麻烦差事。 原因无它,不过是莳叶谷药修们人缘好,跑去出诊时,有意无意将问泽遗只身剿灭魔尊残魂的事迹传播出去。 什么问副宗主一剑封魔尊的喉,拯救南疆苍生百姓,魔尊残魂见到问泽遗,都得跪下痛哭流涕。 药修们说得绘声绘色,就和真的一样。 眼下此事已经传遍南疆和中土,保不齐过几日都能传去西寰。 一来二去,持明宗那半年前还招人嫌的副宗主,莫名成了谁都想见一面的少年英才。 兰宗主繁忙不方便会客,可问副宗主是出了名的闲人,难道还能见不得吗? 意识到往后问泽遗前途无量,大小宗门拜帖争先恐后飞向持明宗。 信上洋洋洒洒千百字,明里暗里都想见问泽遗,和问泽遗套近乎,弄得专管书信的修士盯着大叠形形色色的拜帖,简直苦不堪言。 只见过阆山冬日飞雪,怎还能飞出比雪片还多的信来,信中还全是无用的话。 尘堰生病,问泽遗回宗后便根据书中描写和自己亲眼所见,陆续寻了很多为人正派的修士代替尘堰的残党,重新构筑起专管宗内俗事的组织。 帮忙整理信件的修士名唤言卿,正是问泽遗一手扶持上去的术修,办事利落,人精明又懂分寸。 依照宗里规矩,哪怕信中通篇废话,也该检查过后拿给问泽遗过目。 “副宗主,这是今日给您的信。” 冬日阳光正好,问泽遗在湖心亭晒太阳。 瞧见又有人送信过来,他背靠亭子,懒懒散散右手背虚搭脸颊,单用左手捏着信:“里头有说要紧事的吗?” “没有。”言卿低头盯着地面,想起信中内容,略有些尴尬。 “我们粗查过内容,都是在表达对您的仰慕之情。” 问泽遗心下了然,潦草地看了几页。 和之前的信件没区别,都是套近乎的话。 以往背后说他“烂泥不上墙”的曲宗长老,如今夸他“翩若惊鸿,勇如蛟龙”;曾经嫌他孤僻的淬羽教教主,说他那是有自己的真性情;之前支支吾吾不愿让原主借宿的小宗门,现在热情邀请他过去小住几日,顺道指导下宗主的儿子。 这些恭维话问泽遗看了就忘,他谈不上记恨他们曾经的恶意,但也对这几家宗门并无好感。 这些信也就罢了,更离谱的是每日寄来的信里头,还总有几封锲而不舍同他表白的。 ————在下仰慕问副宗主英姿已久,但凡见到副宗主的身影,便心若擂鼓....... 问泽遗扫了两眼信中内容,实在是不想看下去。 寄这封信的修士名字眼熟,应该前些天也和他寄过两三封信,被拒了也不管,听不进人话似得一个劲给持明宗投,像是算准了问泽遗不好说重话。 而且这位还是个男的。 问泽遗盯着里头天花乱坠的话,没来由觉得烦闷。 倒是个狠角色,居然对他个男的心若擂鼓。 “告诉他们我在闭关,谁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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