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明宗内。 “小泽。” 兰山远的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问泽遗的元神哒哒跳了过来。 问泽遗还在吃饭,没分心思过来,元神傻乎乎地爬到兰山远手上。 后面慢吞吞跟了兰山远的元神。 兰山远摸了摸银蓝色小球。 “真聪明。” 一声轻笑,飘散在风中。
第89章 生气 问泽遗觉得很奇怪。 沈摧玉分明已经极度疲劳,可他的步履一直未停。 刚取到假灵龟,他就迫不及待地朝着北方前去,寻找下一处机缘。 可他越是积极,越导致机缘失得快。 他的脚程快上一倍都比不过化神期的问泽遗,在明确方向之后,问泽遗总能快他一步。 沈摧玉初三时到达处秘境,问泽遗早在初一就把秘境入口封住。 封印里头还贴了五张兰山远给的符,合体修士都破不开封印。 沈摧玉破门不得,气得差点呕血。 而后,沈摧玉在当月十八时蹲在街角想要救世外高人,可问泽遗早在十五时就帮老人家治好了腿,潇洒地事了拂衣去。 事成之后,问泽遗干脆跑去茶楼点了壶碧螺春,看了两个时辰沈摧玉罚站的戏。 “师兄。” 厢房内,问泽遗透过元神,和兰山远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他端起茶盏抿了口,笑吟吟道:“你说他这般心急做什么?反正他走得快慢都取不到机缘。” “不知。” 兰山远远在持明宗批阅宗务,依旧是副对沈摧玉不感兴趣的模样。 “最近温度又降了,记得多添衣服,不可贪凉。” 在兰山远的喂养下,问泽遗留下的小团元神已经膨大了一整圈。 它靠在墨色元神身上,懒洋洋晒着太阳。 “我知道了。” 被看透心思,问泽遗心虚地将刚脱下的外衫重新穿上。 沈摧玉从初春忙到初夏,却都是到处乱跑,净做些无用功。 托沈摧玉足够心急的福,短短不到两月内,问泽遗手头记录的地方已经划掉了五个。 乱码的书页越来越薄,沈摧玉的名字越来越暗,亮度甚至和问泽遗的名字持平。 留给沈摧玉的机缘已经不多了。 问泽遗自然不会把精力全放在沈摧玉身上,走到一处,也会顺路帮各地仙门望族些忙,或者去混个脸熟。 他本就是自来熟的性子,和谁打交道都不麻烦。各个仙门当他是幡然醒悟出来历练,见他言语得体不像挑衅,对他态度极好。 能当上宗主和掌门,九成九都是聪明人。 他们明白兰山远的境界接近飞升,而他又没有徒弟。到兰山远飞升时候,持明宗极有可能会落在改过自新的问泽遗手里。 能和他交好,对哪家宗门都是大好事。 一圈下来,被原主揍过的几位宗主也放下成见。原本害怕问泽遗的部分修士瞧见问泽遗背着剑出来练武,已经能神情放松地招呼他,而不是时时刻刻担心问泽遗的剑招呼过来。 也有人旁敲侧击,问他究竟是如何收敛杀心,又为何性情大变。 “都是因师兄对我循循善诱。” 问泽遗懒得扯理由,干脆拉了兰山远出来。 他有自己的私心在。 和兰山远的关系在各个宗主眼中越紧密,往后才越方便他们正大光明在一起。 而兰山远本身风评就好,宗主们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不愧是兰宗主。” 他们由衷地赞叹。 摆脱掉好奇的寻阳派掌门,问泽遗打了个哈欠,朝着不远处的客栈走去。 他现在在子阳城,昨日刚阻止沈摧玉和寻阳派的掌门相遇。 原本沈摧玉今日还急着走,可他脚上伤口溃烂得太厉害。天道似乎这回没帮他,导致他不得不要在当地逗留,先养好脚伤。 恰逢今日是立夏,街头巷尾的小吃摊位格外地火爆,姑娘们互相赠送着扇子和荷包,手中的竹篮里放着鸡蛋。 荷塘内的荷花含苞待放,几岁大的幼童窜进荷塘沾了一身水,光着脚在石板路上跑。 问泽遗在条羊肠道内和他擦肩而过,衣袖被溅湿一角。 “对不住。”幼童身后跟着个大点的男孩,慌忙和问泽遗道歉。 “我,我小弟不懂事。” 问泽遗摆了摆手,侧身给他让出道来。 “快去找你弟弟,别跟丢了。” 男孩眼前一亮,重重点头,顶着荷叶往前跑去。 “莽莽撞撞。” 问泽遗笑着拉低斗笠,易容过的黑瞳之中,有一丝银蓝色的光闪过。 他感知到了很熟悉的灵气。 灵气毫不掩饰,离他越来越近。 顺着灵气的方向,问泽遗快步走去。 一阵风过,吹得槐树叶沙沙作响。 树下站着一人,斯文隽秀,白衣如雪。光斑落在他袖上,兰山远掩藏在阴影之中。 见到问泽遗的身影,他往前走来,整个人又沐浴在阳光下。 “师兄。” 睡意一扫而空,问泽遗笑着上前:“你怎么来了?” 兰山远会时不时来找他,一般会提早打招呼。 仔细算算,他和兰山远也已经有半月未见。 对动辄千百岁的修士来说,半月不过是凡人眼中的几个时辰。 可他还是觉得太长了。 兰山远温声道:“今日辰时寻过你,可你睡得很沉,就没打搅你睡觉。” “这是......” 他的视线落在问泽遗沾了水的袖子上,问泽遗赶忙解释:“刚才碰了个浑身湿透的孩子,我没下水去。” 他惜命,知道自己一身病到了酷暑严寒的时候还有的受,自然不会贪凉就去戏水。 “原来如此。”兰山远收回视线,语调稀松平常,“师弟方才是去找寻阳派的苏掌门?” “是。” 兰山远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可问泽遗并不惊讶。 他随心惯了,这两天忘记和兰山远说行程,但兰山远定然有本事查。 他和外人过多接触,兰山远表面上不在意,心里却容易不安。 既然接受兰山远本身极度没安全感的事实,问泽遗自然也愿意接受他对他的窥探欲。 毕竟安全感还是需要缓慢建立。 “师兄下次想知道我去哪,见什么人,直接问我就好。”他从纳戒翻出个布包,布包内整片的纱布半透,泛着玉般盈润的光泽。 “苏掌门说这种白绡是当地的特产,本来想着寄给师兄,现在倒是省事。” 之前两人玩得太过,他把兰山远衣服上的鲛绡给撕了,问泽遗一直记得。 “多谢。” 兰山远接过白绡,小心地收入纳戒之中。 “我可以待到明日午时,小泽今晚想去何处?” “我原本一人是打算去放灯,已经瞧好了位置。”问泽遗笑道,“师兄要是乐意,我们还能一起去。” “我会折灯,还省了买河灯的钱。” “好。” 夜色升腾,星斗落了满天。 冗长的河道边围满了百姓,问泽遗找到地方已经是下游,所以人不多,风景倒是挺好。 他将折好的红纸花灯放在水流之中,目送着它和落红一道汇入潺潺江水。 兰山远依偎在他身边,只是静静看着。 掌心传来粗糙的质感,问泽遗给他手中放了盏灯:“师兄,你试试。” 兰山远学着他的模样,将花灯投入水中,另只手还是没从问泽遗的胳膊上挪开。 “师兄的家乡,应当没有这种祈愿的小玩意。”一旁的灯笼照亮问泽遗的瞳孔。 “在我家之前都是逢年过节那会才放灯,现在也很少放了,因为没放灯的地方。” 只要不说出曾经过往,只是单纯讲述习俗并不会被系统警告。 他说着,兰山远静静听着。 对上兰山远的视线,问泽遗知道他还是难理解为何今晚百姓们会这般高兴。 只是因为他在讲,所以兰山远在试图理解。 “哥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问泽遗回过头去,发现是一个孩子。 孩子局促地攥着手,身上衣服破旧不堪,眼睛却是亮亮的:“哥哥,能,能给我个河灯吗?” 他手里攥着一文钱,声音越来越轻。 他买不起河灯,也从没见过问泽遗手上这种样式的河灯。 “可以。”问泽遗欣然同意。 “不过我手上这只不行,我再给你折一只。” 小孩点了点头。 修长的手指翻飞,红纸眨眼间变成莲花的形状。 “谢谢。” 男孩接过灯,想把钱给他,问泽遗却把一文钱推了回去。 “不用。”问泽遗眨了眨眼,“河灯原本就是为了祝福祈愿,红纸不值几个钱。” “这样,你说句好听的话,我就把河灯送给你。” “好!” 男孩支支吾吾,扫视着紧靠的两人:“祝,祝您发大财,您的兄弟也发大财。” 对于在温饱线挣扎的男孩来说,发财已经是最朴素,又最真诚的祝福。 问泽遗唇角微勾,又给他递了只河灯。 “去吧。” “谢谢您。” 男孩连连朝他道谢,估摸着是害怕兰山远身上生人勿近的气场,很快就没了影儿。 “紧张什么,他当我们是兄弟。”问泽遗戳了戳兰山远的腰,凑在他耳边低声道。 “哥哥连这么小的孩子也吃醋?” 不知听到哪个词,兰山远的耳根子瞬间红了。 问泽遗觉得有趣,仔细想了想,试探到:“哥哥?” 兰山远的呼吸变得急促。 问泽遗乐了:“原来堂堂持明宗宗主,还喜欢让人喊哥。” 他不知道兰山远的真实年龄,但应当是比他大些,这声哥倒也叫得不冤枉。 “喜欢。” 兰山远抬眸,看他的眼中全是欲念。 不愧是兰山远。 本来以为兰山远还能害羞下,这般直白,弄得问泽遗倒有些羞了 他轻咳了声。 “我给师兄变个戏法。” 问泽遗拿起那盏没舍得给小男孩的河灯。 在他掌中的河灯燃烧起烈焰,火焰汇聚成红鲤的模样。 跃动的红鲤争先恐后扑入水中,出水时成了水流汇聚的半透明蓝鲤,落在问泽遗的掌心上一寸。 流光四射。 百姓们来来往往喧闹着,却只有他们自己能看见问泽遗使用的术法。 修士的发色重新化成银白,宛若披着一层冷色薄纱的月光。 睫毛微微颤抖着,银蓝色的瞳似是不太适应过于灼目的烈焰,所以眨了眨。 “哥,你看我学得怎样?” 他得意地笑着,像是只在狡猾的白狐,试图诱惑清修的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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