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山远分出一缕神魂游散天地,剩下的注意全在问泽遗身上。 与此同时,西寰荒漠。 “......” 沈摧玉费劲地睁开眼,从堆积的黄沙之中抽离身体。 浑身的疼痛让他反胃,沙砾堵在伤口处又疼又痒,可劫后余生的喜悦很快占据他的大脑。 他又一次得救了。 虽然这次得救的代价有些大,他的脑袋断了片,似乎是忘了什么。 他只记得凶神恶煞的鬼面人,诡谲的魔域,可除此之外,有什么更加恐怖的人被他遗忘。 他抱着头,却只能想起一道白色的身影。 眼下情况危急,容不得他思前想后。 沈摧玉强撑着爬起身来,环顾四周。 他所处的地方比狼骨丘还要荒凉,一条腿残废了,但万幸还能行走。 可他迷失了方向,不知该往哪处走合适。自小生活在西寰,沈摧玉很清楚这儿的沙漠能吃下活人。 “南方,沙丘。” 清朗的男声适时响起,沈摧玉浑身一激灵,左顾右盼,却怎么都找不到人影。 这个声音很熟悉,却不是梦中给予他指引的规则。 男声透露出与其声线不符的冷淡,让沈摧玉不寒而栗,却又觉得莫名被其吸引。 他不知自己的恐惧来源何处,可因为本能的吸引,还是试探性地照着做了。 他拖着残废的腿走到沙丘前,发现生长在沙丘上的枯木下,居然有一枚落在沙中的丹药。 是许多修士瞧不上的下品灵丹,上面裹了一层沙,可足够治疗他的伤口,支撑他离开沙漠。 “......您是谁?” 他顾不得丹药上仍然粘着沙砾,激动地草率擦拭,随后服下药。 下品丹药起效很快,却多少有点副作用。他疼得目呲欲裂,身上骨头像是被打碎重组,才换得受伤的腿重新接上。 只是就算接上了,仍然一瘸一拐。 声音的主人并不打算回答他,只是冷冷道:“我们还会再见。” 不等沈摧玉说什么,声音彻底销声匿迹。 沈摧玉也没顾得上道谢,跪趴在地上忍受疼痛。 沙蚁爬过他的腿,可脸色惨白的沈摧玉却只能忍耐。 兰山远的识海之中,悄然出现变化。 两本剧本悬浮于空,原本闪烁着差不多的光芒。 可眼下,写着“沈摧玉”名字的剧本,闪烁的光芒突然变亮,另一本主角栏内的“问泽遗”,则变得黯淡些许。 问泽遗迷迷糊糊睡了一觉,起来神清气爽。 “师兄。”他揉了揉眼睛,“几时了?” “已到双修的时辰。” 一直维持同个姿势的兰山远放下笔,起身就打算轻车熟路地褪去衣衫。 他只是脱了最外头的薄纱,就能隐约看见身上斑驳。 原本清雅高洁的修士,顿时成了副被浇灌滋润过的模样。 “且慢,我给师兄涂些药。” 兰山远非要留下满身痕迹,原本的浅红色随着时间推移还在加深。问泽遗却怕时间久了,他身上的痕迹真的去不掉。 他不容兰山远分说,从抽屉里拿出盒药膏,示意兰山远转过身去。 “师兄不愿意消,只能我来替师兄涂药。” 兰山远眸光微动,不动声色地坐在床边:“有劳师弟。” “我该下手轻点。”问泽遗小心翼翼地涂着,却没敢拿正眼瞄。 随便看一处,都能想到旖旎的画面。 有些是情动时咬的,有些是兰山远抓了他之后,给兰山远一点无足轻重的报复。 “已经很轻了。”兰山远声音清浅,“是我自己想留下痕迹。” “不许留,万一留疤怎么办。”问泽遗垂眸,换了处地方涂药。 这几日欢好频繁,他发现兰山远是真有些恋痛,对疼痛的感知也比其他人迟钝很多,对寻常咬或者抓压根没感觉。 不小心下手重了,他不会吃痛,反倒更加兴奋。 他是剑修,就算是身体不好,真要力道大些也很轻松,可问泽遗没舍得下狠手。 他只是觉得难过。 兰山远曾经经历过多少不愉快的事,才会对疼痛持这种态度。 手背在他腰间拂过,兰山远的背骤然紧绷。 “这么敏//感?”问泽遗压下心头沉郁的情绪,调笑道,“可我还没涂好药,麻烦师兄再忍一忍了。” 兰山远不语,像是在极力忍耐。 问泽遗的动作越来越慢,等到兰山远明显起了反应,他突然岔开话题。 “我知道师兄后日要去见赐翎和莫且行,带上我一起去。” 兰山远干什么都不避讳他,他的日程问泽遗了若指掌。 兰山远回过头,眼中还有没褪的春//意:“你很在意他们?” 他声音喑哑,带着浓重的占有欲。 问泽遗笑吟吟的,仿佛没看到:“我只是想确信他们都好。” “非要说在乎......也确实在乎。” 他专挑这时候问兰山远,自然有别的目的。 “不带。” 兰山远转过身去,声音冷冷。 “他们是我朋友,我当然会在乎他们。” 药膏已经晾干,问泽遗从背后抱着兰山远:“可我和师兄,不只是朋友关系。” 暧昧的气氛流转,他的动作愈发不规矩。 兰山远轻喘了声,转身跨坐在他身上,正面对着他。 “师兄,你说我们现在,到底算是什么?” 银色睫毛微微下垂,图穷匕见。 这种时候人向来最脆弱,连兰宗主远也不例外。 可兰山远充耳不闻,只是熟络地蹭着他。 “后日,我带你去。” 又来了,宁愿带他去都不愿意说。 做着最亲密的事,怀揣最亲密的心思,却不肯面对师兄弟之外的关系。 问泽遗在心底叹了口气,可没过多久,他也没了多余的心思。 兰山远学什么都很快,对情爱之事也是无师自通,虽然床上沉默寡言,却已经逐渐知道如何张弛有度。 完事后,兰山远安静地揽着他,不愿意让他出来。 他不擅表达,却没掩饰住看似熟练的动作下,依旧藏着诚惶诚恐的笨拙。 “好了。”问泽遗拍着他的背,心倏地软下。 罢了,不说就不说。 兰山远抬起头,眸色沉沉。 问泽遗凑过去给了他个安抚的轻吻。 后日。 “师兄,这就是你说的带我去?” 藏在兰山远的袖子里,问泽遗闷声抗议。 兰山远在议事堂内正襟危坐,可他却只能分一团元神躲在兰山远的袖子里,本体被留在小筑中打坐调息。 袖子里黑得暗无天日,他只能趁着赐翎和莫且行没来,蹦跶着拱出头。 元神跳入茶盏,炫耀似的动了动,阻止兰山远往里面倒茶。 唇角微勾,兰山远放下茶壶,将元神收入袖内。 不消多时,赐翎和莫且行来得风风火火,甚至赐翎头上还有片不知哪里跑出来的落叶。 缠在兰山远手腕上玩的元神立刻安分下来,佯装成老成持重模样。 “问泽遗到底,去哪了?”赐翎开门见山,急急忙忙问,“真的,没事吗?” 兰山远不语,只有一团元神晃悠悠落到桌上,和赐翎大眼瞪小眼。 “你你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赐翎的嘴张得能吃下一头牛,要不是莫且行拉着,已经扑上前去。 怎么好好的大活人,突然变成一团元神了。 “急什么,没事。”问泽遗闪了闪,“都说了是去办要紧事,一时半会回不来,只能分元神出来见你们。” 听他说得不紧不慢,赐翎渐渐冷静下来,喜上眉梢:“原来真没事。” “什么要紧事,我可以,一起去!” 在北境当了回大侠的赐翎摩拳擦掌,正巴不得再去哪处行侠仗义。 “你该回去帮忙重建苍巽山,离家这么久,你父兄的信都往持明宗递了好多次。”问泽遗笑了笑。 “等到苍巽山重建完毕,再出来做英雄也不迟。” 他身在湖心小筑,可兰山远没封锁他的消息,反倒主动告知了南疆近况。 苍巽山重建还需要时间,可苍雀们已经做到有屋可住。 没法再靠山吃山,族长鼓起勇气带领苍雀们做了些小买卖,意外地还取得了不错的进展。 丹阳的夙愿,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得以达成。 “倒也是。”赐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有什么地方,我能帮忙?” “我想想......” 为了不扫他的兴,问泽遗思忖片刻:“倒还真有。” “注意南疆的动向,要是发现不对劲的家伙,最好能及时告知我。” “好!”赐翎满口答应。 他吵闹完,一旁的莫且行正色着开口:“副宗主,我最近也没什么要事,若是你需要帮忙,可以来找我。” 虽然不明白问泽遗半路离开是发生了什么,可他和赐翎都相信,问泽遗这般做,一定有他的深意。 “暂且没有需要他人的地方,若是有,我一定不会和你客气。”问泽遗说得含糊其辞。 有些事,终究还是不能拉外人一同面对。 他们说了会话,莫且行和赐翎看时间差不多,也就起身告辞。 “保重。”赐翎满脸严肃,反倒衬得这张稚气未脱的脸有些滑稽。 “问泽遗,我会想你的。” 光团抖了抖,往兰山远身边挪去:“我一定保重。” 莫且行情真意切,九尺大汉正气凛然:“副宗主若是遇到麻烦,别忘了还有我在。” 要不是问泽遗只剩下一团光,他高低得去拍一拍这好兄弟的肩膀。 问泽遗连声应下,心中暗道不妙。 左一句“想你”右一句“还有我在”,就兰山远的性子,不想歪都难。 好消息是兰山远一向能装,至少在外人面前能装。 一直都很安静的兰山远,此刻反倒更安静优雅了,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脸上笑容未变,朝着对面的一人一妖行礼,端得落落大方:“我送二位。” 问泽遗趴在桌上,眼睁睁看着兰山远送走一步三回头的两人。 ......坏消息是兰山远在他面前,压根装也不装。 果不其然,兰山远刚关上门,脸上笑容淡了些。 “师兄。” 问泽遗顶开杯盖,跳到兰山远手上,试图蒙混过关。 兰山远摸了摸元神,语调淡淡。 “他们很在乎你。”
第85章 灵力 “可我最在乎师兄。” 问泽遗蹭蹭他的手,元神扒拉住他的手腕不松开。 “其实这些天,有十数别宗修士给你写信,倾诉满腔爱意。”兰山远的声音不冷不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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