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外无奈,“我自以为藏得很好,没想到,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安无雪无言。 姜轻所言,他左耳进右耳出,满脑子都在思虑曲氏和南鹤的关系。 他所知的还不止姜轻所说的这些。 无情咒出自曲氏,被曲家上一任家主封存,如果他的师尊当真是曲家人,那岂不是说,这无情咒很可能本来就是师尊所创的咒术? 还有寻灵之法。挖空灵脉的人用的多半也是曲氏秘法。 如今又告诉他,南鹤很可能出自曲氏。 落月是修真界大宗,曲氏是仙门大族,怎么双方都没有关于南鹤身份的只言片语? 南鹤。 曲氏。 曲闻道…… 安无雪眉头越皱越紧,盯着那碎裂玉牌看了许久。 “宿雪?” 他恍然回神,收起春华,敛下神色,道:“姜道友,我为了排除心中疑点,故意诈你,刚才所为,望你见谅。” 姜轻摆摆手,笑道:“无妨,你也是操心北冥祸事,谨慎为好。而且我确实隐瞒了一些事情,你也不算冤枉我,我还担心你生我气呢。 “你若是过意不去,来日请我喝点珍奇仙酿,可好?” 他既没有怪罪,也没有全然装作不在意,还给安无雪留了个无足轻重的赔罪之法。 安无雪也笑了笑,接受了这份好意。 “自然……但是方才姜道友和我所说的这些事——” “宿雪放心,我走出此地后,绝口不提,权当不知。” “多谢。” 安无雪神色恍恍地将那玉牌收入囊中。 他本想进去从曲问心口中套出一点无情咒之事,但如今多了“曲闻道”这个名字,无情咒又是师尊下在师弟神魂之上的,姜轻所说,居然和他要查之事,成了一件事。 他得慎重一些。 他送出了一道传音给曲忌之。 不多时,曲忌之便进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裴千。 安无雪有些惊讶。 他看向裴千:“你们怎么在一块?” 裴千抬手,露出了手腕上的灵绳。 灵绳的另一端…… 自然还是在曲忌之手上。 安无雪:“……?” “我和他打赌,只要我不剪掉这个灵绳,他就不能对我用幻术和阵法。” 姜轻:“……” “小裴,”他低声说,“你不觉得这个赌……” 怎么样都是你亏了吗? 安无雪:“……” 一言难尽。
第110章 曲忌之适时开口道:“首座寻我何事?可是我娘这边出问题了?” 正事要紧,安无雪回神,说:“我有一事想问曲小仙师。” “请说。” “你可曾听闻过——曲闻道——这个名字?” “曲?”曲忌之眉梢一动,思虑了片刻,摇头道,“不曾,正好这两日在清肃我族入魔之人,曲氏族谱我刚刚翻过,没有见到这个名字。” 裴千挠头:“但这个名字,确实像你们曲家人。” “首座是想让我从我娘口中问出此人有关的消息?” 安无雪含笑道:“曲小仙师还是这么聪明。” “曲闻道”这三个字的来处,曲忌之不知道很正常。毕竟,如果他没陨落,曲忌之和裴千都算是他的晚辈,又怎么可能知晓他不知道的事情? 但曲问心不一样。 曲问心也历经仙祸,还从曲家上一任家主手中接过的曲氏宗主之位,一些不可为外人道的事情,她必然知晓。 他说:“仙尊至今不曾搜魂曲问心,一则是因为搜魂之后非死即疯,二则是因为那背后之人惯常会在棋子的神魂之上落下禁制,碰之即魂飞魄散,什么也搜不着。若是不能从曲问心口中直接套出答案,那事情可就难办了。” 谢折风先前对赵端用的以养魂树精读怨气的方法,只能粗略读出一人生平,像这种细枝末节,养魂树精未必读得出来。 “首座想查之人,叫曲闻道……除了这个名字,首座还知道什么?” 知道的可太多了。 但安无雪所知,全都是他的师尊作为南鹤仙尊的一切。 对于曲闻道,他一无所知。 安无雪面不改色道:“他是几千年前的天骄,修的是无情道。但他似乎和曲氏断了往来,年少应当就离开了北冥,如今已经陨落多年。不过……他和无情咒有关。” 此言含糊,曲忌之能听出其中必有大文章。 但他不是没有眼色之人,一个字不曾多问。 他沉思了片刻,颔首道:“请首座和姜先生在外听着,莫要显露踪迹。我和裴千进去即可。” 裴千一愣:“我也进去?套话这种事情我不太会啊……而且你娘应该恨死我了,看到我岂不是什么也不会说。” 曲忌之却悠然道:“就是因为她恨死你了,你进去才有用。严刑逼供、威逼利诱未必有用,是因为害怕不一定可以让人开口——但是愤怒可以。” “……啊?” 裴千还在思索,曲忌之却已经拽起腕上的灵绳,拉着裴千踏入关押曲问心的结界之中。 安无雪掐出法诀,再度在自己和姜轻周围落下一个结界,以防他们二人的动静影响到曲忌之和裴千套话。 结界网下,他转头看向姜轻:“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姜道友能应答。” “我好像从来没有拒绝过你吧?”姜轻眉眼一弯,眼角业火印记仿若烛火般跃动。 他确实不曾有发怒和反感之时。 安无雪无奈:“你这样好说话,倒是显得我有些过分了。” 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他直言道:“我想一观道友识海与丹田。我不会进识海,只是用我的神识探一探道友识海气息。” 姜轻了然,温声道:“你还是怀疑我?” “只是确认一下。” 姜轻坦然地收回灵力护体,放开识海。 “请。” 安无雪不再啰嗦,探出神识,先是看了姜轻的丹田。 其中并没有任何浊气。 他又散开神识,在姜轻识海外侧探了探。 片刻。 他说:“你想喝什么仙酿?” “第一城有几家专门做仙修生意的酒楼,我知晓哪家酿酒一绝,明日我到了发传音于你?” 安无雪嘴角微勾:“那我必然带上满袋灵石赴约,保管让姜道友喝个畅快。” 姜轻对他作揖:“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时,曲忌之也带着裴千来到了曲问心面前。 结界之中,曲问心浑身被谢折风亲手化出的灵力锁链所缚,动弹不得。 她见着曲忌之,一言不发,刚想撇开目光,却又瞧见了裴千。 她目光一顿,没忍住道:“你之前和我曲家断绝关系,对这逆子避之不及,如今怎么……?” 裴千还未反驳,曲忌之便立时道:“娘亲那日抓了裴千要挟我,让他看见了我之情意不可摧,他也心悦与我。我还要感谢娘亲做了这么多事情,把曲氏宗主一位拱手让与我,继任曲氏家主之日,便是我和裴千合籍之日——是吧?” 他笑眯眯地望向裴千。 “……”裴千深吸一口气。 大局为重! 他皮笑肉不笑道:“是呢。” 安无雪和姜轻在外边都听出了他语气的勉强。 好在曲问心果然被曲忌之这番话激怒,突然开始挣动起来,怒骂道:“狼心狗肺!你自小到大,修到渡劫,所用灵石法器灵宝,哪个不是我助你的?就连你选道,为了护住你浮生道的天赋,曲氏这才收养了裴千。若不是如此,我何至于今天被裴千这个杂种骑到脸上?曲家何至于最后被一个杂种当权?” 话音还未落下,曲忌之悠然之色倏地消失,只余下满脸阴沉。 裴千倒是无所谓,笑嘻嘻道:“家主说哪里的话,曲氏是曲忌之的,与我无关。我过几日就继任城主了,哪来的精力管着曲氏呢?” 曲问心先是一愣,随后面容一拧,倏地疯狂挣动起来! 可锁链为仙者灵力所化,牢牢地捆缚在曲问心身周,她越是挣扎,越显无力。 曲忌之负手而立,从容地看着她发疯,等了片刻,才道:“我修行所用,每个曲氏本宗子弟都有吧?娘亲到底是看在我是你儿子的份上才如此费尽心机地护我的道,还是因为你修为算不上高,无法压制休养生息千年后的曲氏,因此需要我的存在? “裴千亲口和我说,当年给我下无情咒时并未下死手。我自困观叶阵三百年——如此之久,是因为这松散的无情咒太难破,还是因为娘亲为了有足够的时间窥视习得观叶阵玄妙,偷偷加固了我的无情咒呢?” ——无情咒! 安无雪在牢狱结界外,听到此处,面色一凛。 原来这就是曲氏母子闹到如今的根源。 曲问心也知道无情咒的存在? 牢狱结界内,曲问心接连被曲忌之激怒,又被曲忌之揭穿了亏心之事,此时已是无可辩解。 她实在拿曲忌之无可奈何,便又看向裴千,冷笑了几声。 “我还道曲氏寻了个好根骨,你的道心之坚固,是我千余年来都很少得见。没想到最后还是因为这逆子破道了?哈,你若是破道,重修需要时间,你哪里能马上力压北冥众仙门,做这北冥之主!?” 裴千眼珠子一转,瞥了一眼曲忌之。 曲忌之终于等到了曲问心主动入套,装作随口般答道:“这就是娘亲有所不知了。我这几日整肃曲家,居然在一个年久无人居住的别院中,发现了一个被人藏起来的典籍法诀。那法诀上,记载着如何以无情道之身同人合籍双修而不用改道的方法。法诀书册的最后,那人留下了姓名——叫曲闻道。” 这才是曲忌之真正的目的。 既然安无雪只能说出曲闻道是个和曲家断绝关系的无情道仙修,还和无情咒有关,那他只能基于这些套话。 他并不担心自己说错什么,只要让曲问心相信他真的知道曲闻道这么个人,他说对了,曲问心会有所反应,他说错了,曲问心也会反驳。 他假意唏嘘道:“我倒是没想到,曲氏先辈中居然有如此天赋绝伦之人,此法要是传出去,必然能让两界哗然。” 曲问心本来已经怒上心头,可她听到名字,神情一滞,满目愕然。 “你说谁……?” 安无雪和姜轻在外头登时屏住呼吸,细细听着,生怕错漏接下来之言。 “曲闻道啊,”曲忌之一本正经地继续胡说八道,“这位前辈自己是个无情道,但因其也有心悦之人,这才创造了此法。” “怎么可能???”曲问心嗓音都拔高了不少。 她连裴千和曲忌之都有些顾不上了,目光微散,神思茫茫,自言自语般道:“如果他真有此法,当年怎么会折剑断因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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