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解决问题的方法多少有些幼稚,但一直以来他的出发点都是好的。” 蒲千阳对着吴芸眨眨眼。 这眼神中包含的意思是:一切都是由您开始的,您绝对脱不开干系。 “不过无论出发点是什么,他都需要学会为自己的决策负责。” “所以那几天我就放任他自己去行动了。” “这样一来,我就有时间去准备这两件礼物了。当然,主要是准备第一件,这第二件还是很容易就能买到的。” 蒲千阳喝了一口茶,又接着说: “二、我跟祝云宵……相处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不过中间因为一些变故导致我们之间断了联系,然后在十年后因为一次奇迹而再次有了交集。” 蒲千阳非常满意于自己为那段常人决计无法理解和相信的经历找到的代词。 奇迹。 可不就是奇迹吗? “本来我还担心,他会因为这段时间的经历有所变,但后来我发现了。” 虽然中间有好几重屏风隔断,但蒲千阳还是看向了祝云宵所在的方向,微微一笑。 “他一点没变。” “那么话题又绕了回来,既然我跟祝云宵相处了这么久……” 难道我真的不知道他会在想什么吗? 毕竟我可是连他写作文的时候最喜欢用什么事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啊。 蒲千阳本想继续说下去,可此时一声清晰的击锣声从三楼传来。 依照往年的经验,这声锣响就代表着这场宴席最重要的角色,老爷子来了。 一楼与二楼的宾客齐齐起身朝着那古楼的木质楼梯方向弯腰致意。 恭迎大驾。
第263章 他追他跑,他插翅难逃? 从楼上走下来的身穿形制考究的唐装的男人精神矍铄。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又能把这样一位老人跟那个佝偻在摇椅上手中捧着清汤的人联系在一块? 陪在老爷子身边的童佐今天也换掉了他平常的那套与他那家汽修店相得益彰的土气打扮,换上了正经的西装。连那只平常脏了都只是抹两下就拉倒的假眼都被特意地用棉布仔细清洁过。 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搭健在古楼二楼西侧的高台,老爷子将一双手轻轻搭在木质的栏杆上,一双秃鹰一般的眼阴鸷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位来宾。 “诸位。”他沉声开口道。 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像是被砂砾蹉跎过的岩石,有些刺耳。 “时光悠悠,又是一年春秋。”他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个小酒盅。 “这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人来人往亦是常事,求不得。” 在老爷子眼神的示意下,童佐拍开一旁被泥封住的酒缸,从中斟了一杯到他手中的酒盅里。 清冽的酒水混合着些微的泥土,倒影着从楼顶灯笼中透出的红光。 “且敬各位。”老爷子一仰头,一整杯酒就被他那么灌入了喉咙。 随后这酒盅被老爷子倒置过来朝着在座的各位展示。 这酒盅边缘虽然湿润,但不落半滴。 “愿明年再聚首,莫再新人换旧人。” 他话音落后,童佐便安排人将这坛酒搬了下去,分到每一桌上。 满楼人鸦雀无声,一些位于老爷子视线死角的人则是面面相觑。 你要说这老爷子不知道洪天赐的死因,那是不可能的。 那么他今天说的这些场面话自然就带了些其他的含义。 简而言之,这次先盖棺定论,不再追究,但下次不可以。 一楼的绝大部分人其实也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风声,但总想着只要假装不知道,到头来总会有一个结果。 要么老爷子一直被瞒在鼓里,西去之后由下一位“洪老爷子”掌管大局。 要么洪天赐东窗事发,然后当即上位。虽然这样做是名不正言不顺,但奈何人家拳头大,别个家全加起来才勉强能跟这家掰掰手腕。 所以装傻是最合适不过的结果。 反而是二楼的各家没什么反应,甚至有几家直接对着吴芸所在的方向拱拱手以示真正的祝贺。 若是论揣摩老爷子的心思,要是吴芸排第二,怕是没有人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能排第一。 什么兵行险着,其实都是草蛇灰线伏线千里早有预谋。 所以单凭人家回来不到一年时间就有这个心气与胆量,这里就值得有她一个位置。 吴芸在接过酒杯的同时,特意往楼下的几个方向瞥了几眼。 单凭借这几眼,不知道今晚得有多少人夜不能寐了。 * 这除夕大宴选在这里是有讲究的。 至少这家九点的上菜顺序和菜品类别就能看出些门道。 先是凉菜,然后热炒,刀工精美的海鲜大菜与烹饪得当的时令鲜蔬交替呈上桌来。 至于燕窝之类的补品则是一人一盅,两口的分量把握得刚刚好。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在后厨的锅里应该还吊着清汤与浓汤,等到前边的菜被消化完之后会与甜品一同奉上。 若是换成其他人与吴芸同座,怕不是要心惊胆战地小心着,生怕自己说错什么或者举止不得体惹得这位旧日新贵不满。 可蒲千阳却没有这个压力。 有什么罪过是比把人家儿子差点送进虎口更严重的呢? 又有什么挡箭牌是比被人家儿子当成独一无二之人护在心尖上更有力的呢? 所以他吃得超级自然。 真香。 什么叫一分钱一分货啊。 更何况这也是自己的劳动成功。 更香了。 那边吴芸看着蒲千阳,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我大概猜到云宵为什么喜欢你了。” 听到这话,蒲千阳有些意外。 “阿姨接受得倒是快,换做是其他寻常长辈,怕不是得来上个三五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 “我小时候就没能拿捏得了他,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只有这么高的孩子。”吴芸轻哼了一声,沿着桌面比划了一下,“更不用说现在人家的力量也不比我小到哪里去。” 这话倒是说得谦虚了。 祝云宵虽然坐镇中央赌场,每主持一局牌手下流过的数值都至少七位数起跳,但他终归势力单薄,单从物理值上论是绝无可能和如今的吴芸掰手腕的。 “而且都说了,当妈的永远都不可能赢得过自己的孩子。”吴芸用筷子点着自己盘中的枸杞,自嘲般说,“我以前还不这么觉得,直到我输了。” “还是两次。” 蒲千阳沉默了,心中希望吴芸不要将她第二个儿子的叛逆行为归结到自己身上。 就在此时,两人所在隔断的后门被一位侍应生敲了响。 回头看去,这位侍应生的手里端端地拿着一个小碟子。 他稍一鞠躬,便走到桌边将那碟子放了下。 蒲千阳望过去,只见那碟子里堆了半盘子剃去鱼骨的鱼肉和半盘子拆好的蟹肉。 这大概算不得是一道菜吧? 侍应生将碟子放好后补了一句:“这是祝先生送过来的。” 哦……那没事了。 待那人离开后,蒲千阳主动将小碟子转到了吴芸面前。 “阿姨,请。” 吴芸的嘴角以肉眼不可见的幅度抽搐了一下,“云宵特意给你剥的又不是给我的。不吃。” 蒲千阳这才发现,这位可以说是雷厉风行的母亲居然还是位傲娇? 那他可就不客气了。 这边鱼肉和蟹肉还没吃完,刚刚的那位侍应生又送来一个新的小碟子。 这次是一盘将红豆和花生悉数挑了走的八宝糯米饭。 * 祝云宵的手因为保养得当外加常年需要完成各种花切的操作,一双手肌肉纤细骨节分明。 按理来说,这双手就算被一比一复刻成雕塑放进博物馆里都不为过。 可此时许隆却怎么都欣赏不来。 用这样一双手去挑鱼刺,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终于在祝云宵第三次打算叫服务生过来的时候,她爆发了:“你上辈子是不是在御膳房工作的?” “鱼肚子已经留给你了。”祝云宵平淡的语气重带着几分理直气壮。 “好歹也是最年轻的白手套,怎么能这么卑微啊?”许隆有点恨铁不成钢。 祝云宵手上把剥好且去了核的桂圆堆在一块,嘴上反驳说:“这不是卑微。” 这可能是第一次,两个人聊起了工作之外的事情。 许隆不以为意:“那他怎么不给你剥点什么?” 许隆话音刚落,两人的身后传来了敲门声。 “您好,这是那边蒲先生送过来的。” 这位侍应生的业务水平非常不错,即使被当做传盘鸿雁也丝毫没有表现出什么不耐烦。 这次他端过来的是从刚刚那盆牛杂汤里捞出来的百叶。 一叠纯百叶,半点肝脏碎屑都不沾的那种。 许隆:…… 祝云宵从侍应生手上接过那个盘子,又递了自己刚刚剥好的去核桂圆。 这次这位侍应生连问都不问是送给谁的就直接推门走了。 在他关门后,祝云宵回过头对许隆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在香城这边待久了,又处于他的这个高度,香城是没有秘密的。 他自然是知道许隆对于自己姐姐的死耿耿于怀,又囿于当初自己跪在进气没有出气多的姐姐面前发了毒誓以至于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仇人步步高升。 而那个害她姐姐至此的人,如今是香城第一人的助理,周先生。 “谢谢关心。”祝云宵非常认真地说。 两个人之间从来没有过这么客气的时候,搞得许隆多少有点不适应。 为了避免自己真的存在跟这个姓祝的当朋友的可能性,她利落地拉开了距离并翻了个白眼:“少来。” “虽然你收了我的钱还联合他一起骗我,但是我不打算追究你的责任了。” …… 许隆发现自己的担心实在是太多余了。 她刚想反唇相讥,结果祝云宵又补了一句:“作为替代,请你今夜之后,送他走。” 许隆不解。 这两个人玩什么拉扯游戏呢? 他追他跑,他插翅难逃? “不论他答应过你什么,我都可以替他完成。” 许隆眼睛一转,问:“什么都是吗?” “什么都是。”祝云宵认真地承诺道,“包括那位周先生。” * 门口侍应生一脸茫然地看着面前女子递过来的请柬。 虽然格式与今年邀请函的格式并不一样,但上边的字是老爷子亲手落的。 这意义可非同凡响。 他是不敢擅自决定的。 于是让这位女子在贵宾休息区稍候后,他拿着那份邀请函快步朝着二楼的童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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