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松开了自己的下唇,转而在雄虫身上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他选择睁开了眼睛,哪怕蒙着灰翳的双眼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知道眼前就是雄虫的胸膛。 有点可笑,现在唯一能够抓住的竟然是个陌生、危险的雄虫。 伊力西斯兀自陷入在回忆中,逐渐看着亲近的师长堕化是非常残忍的,那种无力能够萦绕在心头很久很久,最后成为一生的梦魇。 “老师检查过彻底堕化的前辈的脑电波,会有极其微弱的回应证明身为虫的他还在,被永远困在了黑暗的深渊里。” 人的意识却被困在动物的身体里,像《神奇动物去哪里》里的纳吉亚。 沉明河默默地想,他拍抚的动作没变,轻柔、富有规律,哪怕察觉到怀里面雌虫的呼吸变得平稳也没有停。 “经过老师的研究,引起堕化有两个可能,一受到了巨大的心理创伤,二受到了严重的身体创伤,但他们的研究申请不到经费,实验危险而且不可控,也没办法做虫体实验,这两点没办法论证。” 伊力西斯抬起手挠头,红发被挠成了鸡窝,整只雌虫非常烦躁,“斯威煾是怎么回事,他们掌握了制造堕落种的方法吗?为什么种植园里有那么多堕落种?他们用堕落种培育蘑菇是几个意思?” 好烦好烦好烦,她就是个普通的自我流放的雌虫而已,弱小可怜得很,能被雄虫压着打。 能够压着伊力西斯打的雄虫没办法回答,沉明河第一次接触到堕落种啊,之前只是觉得种植园危险,现在觉得种植园和汉尼拔的蘑菇园一样,都在用同类养蘑菇。 重口味蘑菇吃了能干嘛?致幻见太奶吗? 沉明河为不够变态没办法理解变态而无可奈何。 ··· 具体的血检结果伊力西斯发给了沉明河,她明确指出兰斯身体里有某种茄科类植物的微量毒素,又吸入过不知名气体在身体内形成了新的毒,他的眼睛才会看不见。 伊力西斯沉吟,“给我几天研究研究才好对症下药,毒素太微量短时间内不好分析,估计除了眼睛看不见外还有其它副作用,顶多激素不平衡吧。没有药开,给他吃点营养的东西,他的身体亏损太严重了。” 沉明河谨遵医嘱,所以从医生这里打劫走了那根粉薯。 “该死的雌虫,老娘把账单发给你账户里了!”伊力西斯振臂大喊。 “知道了,先欠三个月。” “为什么三个月?”伊力西斯大声问。 “你记得加注,赢了全给你。” 伊力西斯低声咒骂了一声淦,那还不是她的钱? “艹,老子对你的雌虫没信心啊,你别把他养死啦。” 沉明河摆摆手,越走越远。 斜靠着舱门的伊力西斯看着抱着瘦弱雌虫的雄虫渐渐消失在视野中,他真的很容易让人忽视掉他本该是个娇弱金贵雄虫的事实。 “要不是他没翅膀,我都把他当成雌虫了。” “亲爱滴主银,流放的雄虫帝国史上只有他呢。”机器人圆润的在舱门口打扫卫生。 “你说得对,他不能用常理来衡量。” 另一侧,沉明河已经带着兰斯回到了公寓,这儿还像离开时那样沉寂和暗藏危机,路过夏利特老头的门口时沉明河特意看了一眼,缝隙里没有出现黄色的复眼,只有若有若无的振翅声从门缝里传出。他脚步没有停,在忽明忽暗的走廊里继续走直到最里面,先是扫了一眼门口地面和门把手,放置在两处的微型炸弹都没有触发,抬起脚尖轻轻踢了下门,门打开,里面没有任何异常,他抱着兰斯走了进去,房门在身后缓缓合上。 依旧是谨遵医嘱,沉明河向来是个听话的好病人,让兰斯坐在仅有的一张椅子上,他就把从伊力西斯那儿拿来的粉薯削了一段下来,塞进了兰斯的手中,怕他噎到还打开了一袋固态水给他。 做完这些,去挂斗篷的沉明河回来时却莫名地在兰斯身后停下,看着垂顺的长发,心里面不知道怎么就冒出了伊力西斯的话,一种诡异的挥之不去的想法在脑海中渐渐成型。 被盯着的兰斯可不好受,他紧绷着脊背,脖子因为长时间维持一个动作而渐渐酸乏。 兰斯在沉明河看不见的地方捏紧了固态水,语气柔顺地说:“头发太长碍事了,可以剪掉的。” 沉明河撅起一缕发丝缠绕在指尖,因为本体的虚弱,发丝失去了光泽,但它们顺长柔软,触感像上好的绸缎。 “剪掉太可惜了,银色的头发这么特别。” 近乎咏叹一般的呢喃,让兰斯绷紧了身体,气氛好似往暧昧的方向极速狂奔。 房门被扣动。 笃笃。 打破了室内好似变得粘稠的空气。 门外传来了夏利特老爹的声音,“明尼斯特阁下,我有事情要询问你,打扰了。”
第10章 010(捉虫) 门被推开一条缝,门缝里露出一只复眼。 沉明河走到门边,先是看了眼走廊里一闪一闪的灯,随后才看向了复眼,“夏利特老头,你竟然走出了你那个暗无天日的房间。” “明尼斯特阁下,这么晚了来打扰实在抱歉。” 沉明河微微挑眉,竟然没有如平日一般阴阳怪气回来,他摆正了态度,“老爹你有什么事情请说。” “阁下,你翻过高墙进入过工厂,请你给予我们一点微末的帮助,告诉我们翻越高墙的办法。” 客客气气,没有一点阴阳怪气的夏利特老爹斯斯文文的犹如即将跨上背包去送报纸的邮递员,有种职业化的客气,客气中又有着期盼和焦急。 复眼不似人眼那般有情绪流露,却在每一个面上都倒映出沉明河的脸,只要足够专注便有了殷切。 “老爹,你怎么就肯定我真的进去过?” 沉明河好奇。 夏利特老爹轻笑了下,“阁下,你曾经和我提起过工厂内有个种植园,我就确定你肯定进去过。而且……” 他语气恳切地说:“以阁下的为人,不屑于撒谎,您做过就是做过,没有做过就不会去冒充,我活了八|九十年了,这么点看虫的眼光还是有的。” 小小的被恭维了下,哪怕沉明河知道这是在拍自己马屁,但他很受用。 “老爹,认识你快三年了,你还是头一次这么客气。高墙会有规律的断电,每46小时20分钟一次,时长13秒,选晚上11点到11点16分的时间,探照灯会移走,找准时机迅速翻墙过去便可以,落地后不要急着赶路,就近找藏身处,之后随机应变。” 夏利特老爹叹息,他既惊讶于雄虫的细致,又惊叹他的耐心,摸清楚这个规律不是一朝一夕便可以的。 “我翻墙已经是十三个月前的事情,也许会有变化,你让莱德他们自己注意点吧。” 夏利特老爹点头,他说了声谢谢,合上门就拖着沉重的身体转身,身后的门猛地推开,一向保持着客气距离的沉明河把夏利特老爹臃肿笨拙的样子尽收眼底。 夏利特老爹在沉明河的注视下非常坦然,“我还以为你推开这道门的时间不会太久,没想到你用了近三年,你与我认识的雄虫,不,是所有虫比,都少了年轻人的好奇和冲动。” 沉明河无语,他是客气好不好,现代i人必要的距离感和分寸感,怎么一下子从年轻人群体里被开除了。 “多久了?” 夏利特属于虫的眼睛半眯着,已经没法视物,属于堕落种的复眼在正常大小的脑袋上突兀的隆起。身体堕化的更多,大半躯体已经被虫子代替,属于人类的那部分像是强行地塞进了一只硕大的胡蜂里,骤然看到非常掉san值,长时间看是持续性对精神污染。 他已经不需要衣服去遮羞了,也没有了那个必要。 夏利特身后的膜翅抑制不住地振动。 工蜂的振翅行为,是嵌刻在基因链上的原始举动。 他身为虫的那一面在不断削弱,当虫子的那一面在不断加强。 “六年一个月。” 沉明河沉默。 “不过是一具残躯,随时都可以死,雄虫阁下您无需对我怜悯。”夏利特老爹笑着转身,臃肿的步伐一点点挪动着沉重畸变的身体,他的声带仔细听也有了变化,带着嘶嘶的暗哑。 “老爹,我其实想说,莱德他们想和斯威煾谈判,方法很多,没必要选择危险的进入工厂。” “阁下,他们年轻雌虫的决定我没办法改变,只能够尽可能提供帮助了,谢谢。” 推门,堕化的雌虫挪进了门内,门,缓缓合上。 沉明河驻足在幽暗的走廊内,足有十分钟才转身回去。 房门合上,屋内的雌虫和他刚才出去时没什么两样,依旧保持着温顺乖巧的坐姿,时不时小口吃着粉薯。 粉薯干噎,像啃着滤水一夜做成酸奶碗的酸奶块,吃一口脖子要抻二里地,必须喝水顺下去,但固态水如同刮成糊糊的了芦荟。 沉明河恍惚觉得给雌虫吃这两样东西的自己像是在给雌虫上刑……而吃了快三年这些糟糕玩意儿的自己,每天每顿都在渡劫,比执行任务的时候就口水咽压缩饼干还难受! 他走了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雌虫,雌虫吃东西的姿势一直没变。 沉明河轻笑,他快速出手准确地探进了雌虫的怀里,直到这一刻雌虫才开始变得慌乱,但沉明河竖起另一只手食指抵在雌虫的嘴边,“嘘。” 他从雌虫怀里拿出一把三棱刺。 沉明河把玩着三棱刺,刺刃折射出寒芒,只要轻轻抿着皮肤便能够见血……他收起三棱刺,猛地扯开雌虫宽松长袍的衣襟,露出单薄苍白的胸膛,几道细小的血丝在上面看起来那么扎眼。他的大拇指按压在伤口上,血液渗了出来凝成血珠向下滴落,像是无人踏足的雪地里绽放出鲜艳的红梅 雌虫吃痛地抽气。 “三棱刺对你来说太危险了,是我忽视了你的处境,在矿星没点东西防身很不安全。 沉明河收回手,在绑腿处解下一把匕首放在了雌虫的腿上,“有刀鞘,你收在怀里很安全,用的时候当心了,很锋利,我可不想看到你削掉了自己的手指。” 雌虫抿紧了唇,他抬起头看不见的眼睛仿佛骤然触及到了亮光一般猛地闭了起来,几个急促的呼吸后上下起伏的胸膛渐渐平复,“阁下,我没有遵从您,您可以惩罚我。” “求打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你抖M吗?” 雌虫睫毛剧烈颤抖,“阁下,您不用反复试探我,卑微的雌虫愿意向您臣服。” “呃……” 虫族都在玩什么play啊! 沉明河觉得很有必要和雌虫说清楚,自己明明是那么温柔一人,怎么雌虫看自己像个变态? “从我在补助中心签下那张协议开始,我们就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我作为丈夫,有义务照顾你。你身有残疾,健康状况很差,扔下你,以B·216的情况,不出半个小时就要给你收尸了,出于人道主义……虫道主义,善良的我也不会放任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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