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出来时,观察了四周。 十里翠屏,青山峥嵘,是个少见的福地,但隐隐已有衰败之象。 他眼睛蒙着一层雾,看不太清,仍能远远看出有人为制造的九星古樟阵。 七星共福,九星聚福。 把此等阵法用在这风水宝地,若非压制就是在供奉邪物。 “是有人在养鬼。” 养鬼,西域邪术。 关于“鬼”的传说太诱人,能给人带来好运、智慧、名利、财富、权势,能障目、能迷情、能欲生欲死…… “鬼”能无所不能。 养鬼人只需要根据自己所求,以特定的方式选择合适的恶鬼供奉所需即可。 恶鬼指非正常死亡的人。 可以理解为天生苦痛亦或人为干扰的折磨致死。 “鬼”在生前越痛苦,效果会越好。 这多是些私欲重的达官显贵亦或者是民间困苦之人才会信的邪术。 邪术之所以为邪术,是养鬼没有回头路,一旦开始就会彻底沦为欲望刍狗。 不断的养,为养而制作“鬼”。 人也会因为索求得不到回应而变本加厉。 他们常常会把这一切怪罪到供奉不足。 一开始是觉得自己的血不够,就用爱人、亲人,再到和自己有关系的所有人,最终人命,无数的人命。 多数供奉以几滴血开始,以身死终结。 不过一般到了这种地步,几乎都成了绝户。 九代的气运都会被吸干耗尽。 而如今此人利用阵法来纳福,是以天地气运来养,这养的已经不是纯粹的“鬼”。 若非下山,云卿尘永远想不到人性之恶的底线在哪里。 “看这布局,绝非一朝一夕能成,如果轻易破坏,这十里山脉的根都会被破坏。” “怎么,怕我直接毁了?” “不全是。”云卿尘揉揉不太舒服的眼睛,“既敢如此布局,背后人应该做了万全准备,不会让人轻易破坏。” 云卿尘再次揉眼睛时,斐忌拿开了他的手,仔细望着他。 从云卿尘进门,他眨眼的频率就很高,单单这一会儿就四五次了,斐忌想到他奇怪的体质,心里隐隐暴躁。 “你眼睛怎么了?” 云卿尘轻笑,“老毛病了,从前在山上偶尔也会不舒服。” 他向来不让别人多操心,说好不说坏。 斐忌捏着下巴,盯着看了许久,“你要跟我说实话,只是不舒服吗?” “会出现短暂的模糊,一般三五天就会好。” 斐忌眉梢拧起来,离他近到只有两指的距离,“这样是不是很清楚?” “恩,很清楚。”三尺外就会拢着一层雾气,“你离我这么近……” “这种时候,你不要说话,我就看看你。” 斐忌这样说,没有这样做。 他没忍住对着云卿尘就是一阵子亲亲碰碰,好在都没敢太用力,“其他没有不舒服吗?” 斐忌去解他腰带的时候,云卿尘无奈按住了他的手,“你会难受。” “你倒会关心我。”斐忌低声笑着,听见窗户的动静,抬眼一看,疾风的眼睛凑在缝缝里瞪着他。 疾风从小就跟其他马不一样,和人一样知道好赖。 斐忌这回当着它的面算计云卿尘,它绝对记恨上了。 这情绪一时半会绝对过不去。 斐忌从来不惯着它,它越是喜欢云卿尘,他就越要和它对着干,哪有马跟主人抢人的。 他瞥了眼,半靠在云卿尘肩头,双臂一揽,难得两分娇气。 初一探出头,就看见这一幕。 “啪!” 窗户被罡风用力带上。 初一擦擦鼻子,他好像看见不得了的事,他爷在撒娇,还特娇。 院外叽叽喳喳吵死了,初一看过去,就见一个两百斤的胖女人带着一个八十斤的瘦猴和村长闹。 胖女人正是桂花的娘了佩兰。 瘦猴是入赘丈夫杨威。 这杨威是个外姓人,一个落难的文弱书生。 十年前,佩兰相中了他,强制留下,没能上京赶考。 他性格怯弱,怕佩兰,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每天当牛做马,瘦的皮包骨头还得天天喝药伺候。 这十里八村,就没有不同情他的。 初一虽说气他爷欺负云卿尘,但哪能让人欺负他们。 他叼着萝卜一瘸一拐的过去,把快气晕的村长护在身后,一把抢过她手里的几个红包,扔给了她后头的几个村民。 “你干啥?老娘的东西,你也敢抢!还给我!” 佩兰一把大吼,肥手立马抢回来,初一敢往前,她就往他身上吐口水,“谁敢抢老娘的东西,我就让我家女婿弄死你们!” “谁的?你说谁的?”初一乐了,“我家主子的东西,怎么就变成了你的?” 疾风蹄子一踏,跟着吼,“嗷嗷嗷嗷!” 佩兰吓了一跳,两手一叉,大嗓门就开吼。 “我未来女婿是我闺女的,我闺女的是我的,那你主子的不是我的!你一个下人敢和我对着干,我女婿绝对会要你好看!” 佩兰说着还去抢他的锦囊,“还不赶紧把你身上的金叶子都拿出来孝敬我?” 疾风转屁股,后蹄就要踹过去,村长和村民这个害怕,好在土豆给拉了下,没踹到。 “吼!” “……” 疾风这脾气和初一真没两样,不愧是爷养出来的。 不就是吵架,初一还需要疾风? 他堂堂督公府第一侍卫还能怕一个泼妇不成。 “孝敬你,除了涨恶心,我薪水能涨,还是个头能长?” “你个狗奴才!你敢骂我!胚!” 佩兰和个猪一样乱吐口水,初一给恶心坏了,“我没把你脑袋削下来做成猪头肉,都是对你大发慈悲唔唔唔呜呜……” 初一正阴阳怪气,嘴就被土豆给捂住了,“骂女人不对。” 佩兰冷哼,“还是你这狗奴才懂事……” “直接杀。” 土豆的剑直接抵在了佩兰的脖子上,她两眼一翻,直接晕在了身边的杨威身上。 周围村民幸灾乐祸,没一个替她求情的。 这两年,杨威靠从山上找到珍贵的草药去城里卖,赚到了不少钱。 佩兰天天穿金戴银,眼都长在头顶了,谁都瞧不起。 能让她吃瘪,大家看着就痛快。 杨威从头到尾都没敢吱声,这边一起哄,他赶紧托着佩兰就走。 土豆下意识看向了杨威。 他看着又瘦又小,力气却很大啊。 突然的,杨威栽在了地上,大家一阵哄笑。 村长看不下去了,让人帮忙,这才有人不情不愿的上去。 初一扒掉土豆的手,奇怪的小声说:“这个杨威有点奇怪啊,从头到尾和哑巴一样,刚才拖冯佩兰的地时候,他习惯性的稳定了下盘,是个练家子。” 还不止,刚才有几个跟着冯佩兰的男人,多少都得会点武。 “一哥,骂女人不对。” 疾风一脚踹开土豆,和初一一样甩了脸。 “嗷嗷啊!” “要你管!” “……” 村长眼看着他们要吵不吵,无奈上去劝说道:“小公子,你看他哄着你,你也给他个台阶下,大喜的日子,和和气气才有好运。” “吼吼吼!” “就不给!” “……” 土豆按按眉心。 悬崖下的事,不找机会解释,初一怕真要记一辈子。 炉灶起了。 野猪要杀了。 院中热闹的要死。 而这时候,后院中,有个人偷偷摸摸在井里下了药。 此时,冯佩兰家里,都要闹翻了。 “不行,这女婿我要定了,你们没看见,那一个个都是真金啊!有个三五个,咱们都能直接搬城里了!” 她一醒就开始闹,二柱受不住,没忍住愤愤道:“娘,你差不多就行了,咱家闹这么大动静有啥好处?桂花现在都不知道去哪了,你就不怕她出事?” “她能出啥事?这死妮子天天出去野,该回来就回来了,还能死外边不成?” 冯佩兰就是个山野村妇,粗鄙愚蠢,她现在只想要钱,“你,赶紧把那群人都弄回来帮咱们整席面,这算个什么样子?咱家桂花成亲,他们都必须来帮忙!” “他们凭啥来帮忙?村里有事,你又没帮他们,就刚才人家给咱们杀猪,你还怪人家没给你弄干净脚毛。说好的三十文钱,你就给三文!要不是我把人劝下来,咱家这脸全丢光了!” “怎么丢人了?他喜欢桂花,我让他来帮忙,那也是看得起他,我没让他倒给钱就不错了。” 杨威从头到尾都当个隐形人,一句话都没说。 “这个家,我真是待够了!”二柱看不下去了,“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我去找她!” 冯佩兰一把拉住他,“你不准去,这席马上就能开,你把那个春花弄回来,今天你们一起把亲事给整了!” 二柱狠狠的甩开她,“你相中她,你娶啊!” “你……你个臭小子,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冯佩兰一脚踹向杨威,“你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去找人,要没人,我就代替桂花娶那个汉子!” 杨威眼底的阴沉一闪而逝,小心翼翼给她倒了杯茶汤,“媳妇,你别生气,我现在就去,你可千万别娶别人!” 土豆听完了墙角出来,一个暗卫现身,“最新消息,最近十年里,附近共丢失了十八个人,共同点是都身形肥硕。”
第196章 斐爷不行 “身型肥硕?” “是,最重的一位近四百斤,其余也在两百斤左右。” 四百斤,这已经超出了正常人能承受的体重。 这个体重,不说上山,恐怕正常行走都有问题。 土豆下意识又看了眼冯佩兰家。 山里人劳作辛苦,多数身型纤瘦一身薄肌,家里的孩童和妇女有可能会稍微丰盈,但要胖到这种程度,就太难了。 只这饭量,贫苦人家就受不住了。 “从第一人开始,时间卡的很准,每半年就会失踪一人。” “村子之间都传这是山鬼作祟,专门惩罚贪图享乐之人,村民人心惶惶,一个个一度瘦骨嶙峋。但接下来变成了,上北山之人会突然性情大变暴饮暴食变胖变肥,然后疯癫的冲上山,最终消失无踪。” “村民认为这是冒犯山鬼得到的惩罚,自此他们几乎都不敢再上北山,这两年死的几位都是偷猎者。” “按时间来算,又到时间了,就在这两日。” 土豆向来不信鬼神之说,他更愿意相信这是有人故意而为,目的是让人害怕上北山。 冯佩兰在其中,似乎显得格外特殊。 她和杨威成亲后,年年都在长肉,她一直都没事,就完全不把传闻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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