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遍了整个会场的卫生间也没有找到人,调度在电话里同样答复诸诀未到场。 安酒撑着膝盖停在会场门口,喘息道:“还有哪里……” 他擦掉额头的汗水,想起场外还有一个卫生间。 这个时间点大概率是没有人的,但正是因为没人,也很难被注意到。 安酒没时间歇息,带着满身湿汗往场外跑去。 终于抵达时,安酒在门外听见了熟悉的人声,似乎正在争吵。 他往里走了两步,果不其然见越白和诸诀纠缠在一起,相争不下。 他第一时间闭上眼,撑着墙呼出口气。 找到了就行。 “安酒?”诸诀惊呼他的名字。 死死揪住诸诀手腕的越白也看过来,第一反应是慌张。他松开诸诀,皱眉强撑着脾气,颐指气使:“你怎么过来了,谁叫你过来的?” 诸诀往他身边跑:“我,我要回去秀场!”他咬牙道,“越白非不让我去!” 安酒顺过气来,现下也没有办法细究为什么这俩人会出现在这里,他只瞥了越白一眼,便推了推诸诀的肩:“快跟我走。” 越白不肯放他们离开,换而拽住安酒:“你到底来干什么?!”他阴恻恻地瞪着他,“我警告你不要坏我的事。” 安酒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越白,缓缓垂眸。 等到再次抬眼时,虎口已经捏住了越白的下巴,将他用力拽到自己跟前,冷冷看着他:“坏你的事?我坏你的事还少吗?” 没有一点留情,他甩开他的脸,越白跌跤,“嘭”的一声撞上墙面。 安酒没时间和他纠缠,拉上诸诀往会场里跑。 诸诀跟在他身后,看着风中奔跑的身影,视线不觉模糊起来,却仍然觉得他明亮耀眼。 他忍不住开口:“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哪知道你在这里,我到处找过来的,”安酒喘气道,“希望现在回去还赶得上发言。” 诸诀的心跳如同重重的脚步一般,踢踏踢踏。 他想,安酒也许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运气不错,回到后台时,诸诀赶上了自己设计的服装走秀。 安酒汗如雨下,后台都是正在换衣服的模特,他也不介意太多了,脱了身上的工作服和毛衣,穿着短袖用毛巾擦头发。 “你是掉进泳池了吗?” 嘶……安酒被这充满磁性的声音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谈渣男人设的话,简颂声当真……算了,不能不谈渣男人设。 安酒回头,望着简颂声,有些无辜地摇了摇头:“没有。” 周围全是忙碌的人,围的后台水泄不通,调度又跑来,先是对着简颂声一愣,打了招呼以后才同安酒说:“那个……下一场的设计师也不在啊!” 下一场正式越白。 安酒张了张唇:“他——” “他马上回来。”简颂声说。 安酒抬眸瞥他一眼,心道,你又知道了。 秀场上传来鼓掌声,安酒抬头看后台里同步的屏幕,听见诸诀正在进行设计师致辞:“……压轴的‘衰败风塘’设计灵感来自我的母亲,我来自农村,家后面是一块荷塘,不过……自从我父亲去世以后,荷塘就在没有人管了,再没有开出一朵荷花,总是衰败的模样,因此裙体的底色是和泥巴一样的褐、灰,但大家也看见胸口的那朵荷花,其实那并不是我的设计。” 此时后台里越白闯进来,急着要安排自己的服装准备上场,简颂声眉头微动,回头看了一眼就打算去找越白。 袖子却被人拽住:“简总,请您听他说完。” 简颂声不明所以,但好歹是停下了脚步。 秀场上,诸诀继续说:“我的母亲十年前绣了一朵荷花在我父亲衬衫上,我将荷花的姿态复刻下来,希望爱……可以在这一刻延续。”说道最后,已是热泪盈眶。 掌声雷动,他们能听见,越白也能听见。 越白大脑空空,仿佛已经感觉到自己马上要出场的那件和诸诀相似的的裙子将被冠上抄袭名号。 他第一时间还是想找安酒想办法,就算是临时给他编一个差不多的故事也行,可等他找到安酒,却先望见了和他站在一起的简颂声,听见安酒问出口的那句:“简总,到底谁抄谁,你想清楚了吗?” 他的脚步顿住,难以置信地开口:“你和诸诀是一边的……你害我?!” 简颂声和安酒同时注意到他。 安酒抬起毛巾擦了擦脸:“越越,我从来都是你和你一边的,”他低下头,声音里充满悔意,“设计部的监控,不就是我弄坏的吗,不然我怎么偷诸诀的手稿出来给你抄?” 越白双眼瞪得老大,刚才那一瞬他想过无数种“解释”的办法,但没想到安酒什么都招了。 “先把这场秀完成了再说,”简颂声终于开口,望向越白的眼神倒没有太多责怪,语气也平淡,“去吧。” 越白挤出几滴眼泪,拽着简颂声的手:“我不去,我被人冤枉了,我还做什么秀!” 身旁人来来往往,不知道有多少双耳朵翘着,安酒心中嗤笑,就你会。 他放下颈窝里的毛巾,叹了口气,无奈道:“那我去,总不能让这场秀塌了,让简氏丢脸。” 简颂声当然也不愿意砸招牌,挥挥手让安酒去忙,可越白受不了自己的作品被安酒左右,忙开口:“他哪里了解我的衣服,我……” 时间不等,越白也只能先去完成了走秀。那件与“衰败荷塘”相似的服装出场,场边拍照的几位嘉宾有所犹豫,疑惑地放下了手机。 最后设计师致辞时,越白没有对自己这件衣服做出解释,按照稿子上的场面话说完便匆匆下了场,可后台里,哪里还有简颂声和安酒的影子。
第09章 比绿茶更绿茶9 安酒双手捏在一起,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 他被简颂声抓来休息室已经五分钟了,简颂声自己倒是老神在在地呷茶。 门被人敲了敲,简颂声的助理送来一件工作人员通用的外套,是新的。 “穿上吧。”简颂声吩咐,“别感冒了。” 刚出了多汗,这会儿确实是有点儿发冷,安酒从善如流,套上衣服,主动问:“简总找我什么事。” 简颂声放下杯子,问:“这就不装了?” “装什么。”他们坐在沙发两边,中间隔了一个人的位置,安酒看向简颂声需要偏过头,不得已落下大片大片的目光,看起来很重视简颂声的样子。 “狐狸小心谨慎,但行动矫健敏捷,”简颂声看他,声音轻慢地从喉口中送出来,“善于伪装。” 安酒将撒到简颂声脸上的目光撤回,低声说:“我不是狐狸。”说完,他又补充,“我没有装,我以前做错了,现在想还诸诀一个清白。” “真的吗?” 身侧传来衣物窸窣声,简颂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安酒抬眸,无所畏惧地和他对视:“是。” 他们从彼此双瞳中互相打量,简颂声读出了属于正义的那一份坚定,不由将目光缓慢地偏到了他的眼尾,辗转到泛红的脸颊,最后,随着眼睫下垂,落在了红润饱满的双唇上。 经年累月里的自卑和懦弱仿佛晨雾被阳光拨开,让他被人看得清,靡颜腻理都透出来。 是只漂亮狐狸。 “那解释一下抄袭的事?”简颂声挑眉问。 安酒仿佛被人揪住了尾巴,飞快挪开脸:“是我做的手脚。” “所以诸诀是无辜的?” “是,这一切是我和越白计划好的,”安酒抓着身上的工作服,缓缓开口,“上次你应该答应我辞职,我做的那些事,被开除也不为过。” “迷途知返,将功折罪,倒也不是不能原谅。”简颂声重新坐下,但这次坐的位置却变成了在安酒身边,距离一拳的位置。 安酒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挤了挤,简颂声注意到,唇线变得平直,声音清冷:“你躲我做什么?” “……不习惯。” “不习惯什么?” 安酒:“不习惯你的关注。” 休息室内再次沉默下来,直到简颂声的手机不断震动。 是越白的电话。 简颂声手指触到接听键,安酒却如同想起什么,主动道:“胃药,我没有买,当时我找不到越白。” “越白刚才说你对他动手。”简颂声放下手机没有接听,问,“动什么手了?” “他和诸诀在场外的卫生间里吵架,我是拉架的。” 简颂声仍然是那幅高深莫测的模样,甚至脸色交之刚才更加凝重:“但越白说,你扇了他一巴掌,还和诸诀一起打他。” 安酒:“……” 你个黑莲花真是添油加醋的一把好手。 安酒抿唇下压,像是已经疲于应付,无谓解释。 “您这样觉得的话,我也无话可说。” “按你这些年的性格确实不可能对越白动手,”简颂声话锋一转,“但现在的你,就不一定了。” 一个处于上位,直直盯着那清瘦的轮廓,一个处于下位,眼神垂在某个模糊的角落。 上位者仿佛要下位者毫无保留地展示自己,供自己随时随地的审视、观察、探看,言语都成为他扒开下位者衣襟的利器,他期待着刺开那层遮羞布,里面露出和自己想象中一样的脏污血色。 因为下位者想要触碰上位者,是得不择手段,甚至抛弃灵魂的。 他期待泥泞中的安酒捧着一颗炽热却残破的心走过来,期待他承认自己因为想要争夺上位者的爱而变得面目全非。 可安酒并不爱他。 安酒深吸一口气:“简总。”他站起来,微微扬起下巴,和他视线交叠,“你说让我追你,现在你又不相信我,不如还是算了。” “你以为我每次都吃你这招吗?”简颂声开口。 “这是我的真心话。”安酒一字一句,“我想问你,你真的喜欢越白吗,还是想通过他找回自己初中时失去的自我掌控权。” 简颂声脸色泛怒,但几秒后神色中露出微妙的迷茫。 仿佛也在思考,自己真的喜欢越白吗。 “现在,你又是真心想和我在一起吗,你让我追你,无非是喜欢看我追你的姿态,和那些喜欢看攀登者从岩壁上摔下来的人有什么区别。” 简颂声回过神来,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目光炯炯地盯了他许久,才开口:“是我高估你了,你还是初中那个你,遇见了事情只会打退堂鼓。” 安酒凑过去,和他贴近了一些:“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而且,既然你决定了无条件相信越白,就不要和我拉扯不清。” 他们四目相对,安酒的眸子里没有不甘,却泛着红色令人怜惜。 好像在说,他被冤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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