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是嫉妒我昨天中签了?”闻奚自言自语道。 随后,阿絮尼拜托了附近的几名修行者去打听情况,排查可疑人员。没有一个人问阿絮尼这么做的原因,只是照做。 贺迦远远看着,轻声道:“这里和以前不一样了。” “什么?”虞归听不清楚他的话,这修行者说话一向云里雾里、稀里糊涂的,真不知道他脑子里都是什么妖魔鬼怪。 贺迦没有回答,默默离开了。 两根手指搓碎了地上的烟灰,闻奚起身拍干净了,朝身边的人问:“你信吗?” 陆见深思考片刻,问道:“你昨天见过什么人?” “不就你们几个吗?非要说的话,还有一群守卫军。”闻奚刚说完,眼神忽然一冷,嘴角噙出嘲讽的笑意。 陆见深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没过多久,他们没有等到关于蒙面人的消息,但却被帐篷区域北面的骚.乱惊扰。 “桑桑被守卫军的人抓走了,我亲眼看见的!” “我也看见了,他们什么也不问不说,是冲着桑桑来的。一个小孩能做什么,哪里得罪他们了?” “守卫军想干什么,不会要对孩子动手吧。” “阿絮尼老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应该一起去白塔讨个公道,至少把桑桑还回来。” …… 阿絮尼对此头疼不已:“大家请别急,先听我说。”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我知道大家都很担心桑桑,他是修行者中最年轻的一位。他一向勇敢热忱,充满正义感,却被守卫派指控为叛城罪。但目前的局势很有可能被有心人利用。请大家稍安勿躁,一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修行者们没有离去,全都站在原地等候。 “让我们去吧。”闻奚慢悠悠地走来,他身后还有七队的其他人。 虞归笑道:“不就是个倒霉孩子吗,带回来还不简单。” 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有机会去探查白塔的情况。 阿絮尼思索了一阵子,仍然对此感到担忧:“你们是外来者,暗处还有危险。” 闻奚漫不经心地戴上手套,唇角上扬:“正是因为暗处有危险,才要走到明亮的地方。” 通常像桑桑这样的犯人会被带到白塔附近的129号高塔牢房。根据修行者们的信息,这一路上有至少五处哨岗,很难避免和守卫军起正面冲突。 但实际上,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原本设置的哨岗空无一人。直到接近129号高塔才遇见三名士兵在哨岗守卫。 “此路禁止通行,请回到安全处。” 李昂抱着手,脑袋高傲地扬起,开始发挥自己满嘴跑火车的本领:“我们可是你们城主的贵客,与他约好今天在129号高塔牢房前见面。” 士兵面无表情:“请出示证明。” 李昂余光看一眼闻奚,报出雨泽基地的名号,颐指气使道:“去问你们上级要证明。” 为首的士兵犹豫片刻:“今早千塔城北部突发污染物袭击事件,已经全城戒备,请回。” 李昂坚持不肯,和几名士兵吵了起来,其中不免大放厥词,整条走道都是喧哗的回音。 不远处的楼梯入口,一个身影在廊柱后悄悄观察。那人刚要转身,却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人吓了一跳。 陆见深挡在他的退路上,分毫不让。 而另一边的闻奚也慢慢走过来。他笑眯眯地观察着面前的人,是张陌生的面孔,黑色的衣袖还蹭上了白色的烟灰。 “跟了我们一路啊,有事吗?” - 两个小时后,375号高塔炮台。 阿絮尼举起望远镜,白塔周围四座廊桥的路灯都安静亮起,照亮空旷的道路。守卫军比平日减少了一半,巡逻的频率也大幅降低。 他身旁还有七八名修行者,全都用袍子遮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旋转楼梯下方,五名守卫士兵躺在角落里。 “老师,时间要到了,”一名修行者提醒道,“匹孜和桑桑那边的信号还要等吗?” 阿絮尼望着白塔高处的钟表,冰冷的指针在长夜下散发着极淡的银光,即将指向12。 火光的声音在远处迸发,那应该是索林区城墙边缘。根据声音的大小判断,是74号炮台。 与此同时,环绕着白塔的多处炮台已经换上了弥图区的旗帜。炮台已经陆续启动,正对着白塔的方向。 阿絮尼手中的望远镜忽然停在白塔西侧的廊桥上。 昨天见过的那几名外来者正在和守卫军激烈地争执,越发靠近白塔的方向。但奇怪的是,他们只有三个人,两男一女,剩下的人不见踪迹。 阿絮尼压下心头不好的预感,摘掉望远镜:“现在动……手。” 一股浓烈的檀香气味从石墙边缘飘来。原本执守的修行者们纷纷晕倒在地,只剩一个严实遮住口鼻的。 那人将燃起的催眠香戳到阿絮尼鼻孔边,晦暗不清的双眼浮出薄薄的银蓝色,诡谲绮丽。 “你……”阿絮尼一震,恍惚的感觉袭击了他。 再清醒时,阿絮尼被绑住手脚,和其他参与的修行者一起堆在白塔的中央平台上。 士兵们严格把守在原地,那些外来者们站在不远处与贺迦说话。 闻奚揉弄着手腕上的水晶,忍不住咳嗽:“那该死的家伙居然敢提供劣质催眠香。” 说的是那个企图谋杀还跟踪他们一路的蒙面人,匹孜。这人是个软骨头,胆子小得很,稍微一吓就全交代了。 “你拿走是三根捆绑在一起的,味道自然浓烈。还有,是我们抢的。”夏濛濛提醒道。 闻奚装作无事发生,回头见阿絮尼醒了,上前蹲在他面前,实在想不通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事:“那个桑桑是自投罗网去给你探路的吧?趁着战事利用我们套取信息,然后占领炮台、企图摧毁白塔,为什么啊?别看了,所有炮台都已经关闭,你的计划泡汤了。” “噢对了,”闻奚补充道,“外边的战事也该要结束了。” 阿絮尼静静地注视着他手腕微微摇晃的水晶,突然咧开嘴角,发出一阵癫狂的笑声。那笑声时而如尖叫,时而若哭泣,与他平素静默温和的模样判若两人。 李昂推了下眼镜,好奇地凑过来:“怎么,他说什么了?大师,你不是会预言吗,能不能也给我算个爱情运势?” “是我算的。”一个明朗浑厚的嗓音从另一处廊桥传来。 士兵们整齐地列队两侧,一个金发的男人缓缓走来。军装的扣子系得整齐紧密,但也能看出才经历了一场大战。陆见深和虞归跟在他身后,身上还沾有污染物的黏液。 现场的人们纷纷低头:“城主。” 千塔城主赤襄走到阿絮尼面前,肃穆的神情闪过一丝迷茫,似乎想辨认清楚眼前的人:“阿絮尼,我们有多久没见了?上一次,是‘她’还会说话的时候吧?”
第092章 第十一夜 03 夜风吹动衣衫,抖落了满身污染物的气味。 阿絮尼望着多年未见的故人,浮现出复杂的神情。他认命似的闭上眼,低声答道:“我远远看见你无数次,城主。” 赤襄因他的话产生一丝错愕,而后定了定神:“我不明白,阿絮尼。守卫军的调查表明,有个别修行者故意打开城门,引起附近污染物群的注意,然后调虎离山,为你的计划作准备。如果说这一切都是你反对我的做法,那为什么要摧毁白塔?我们不是都认为,白塔中的那位几乎接近真正的“弥图”吗?” “那是很久以前了,而现在,你却要切断白塔与所有人的联系,”阿絮尼的目光经过众人,笑容阴冷,“赤襄,白塔中的那一位应该很多年没有回应过你了吧?” 在场的千塔人皆是一震。良久,赤襄长叹一声,缓慢地挺起胸背,看向几位外来者。今天如果不是他们突然出现在战场上提醒他,会发生什么也未可知。 “昨天是抽签的日子,每到这一天,千塔城一共会有三十人中签。他们有资格向白塔提出问题,然后得到回应。这一惯例已经持续数年了。冒昧问一句,你们应该已经看出来了吧?” 闻奚懒懒地往栏杆上一靠:“是啊。一张空白纸也可以得到所谓的答案,想必这么多年间,我应该不是第一个。” 赤襄说:“重要的是不是答案本身,而是如何解答。事实上,正如阿絮尼所言,白塔已经封闭很久了。系统升级只是一个借口。回答问题的人,一直都是历任城主。” 一个维系多年的谎言在此刻破灭。修行者们的神情顿时慌乱,窃窃私语间,阿絮尼摇了摇头:“所以,你要永久关闭人们向白塔的问询,也是因为不想再承担责任了吧。” 赤襄仰望着白塔顶端:“并非如此。白塔在人们心中象征着希望,在近一个世纪中为所有人指点迷津。但随着时间推移,‘希望’变得稀薄脆弱,将自己的命运寄托于一个虚无缥缈的答案不能解决我们的问题。我作为千塔城主,不能看到千塔的居民继续为白塔所困,我愿意所有人找到更为重要的寄托。” 阿絮尼挣扎着坐起身:“既然如此,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作为修行者的一员,我不希望看见修行者与守卫派因白塔问询的所有权发生争执。” “所以你想摧毁白塔?阿絮尼,当年,你不是最信任‘她’的吗?”赤襄放低声音。 “等一等,”李昂双手一摆,“先说清楚,‘她’是谁?什么叫白塔不回应了,女娲主脑去哪儿了?” 赤襄的神情变幻莫测,却顺着阿絮尼的目光看见了闻奚手腕上的水晶,嗓音一紧:“这是……” 一直沉默不语的贺迦这时才开口:“正是,布颜也有一枚相同的水晶。” 闻奚下意识地看向陆见深,后者微微点头,示意他们继续听下去。 贺迦温和地问道:“布颜回来过吗?” 赤襄沉吟数秒,低声道:“自从布颜离开,‘她’也再没有回应了。” 他向众人讲起了儿时的往事。 - 故事的开头与这个时代的许多人都相似。赤襄与姐姐布颜是千塔城长大的一双孤儿。据说他们的父母都是科学家,研究如何对付那些游荡在外面的污染物,后来因一场试验地的意外袭击去世。 从那以后,姐弟二人相依为命,先后进入千塔城的教学院。与观点保守的赤襄不同,布颜一直想出去看看。她相信外面一定存在其他人类基地——而这个问题,白塔一定会有答案。 所谓白塔,即是女娲主脑的代称。主脑控制着遍布千塔地区的女娲系统。内置的深域信息池囊括世界的一切信息,预言诞生于此—— “命运即是计算概率。” 人们将放置于白塔设备中的人工智能赋予性别,当成希望的根基。无数超算机器在白塔中昼夜不歇地运作,如同活跃的脑神经细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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