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摆手,示意他知道了。 他起身,抬头,瞧瞧左右没几个人,压低声音道:“娃子,去后厨吃几个糕点,你婶子给你捏的。” 他说完,对萧凌风身后的段寻笑了笑,道:“你哥哥也下来了。”也算是打了个招呼。 段寻颔首回应,进去大堂,挑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 萧凌风还真是讨这些中老年人的喜欢。 没一会,萧凌风也过来了,坐在他身边,一股香甜味。 他掰开一块糕点,递到段寻的唇边。 段寻张嘴吃下。 萧凌风又收回手,专心致志开始干饭。 冯叔走过来,把萧凌风每天必点的冰奶端到桌上。 这孩子,虎头虎脑的,胳膊腿和小麦一个色,一看就有劲,小时候肯定和他家娃子一样漫山遍野地跑。 不多话,多做事,小小年纪稳重牢靠,把他眼盲的哥哥照顾得妥妥贴贴。 至于他哥哥么……出于年轻时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练出来的直觉,冯叔对这人是客客气气的。 也不一定是哥哥。 这种亲昵黏糊劲,倒让他想起在蜀洲见过的一对男子。 冯叔又躺回去晒太阳,眯起了眼睛。 他家娃儿也有三十几了,去求仙,不去龙虎门,也不知道去了哪。 十几年了,只回过几趟家,人精神不错,送来了一堆宝贝,说吃了能长寿。 他们老两口,不过凡人,再长寿,还能有几个十几、二十年? 这样也好。 一入仙途路漫漫,他家娃儿也该舍下俗世尘缘。 独上青空,纵游天地,逍遥似神仙。 * 段寻和萧凌风往荒山走。 他嘱咐萧凌风:“这些天,你小心一点。龙虎门的人在找一只偷跑出来的灵兽。” 龙虎门和祝心所在的天元门一样,都是以灵兽为主。 天元门没落了,而龙虎门有所衰落,但依然势力庞大——他们专门豢养灵兽。 去找寻刚刚生完崽的母兽,趁其虚弱,连母兽带崽,一起抓走,置于门中豢养。 灵兽天性爱自由,大多急躁、叛逆,不知道龙虎门的人是怎么喂养他们,让他们驯服,立下人兽契约。 这几天,青峰城和鉴宝楼众多的龙虎门弟子,段寻也能分个大概了。 黑红衣袍,衣袖上无暗纹、胸口兽头最简单的,是外门弟子。 而同样黑红衣袍,衣袖上有暗纹,兽头更精致的,是内门弟子。 内门又分个三六九等,其中红袍及以上的弟子,才拥有灵兽。 这几天,那只逃跑的灵兽应该还没有被抓到,红袍弟子越来越多,一个个飞鹰走兽在旁,威风十足。 萧凌风:“没事。我前天和一个红袍撞面了,他没怀疑我。” 祝心给的秘法还是很有用的。 如果下次见面,可以送她一点谢礼。 荒山一棵弯曲的树下,苏横和木澄图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们二人也没闲着,舞刀舞鞭,你来我往,切磋技法。 见段寻二人来了,他们便停下了。 萧凌风跟着苏横练刀,段寻和木澄图,两个人一人坐一边,隔得远远的,互不干扰,静心修炼。 段寻的神识在绕圈,时不时看向舞刀的萧凌风。 随着修为加深,萧凌风的身形现在非常贴合他本身的形体。 手长腿长,腰身柔韧,使刀大开大合,刚劲霸道,又不显得笨拙。 非常赏心悦目。 段寻笑了笑,继续修炼,让灵气在体内来回游走,让神魂能聚成一粒沙,又能散成一片海。 经脉偶有作痛,但比之前好上太多。 如果能到元婴,再加上有契约加持,经脉应该能自主修复。 “段寻。”萧凌风在喊他。 “怎么了?” 萧凌风的呼吸有点急促,声音带笑,语气上扬:“我想和你切磋。” “你刚看见了吗,我刀使得很好。” 萧凌风用的木刀,段寻也捡了一根树枝,用作剑。 他的剑术,是在桃源仙门学的,后来遇见万风烟及孟秋月两兄妹,也学过一两招。 这段时日,他用的都是弓,剑术有些许生疏了。 萧凌风也清楚,一开始两人都没尽力,只是在热身。 你来我往、一招一式,全无杀气,比起切磋,更像是在双人舞剑。 段寻提腕,攻势一猛,从下上刺。萧凌风马上反应过来,刀势一变,斜挡过来。 挡住这一击,变守为攻,借势砍下,虽是木剑木刀,相击之时,灵力外震,掀起一地飞叶。 段寻不和他硬碰硬,微侧身,顺着刀势卸力,下一秒,欺身而上,木枝如飞箭,只留残影,直刺萧凌风的胸口! 萧凌风脚尖轻点,后飘,躲过这凶意十足的一击。 他的心跳砰砰加速,额上出了点汗。 对上段寻挑衅十足的微笑,他战意昂然,回以一笑。 霎那间,刀法又一变,刀刀强横,霸道无比。 段寻也激起了凶性,越打越狠,舍了部分防守,只护住胸腹等关键部位,剑招越发凌厉。 他的手臂上擦伤了几击,萧凌风的腰上也中了一击。 他闭上眼睛。 砰砰,砰砰。是他的心跳。再几声,砰砰,砰砰,是萧凌风的心跳。 他们的心跳几乎同频,但段寻可以轻松分辨出哪一个是萧凌风的。 萧凌风独有的灼热气息,身上干燥的味道,行动间劈开的风……一切都在指引他。 他无需特意去看,脑海中自动出现了萧凌风的影子。 他太了解他了。 两人过了近百招。倏忽,萧凌风一个空挡,段寻提剑刺去,然而,剑并没有刺到实处,轻飘飘地错开,擦过胸侧。 段寻颈上一凉,刀横在脖颈上。 刀剑收住了,力还没完全收住,两个人胸贴胸撞在一起,摔作一团。 萧凌风的身体很烫,像一团燃烧的火。 段寻本来就热,这么一贴,更热了,呼出的是热气,额上、发间、脖颈上,沁出汗珠。 热得不舒服,黏黏糊糊的,但他懒得放开。 身下是刺痒的草地,头顶有树荫,遮了一半脸,点点凉爽;也有阳光漏在脸上,热烘烘的。 青草的味道、野花的味道、树木的古老气味,还有萧凌风本身的味道,和汗水一样黏糊,搅和在一起,像胶水般黏住他,让他不太想动。 放松了神经,切磋后的倦意在发酵,段寻眯了眯眼,抱住萧凌风,然后不动了。 萧凌风也好热。 段寻的体温比他低一点,他蹭了蹭,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他抬起眼睛,看见段寻本来冷白的脸透着红,脸颊上细小的绒毛,被汗水沾湿了。 胭脂。他想起了胭脂。 街上的姑娘们涂在脸上、唇上,或淡或浓的花香,脸蛋也像花瓣一样。 段寻像她们一样,脸上抹了胭脂,也有淡淡的香。 不是花香,是段寻身上特有的味道,混了药味,有点涩。 萧凌风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戳了戳段寻的脸。 好软好软。好滑好滑。 比平时热。 但是嘴唇的颜色很淡,和平时一样,没什么血色。 淡淡的粉色,那点粉色在他眼前晃,晃得他有点头晕。 粉色在变深,变成显眼的红,和他一个色的。 “段凌,你在干什么?” 萧凌风一惊,汗湿的后背被风吹干,此刻他才发现,竟然又出了一层汗。衣料贴在他的后背,让他背上发痒,好像有什么在抓挠,心里慌慌的。 他从段寻的身上下来,移开了放在唇瓣上的手指。 一颗心咚咚乱跳,比刚才切磋时还要快上几分。脸从耳尖红到了脖子根。 萧凌风不说话,脑瓜子在嗡嗡转,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在干嘛。 他无助地抬头看看,希望有什么东西可以吸引段寻的注意力。 什么都没有,苏横和木澄图也不知何时走了。 段寻听见萧凌风急促的,却拼命压抑的呼吸声,那颗心剧烈地跳动,犹如贴在他的耳边。 段寻也屏住了呼吸,他喊:“段凌。” 他伸出手,摸上萧凌风的脸。摸空了——萧凌风躲开了。 “段凌。”他又喊一遍,手臂悬在空中。 这一次,萧凌风主动把脸贴上来了。 烫得和岩浆一样,在段寻的手心灼烧。 段寻向前,手贴着皮肉的起伏,抚摸在后颈上。 他们面对面,脸几乎要贴到一起。 段寻轻笑,那声音低哑,如同蛊惑:“你刚才想亲我吗?” 轻飘飘的语调,惊雷般在萧凌风耳旁炸响,他的视线不可避免地移到段寻的嘴唇上——被他揉红了。 他烧坏的脑子开始转动。对了,刚才自己一直盯着看,段寻怎么可能没感觉到? 但是,他说:“不、不是。没有想、亲你。” 这是实话,他压根想都没想,手先摸上去了。 段寻说:“没有的话,为什么一直盯着?” 萧凌风说不出来,他的脑子要烧坏了。 段寻一字一顿地喊:“段、凌。” “知道什么样的人会亲嘴吗?” “情人、夫妻,喜欢的人,懂吗?” 段寻说:“萧凌风,你喜欢我。” 依段寻看,萧凌风并不反感男人。 他们之间的相处,已经远远超过了一般人的界限。 萧凌风一开始被关得神志不清,不懂,段寻比他懂。 他懂,所以放纵地、有意地引导着萧凌风。 既然不反感男人,那也可以喜欢上段寻。 不喜欢也没事,谎话说一千遍就成真,段寻只要说一遍,萧凌风就会晕晕乎乎,怀疑自己。 萧凌风会相信,他喜欢段寻。 然后,萧凌风就真的喜欢段寻了。 喜欢段寻、爱段寻,要为段寻奉献所有,要永远不离开。 在友情、亲情之外,还有爱情。爱之外,还有更多的欲望。 段寻要萧凌风的全部,要他的关心、要他的喜欢、要他的爱,要他混混沌沌跟在自己身边。 如果萧凌风可以做到,段寻就算做不到爱他,也可以像对待爱人一样对他。 牵手、拥抱、接吻……还有更亲密的事情。 如果是萧凌风,段寻认为可以试一下。 段寻向后退,贴心地给萧凌风留了点喘息的空间。 萧凌风像是没听见他说的话,站起来往回走,脚下发飘,说:“回去了。” 段寻虚虚伸出五指,萧凌风落荒而逃,在他掌中。 他愉悦地大笑起来。
第34章 萧凌风一抖——有人在摸他。 那个人的手摸上他的头发,顺着发丝,揉捏他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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