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大人问他们来这儿干什么?原本想说自己丢了女儿的夫妇二人傻眼了,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却看到那官大人丢给他们一张状纸——上面竟明明白白写着他们的女儿要告他们,夫妇二人得将整栋宅子和所有的钱都给她。 “有这种事?“和尚道。 “嗯。“ “后来如何?“ “夫妇二人和官大人说了之前宅子里进来过四个贼,猜想是那些人威逼利诱女儿,要她将自家所有财产都骗过来。经过一番查证后才知道原来那女儿并非是夫妇二人的亲生骨肉,她在幼年被他们拐过来,又常年受到虐待,想向他们复仇,所以想夺走那两人的所有财产。“ “那四个窃贼呢?是她原先就认识的人吗?“ “嗯,说是她的亲生爹娘与两个亲戚。不过.....“ 如观话锋一转,“这案子在那个镇上很轰动,官大人定案当日围了一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四个贼和女儿抱头痛哭。之后某日我去别的镇子,却在那儿又见到那个女子,她并没和那四个亲人住一起,反而一人独自住在一间大宅子里。“ “你是说她其实和那四个贼并没血缘关系?但或许只是她喜欢独处呢?“ 如观微微一笑,“巧就巧在,我和溪亭在回来的路上路过一座山,又再次见到那四个人。原来他们就住在里头,是确确切切的山贼。”) (他看着沈颂那张眉目清冷的脸,不甚出彩,却在他心上留下浓重墨彩的一笔。 月老还真是牵得一手好姻缘。 鬼神大人想,他确实是喜欢上这个凡人了。 总共不过才相识两日,却觉得一眼万年,那些深埋于心底、缱绻万分的情意便一点点生出。 直叫他震惊之余....又全然接受。 沈颂见她不语,站在原地问,“你怎么了?” 封九很淡地笑了下,“没有,想起一些人来。” “谁?“ “九天上的神佛,“封九端详着沈颂的神色,见他眉头皱起,又忍不住从水里出来,幻化出一身衣服赤脚走到他身旁,伸手去将他的眉心抚平,轻声道,”我很不喜欢那群人。“ “为何?” “很多年前曾打过一架,但具体是为了什么.....“封九停顿下来,脸上出现个纠结又迷茫的表情,“我居然不记得了.....” “这都可以忘记?” 封九也觉得匪夷所思,顿了一会儿后尴尬地道,“还真是想不起来....我也是刚刚见到你....才想起来。” 沈颂没太明白他的意思,潦草地点了下头,目光落到那一桶仍在冒气的热水上,“既然洗好了,就把这桶搬出去吧,我要歇息了。” 于是房间再次寂静无声,封九在床铺上坐了一会儿,听到旁边沈颂轻而绵长的呼吸声后捏了个手决,一团黑雾破窗而出,消失得毫无踪影。 当年在九天上和众神佛打的那一架,说起来似乎只有三言两语,但实际上那是封九经历过最为惨烈的一场战役。他从未受过那么严重的伤,到了最后打算和他们同归于尽,可惜他修为不够,不禁无法拉上仇人一起死,还险些魂飞魄散。 然而这一段本该刻骨铭心的往事,封九却不记得缘由了。 为什么要和神佛们撕破脸,为什么会对他们怀有仇恨,只想他们死。 然而封九却似乎很想向他倾诉,把衣服往右手臂上一搭,款款向他走来,“昨晚我不是说我想不起来以前的事了吗,让无常去帮我查了。” 沈颂接过他为自己挑选的白衣,抬眸看了他一眼,问,“忘记的那事这么重要?” “嗯,我一直都很讨厌那些神佛,讨厌到连看一眼都想吐,但若问我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记不起来?“沈颂接道。 封九点头。 “那你有查出些什么么?“ “嗯,说是因为一个人。“ “谁?“沈颂侧过头,问。 “不知道,但怒发冲冠为红颜,我能为了那人与他们撕破脸,代表对方对我很重要。”封九拖长尾音,暗含深意地对上他那双无悲无喜的眼眸,嘴角像控制不住般翘起,脸上出现抹坏笑。 沈颂面无表情,“你说的那人该不会是我吧?” “很有可能,“封九见他猜到,用力地点了下头,加重语气念念有词道,”你想啊,凡人怎么可能会没有七情六欲,你这么特别,肯定是前世曾经历过些什么。“ “比如?” “与我花前月下,“封九毫不犹豫地道,”说不定你我曾轰轰烈烈地爱过一场,接着被九天上的神发现,他们就棒打鸳鸯,拆散了我们。我从第一眼见到你那会儿就对你很有好感,你想,要没有前世因果,怎会有这样的感觉。“ 他这话....听得沈颂心情复杂,冷冰冰地道,“你想错了。” “不会,我觉得就是这样的....“ 沈颂打断他,“能因和你相爱而惹怒众神,你觉得我前世是什么人?” “或许是九天上的人。“ 封九不确定地答道,还未补充,就听到沈颂一字一句道,“即便你我在前世曾有纠缠,但我敢确定,那绝非是情爱, 他想起昨夜在漆黑无灯的房间内,自己不仅清晰无比地见到封九的脸,还看到了这根红线。他似乎一直以来都能看到它,但按理来讲,凡人是不可能看到月老的红线的。 难道封九真说对了,自己的前世曾是九天上的人吗..... 第八章 千年前,曾有一少年在凡间游玩时认识了个灰衣男子。 倒在街上的少年在两刻钟后醒来。 他很生气,夜里潜入男子住所,趁他熟睡将他的随行包袱打开,想说偷走里头的衣物,好让那总死气沉沉、不给自己好脸色看的人着急。 然而才打开包袱,看到里头三件物品,少年便呆住了。 木鱼、木棰与佛珠。 原先躺在床上的男子不知何时醒来,面向他盘膝而坐,月光从窗户上洒落,照亮他那张无欲无求的脸。 沈颂猛地睁开眼,直起身子左手撑在床上,右手捂住心口大口喘气,封九躺在他身边没怎么睡,听到动静后坐起身,侧头望过来,“怎么了?” 沈颂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他现在心很乱,因为刚刚见到梦里那位男子.....居然和他长得一样!沈颂慌得不行,仿佛窥出一点无人所知的秘密,一下有些难以接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那是他的前世吗,沈颂想,还是只单纯是个梦境,不该太在意。 那男子身边带着那三样物品,分明是个修佛之人,这么说.....他前世是个和尚?沈颂望向封九,破天荒的,他居然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担忧和爱慕。 他说他爱他..... 梦里的少年也是自己喜欢他..... 于是沈颂深吸口气,问封九,“你小时候....有碰到过什么人吗?喜欢过什么人。” 鬼神大人一愣,立即道,“没有!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之前没有碰到过和我长得很像的人?“ 封九沉默一会儿,认真道,“没有。“ “......“沈颂垂下眸,心里松下口气,那梦里的事应该不是真的,本来还以为那梦是自己前世和封九发生过的事,既然对方这么肯定没有印象,那便是不曾发生过的事。 封九在,那根红线。 至死方休。 第二十五章 情误终生 “原来你是对他一见钟情啊,“长思作为有过感情经历的人,一听便知狐女在那时就动了心,感叹道。 回想起以前与祝惜辞的事,狐女到现在都有点害羞,听到他这么说后忍不住红了红脸,有些不好意思,又觉得丢脸,故意大声道,“是他先喜欢我的!” “他之后有向你表白?“询问的是沈颂,反应很快地道。 “......嗯,“狐女不知想到些什么,支支吾吾地点了下头,不肯再说下去。 长思有点无奈,这狐女到现在应该也有个七十几岁了,在凡间算是个老奶奶,怎么还像个少女似的说起情人来这么羞涩啊。 “那晚我们算是正式认识,我没敢和他说自己是卫燕婉,谎称自己叫小胡,他是朝中的将军,要不是因为最近战事吃紧,也不会出现在宫里。我们彼此身份都特殊,他也不能在宫里逗留太久,聊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分开了。不过.....”狐女觉得脸在发热,抬手捂住两边脸颊,道,“我很喜欢他就是了。” 长思挑了挑眉,他没怎么和狐女接触过,甚至好像话也没说过一句,但由于对方是鬼,他会有点害怕和不敢接近。 .....完全忘记自己是缢鬼这件事。 沈颂没说话,狐女便继续道,“虽然我们没有经常在一起,但我看出他很喜欢我,因为如果喜欢上一个人,会对对方产生占有欲与分享欲,况且在半个月后....他给我写了首情诗。“ 长思惊诧,沈颂则兀自沉思,占有欲? 他莫名想起封九——说起来,对方到现在都没回来,去很久了。 于是又转头望向外面,今夜星星很多,凉风习习,想来明天天气会很好。 “具体是怎样我就不和你们说了,现在想起来也没什么意义,都分开了,“狐女先前眼睛还挺亮的,再怎么掩饰,想起那些往事,心里也有些欢喜,不过说到这里,她的眸子变得暗淡,因为两人才刚表明心迹,就要和他分别。 狐女知道自己不可以和祝惜辞在一起,他们一个是皇帝的妃子,一个是朝中重臣,即便她是假扮的,但也是只鬼,祝惜辞不可能会接受她。 凡间所有的狗血故事都会有吵架那么一个情节,一对真心相爱的恋人总会因为些芝麻绿豆大的事而心生间隙,甚至分道扬镳。 而狐女,心里清楚当断则断,两人不能越陷越深,便不断找茬,试图让祝惜辞讨厌自己。然而祝将军是个一动情就全心全意的人,对她情深似海,且非常包容,每次狐女发脾气都温柔相待,反而是让作俑者很愧疚。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她向祝惜辞表明自己的身份,摘掉面纱站在对方面前,让他知道自己是卫燕婉,皇帝的女人,并非他这么个臣子所能染指。 祝惜辞大惊,几乎是崩溃,慌乱地撇过头,“你.....” “我们不可能的,祝将军。“ 这是狐女第一次这样叫他。 祝惜辞更为震惊,后退数步,仓皇走开。 两人再没见过。 而狐女....因为和心上人决裂,也心灰意冷,觉得没必要再在后宫待着,当初答应卫燕婉的事都做到了,便随意找了具尸体,设计让“卫燕婉”死于一场火灾中。 重回自由后,她没去特地去打听祝惜辞的消息,心想只要没听到别人说他出什么事,就已经心安了。后来她回到以前生活的地方,重遇旧识好友唐采,那会儿对方似乎也遇到什么事,变得和以前有些不一样,狐女没去问,她自己就已经够伤心了,没必要再去听别人的伤心事。
57 首页 上一页 8 9 10 11 12 1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