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将信将疑,还欲再追问,眼前之人却突然欺身向前,手上一个使劲儿用力揽住他的腰,两人身体骤然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洛晓另一只手正捧着他半边脸颊,灼灼目光一瞬不移地盯着那两瓣嫩红的唇,他再也抑制不住,低头狠狠地吻了下去。 “唔嗯……” 唇齿缠绵,纠缠良久。 温存过后,洛晓与他额头相抵,两人目光相向,能在彼此还泛着红潮的眼里看到自己的影子,洛晓蹭了蹭他鼻子,轻声问道:“木华,你可答应我?” 末了,洛晓听到他有些羞涩地回答:“嗯,我答应你,不会再不声不响地离开你。” 洛晓一把将人紧紧拥入怀中。 白衣人是一只修炼了七百年的花妖,他的原身是一株木华花树。木华花美艳而热烈,因此,修炼成人形后的他,虽是男儿身,却拥有一副令女子都嫉妒的倾国倾城之花容月貌。 花妖没有姓,后来他最亲近之人洛晓帮他想了个名字,很是偷懒取巧,将木华花仨字位置换了换,变作花木华,这便是他拥有的名字了。 古寺不知出于何等原因,变得如此破败不堪,连神像都被蒙了厚厚几层灰,瞧不出它的真容。 洛晓抬手一挥,霎时现出一道红色结界,牢牢护住了整个古寺。 设好结界后,洛晓对花木华轻声道:“木华,你先坐着歇一歇,我去收拾一下。” 花木华浅浅一笑,那样绝美的容颜,当真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他抬手拽住洛晓手腕,目光柔和道:“我和你一起收拾。” 洛晓笑意满满道:“如此,也好。” 于是两人挽起袖子,扫地、打水、擦拭、整理,一顿忙活。 虽然这样亲力亲为很累,但他们都乐在其中。 这样的平凡与寻常,真的触手可及了。 一顿收拾过后,古寺终于变得干净明亮起来。 “只剩这个神像了。”花木华抬头仰望那座神像,正欲擦拭,洛晓却拦住了他。 洛晓摇头道:“不要擦神像。” 察觉到洛晓脸色不对,花木华点了点头,握住洛晓的手,笑道:“好,不擦。” 洛晓回握住他的手,顺势拥他入怀,怜惜地摸了摸他的头:“木华,我们先在这里暂住几日,如何?” 花木华依偎在洛晓怀中,不禁又笑了:“自然是好。洛晓在哪,我就在哪。” 话音刚落,结界突然破裂了。 来者盛气凌人,火冒三丈。 洛晓与来人四目相对,瞳孔骤然一缩,眼疾手快地施法将怀中之人迷晕。 他轻轻将花木华安置在一旁,给他另设了一道结界。 来者正是盛长老,见状,他高抬下巴冷笑一声:“你的结界,我轻而易举就能破掉。” 洛晓淡然看他,不卑不亢:“我不会让你伤害他,你先过我这关。” 盛长老顿时怒不可遏:“你真的以为我不敢么?!” “那你便动手吧,我愿和他,一同去赴死。”洛晓向他逼近一步,目光是打赌式的决绝。 “你到底是我哥,我不会伤你。”盛长老缓声说着,下一刻陡然又变得咬牙切齿,“但他,如今乃世人口中的妖魔,亦是此战的罪魁祸首,你必须交于我。” “你不会不知罪魁祸首不是他!”洛晓神情愤然地反驳,“若不是鬼魍对他用计,他怎会听命于他?事情怎会到如此地步?你不妨仔细想想,便知这是一场阴谋,是有人故意为之!” 盛长老却不为所动:“可那些人,都是真真切切死在了他手中的!今日必须要有一个交代!” 洛晓绝望地看着他:“那盛长老便拿我向他们交代吧。” 盛长老愣了愣,不可置信道:“你喊我什么?” 洛晓忽然对他行了一礼,不冷不热道:“盛长老。” “好,啊!子,书,晓!”盛长老一字一顿念得咬牙切齿,与此同时,长剑出鞘。 洛晓手掌翻飞,幽光乍闪,顷刻间变出一柄长剑:“盛长老莫非忘了,我已不是子书晓。” “你为什么、为什么总要护着他?他只是一只妖,是妖!如今还是染了无辜者鲜血的魔!!!”盛长老此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对子书晓的固执感到出奇地愤怒,但同时又感到有那么一丝丝失望无力。 洛晓神情比他更为激动:“那又如何?在我心中,他不是妖,不是魔,他只是我所爱之人,是从小伴我长大,也是将来会同我一起变老之人。” 话音刚落,盛长老直接一掌拍了过去,赤目怒吼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你敢不敢看一眼那神像?当着她的神像说这些话,你知不知羞?” 洛晓吐出一口血,目光坚定:“我自然知道我在说什么。” 但他终是不敢去看那神像一眼。 那是他娘亲的神像。
第56章 洛晓以前名叫子书晓。 很多年前的某一天,他执意要和与一名男子定终身,那男子还是个花妖,父亲知道后震怒,以要废了那花妖来要挟他弃了对方。 子书晓自然不肯,因而愤然反抗,父子俩各不让步,最后,一气之下父亲决定不认他这个儿子,并狠心将他赶出了家门,之后他便改名叫洛晓。 故事还要从洛晓的母亲说起…… 凡人为修炼成仙,不知要吃尽多少苦头、历经多少劫难、积攒多少功德…… 而如此这般苦修数十年甚至上百年,最终不过是为了挨过那最后一道天劫,从而飞升为仙。 世上从无绝对,漫漫长路无尽,多的是终其一生都无法企及那道神圣光芒的人。哪怕不甘,哪怕怨愤,又能如何?命运不公,谁能与之对抗? 但倘若你是,被上天眷顾的幸运儿,或许可以一试。 运,何其重要。 子书晓的娘亲洛莯,就是这么一个幸运儿。 她在而立之年,因一次机缘巧合,受了一道天劫,从而很奇妙地,飞升了。 洛莯自己都觉得十分意外:??? 神仙自然有诸多好处,长生不死,神力无边,造福苍生,为世人所供奉,享庙堂不息之香火。 但除此之外,也有禁忌。 神仙,是要舍了七情六欲的,是不能再动凡心的。 可偏偏,飞升后的洛莯,却一直留恋人间尘世种种。因此,她总会找寻各种机会下凡。 她已是一位神,掌管一方人间疾苦,受世人顶礼膜拜,可她内心,不知为何,却始终有些空落落的。 就这样,她过上了时而风平浪静尽职尽守、时而又不着调几回,去看她想看的风景的日子。 一百年过去了。 两百年过去了。 三百年过去了。 后来有一天,仿佛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她遇到了一个人。 那人和她以往所见过的男子,都不一样。他目含秋波、惊才风逸,她只是看了他一眼,只是和他说了一句话,就一发不可收拾地心动了。 在此之前的漫长时光里,她从未对谁心动过。 她对他一见钟情,情有独钟。 而他对她,亦是另眼相看,一往情深。 洛莯突然不想再回仙界了。 她想留在人间。因为这人间有他。 他,是子书遥。 洛莯毅然决然违抗天规,无比幸福地与子书遥成了亲,并生下了子书晓。 然而,好景不长。 洛莯是真心真意只爱子书遥的,她一直以为子书遥也是如此,可是后来她才知道,子书遥不仅是翩翩才子,还是多情公子。 三妻四妾,于他而言,似乎再正常不过。 嫁与他的第二年,他娶了一位大家闺秀来当他的侧夫人。 第三年,这位侧夫人也生了一个男孩,名为子书盛。 第四年,他又娶了一位年轻貌美的侧夫人。 第五年,他接连纳了两名活泼俏丽的小妾。 第六年、第七年…… 这下,洛莯是真的伤心欲绝了,她对变心的子书遥失望极了,甚至差一点就因爱生恨,偏偏在那时,天庭派天将来抓她了。 洛莯抵死反抗,她舍不得自己才七岁的孩子啊,可是天规无情,最后她还是遍体鳞伤地被带走了。 走得太仓促,洛莯连句好好告白的话都来不及说,匆匆忙忙丢给小子书晓一个香囊,算是给他留了个念想。 小子书晓拽着那个香囊,哭着、喊着、跑着,直到再也看不到娘亲一星半点的身影。 后来他打开香囊,看见里面卧着一粒种子。 于寒冬腊月天,七岁的子书晓用树棍挖了个坑,将那粒种子种下。 次年春天,这粒种子奇妙地生根发芽了。从此,他拥有了一个愿意听他说话的小伙伴。 自从洛莯被抓走后,子书晓的父亲便将他丢给侧夫人教养,侧夫人性情温和,待他倒也不刻薄,比他小两岁的子书盛更是爱黏着他,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一样天天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跳上跳下。 子书盛很喜欢这个大哥,虽然他不爱说话,不爱理他,但那么多兄弟姐妹中,只有他不会嘲笑自己,不会害怕自己那个泛白的眼瞳,也不会嫌弃自己是个半瞎。 不过大哥只爱和那株小树苗玩儿,这让小子书盛感到很郁闷,经常蹲在一旁看大哥认认真真地给那株小树苗浇水除草,然后笨手笨脚地捣一下乱,以此来吸引大哥的注意力。 每当这时,子书晓都会板着张小脸训斥他几句,然后不许他靠近他心爱的小树苗。 子书盛往往不吸取教训,第二日照常该调皮调皮该捣蛋捣蛋。 但他也知道大哥很宝贝那株小树苗儿,因此不会真去伤害它,只是觉得和大哥你来我往地为了树苗斗嘴很好玩儿。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一年又一年,他们慢慢长大了,小树苗也慢慢长高并开枝散叶了…… 在子书晓十八岁那年,这棵树突然开花了。 满树嫣红,如火如荼。 他看呆了。 忽然,所有花瓣都朝他飞来,在他身边盘旋飞舞。 子书晓被乱花迷了眼,恍惚间,好像见到了一道白色身影,可再一眨眼,又只剩下漫天飞舞的花瓣。 揉了揉眼,转身欲走,手腕却突然被轻轻握住了。 子书晓一惊。 抬眼望去,一个一袭白衣的男子正站在漫天花瓣里笑意盈盈地凝视着他。 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很好看,那歪头微微一笑很动人。 子书晓在心里暗自惊叹,他长这么大,从没见过长得这般好看的人。 那个长得很好看的人抬手指了指树的位置,笑着对他说:“我是这株你亲手种大的木华花树。” “啊?”子书晓愣了半晌,才磕磕巴巴地问,“那,那为何,变成了,人?” “不是人。”长得很好看的人十分认真地说,“我是妖,花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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