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盛真竟然牢牢抱住了他! 而且还是手脚并用地抱住了他…… 空尘有些哭笑不得,他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睡觉都爱动来动去的。以前他都是一个人睡,他的床理所当然地就是他一个人的天下,想怎样翻来覆去就怎样翻来覆去,因此这个毛病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改…… 但以后,唉……还是改一改吧。 空尘又看了一眼陌盛真,心道看来昨晚陌盛真是真的被他弄烦了,烦到忍无可忍不得不抱住自己,不让自己乱动的地步了…… 脑补了一下陌盛真昨晚那既无奈又很烦闷的神情,空尘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笑完突然又觉得后背莫名有些发凉…… 陌盛真恰好在这时醒了过来,听到空尘在笑,脸上闪过一丝茫然:“你笑什么?” 二人隔得极近,陌盛真说话的气息轻轻吐在空尘脸上,让他心里一阵痒痒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感觉。 陌盛真似乎察觉到什么,眼熟也清朗了几分,他迅速松开空尘,拉开二人鼻目之间的距离。 “没、没笑什么……”空尘摸摸鼻子,正色道,“我昨晚,是不是吵到你了?没有打你或者踹你吧?” 还真有…… 不然陌盛真也不会抱住他了。 见陌盛真一副欲言又止的难为模样,空尘了然地“啊”了一声,歉意道:“不回答就是有了,真是对不起啊!我会改的,我以后会尽量不乱动的……” 陌盛真神色莫辨道:“无妨。不改也行。” 空尘生怕自己给别人添了麻烦后,会被嫌弃讨厌,听他这么说,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我们今天去哪?找画吗?”空尘边起身穿衣边问。 陌盛真也起身穿衣,答道:“嗯,去落兮坊,先把画寻到。” 空尘一边系腰带一边说:“好……就是不知道这落兮坊在哪里?” 陌盛真和他速度相当:“不知,也许隐于市井,问问当地百姓吧。” 空尘穿好衣服后开始穿鞋子:“嗯,都说大隐隐于市,听这名字挺诗意的,说不定真就藏在某条古老的巷子里呢!” “或许。”陌盛真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叶暮在门外问道:“尘哥哥,你醒了吗?” 空尘应道:“醒啦醒啦!” 叶暮笑道:“那下楼来吃早饭吧!” 空尘打开门,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脸,道:“好。” 吃完早饭后,三人便离开了客栈。然而刚走没多久,却无奈地发现,前方的路让人群堵住了。 陌盛真身高七尺有余,空尘的这副身体也和他差不多高,两人虽站在人群外,但也能看得清楚,而矮了半个头的叶暮则需踮着脚才能看得清楚。 再一听旁人的窃窃私语,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听有人扯着嗓子道:“这下林公子摊上事儿了吧,叫他平日里那么招摇!” 又有人小声嘀咕:“可我怎么觉着这老人是看着马车故意往上撞的呢……” 还有人高声大喊:“哎哟,小姑娘你别哭啦!有大伙儿给你撑腰呢……林公子,你得赔银两啊……” 一位衣冠楚楚的公子怒道:“人根本就不是我撞倒的,不信你们问车夫,她们分明是要讹我!” 路人有理有据道:“那是你家的车夫,说的话能信吗?他肯定是向着你的啊!” 这时,跪在老人旁边的小姑娘猛地拉住了那位林公子的衣摆,泣不成声道:“公子,求您找大夫过来给我阿婆看看吧,她快不行了……” “行行行!”林公子不耐烦地吩咐手下去喊大夫,又用力打开那小姑娘的手,“你把手撒开!” 旁人爱冷眼看热闹,没看到最后个个都不忍离去。 陌盛真对此类事情不感兴趣,转身便要走向另一条小巷,空尘连忙伸手拽住了他:“你去哪?” 陌盛真扭头看他不语,空尘觉得他的眼神还算平静,却也冰冷。 空尘抱一丝微弱的希望问:“难道要袖手旁观吗?” “他人之事,与我何关?”陌盛真不答反问,声音里毫无一丝怜悯的温度。 空尘下意识松开了手。 陌盛真却并未抬脚就走,他轻轻叹一声,面无表情道:“这种事,爱莫能助,帮不了。” 空尘沉默片刻,还是劝道:“等一下再走吧,说不定能帮上忙的,叶暮,你说对不对?” 叶暮点点头,附和道:“对啊对啊!” 尘哥哥说的都对。 陌盛真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 此时大夫已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一番望闻问切后,下了定论:“病人年事已高,且病入膏肓,加之又摔伤了,气急攻心,也只有这一口气了,汤药已然无效,准备后事吧……” 那小姑娘似是被吓到一般,哭得更大声了:“阿婆!阿婆!你别走……” 老人似是想对自己孙女说些什么,干瘪的嘴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终于,闭上了眼,了无声息。 “这老人就这么撒手人寰了,留下那小姑娘,孤零零的多可怜!林公子,这事儿你得给个说法啊……” “就是啊!不能撞了人就这么一走了之!” 林公子似是觉得晦气,悄悄离那老人远了些,嚷道:“我给什么说法我!车夫赶的车,老人自己往上撞,我坐车里我干什么了我!” “你林家的马车,你林家的车夫,你不管?这说得过去吗?” 林公子狠狠瞪了一眼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啐道:“行行行,他娘的老子就当破财消灾了……给你!” 说完,他扔给小姑娘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 人群中还有人要为这小姑娘打抱不平,粗着嗓子喊道:“就这么点儿?办后事都不够吧?你林家不是一向都财大气粗的么?在勾栏一掷千金眼都不带眨一下,怎么今儿个这么吝啬了?” “你?!成!!!”林公子抖着手指着方才说话那人,脸一时青一时红,被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路人气得直咬牙切齿,无奈之下,又扔给小姑娘两个钱袋。 扔完钱袋他恶狠狠一甩袖子,凶神恶煞地冲人群喊道:“他娘的还看什么看?都给老子散了!” “嘁——走吧走吧,真是晦气……” 人群很快就散去,留下那相隔了生与死的一老一小在原地。 人性是如此薄凉,哪个会真正关心你的死活? 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于空尘而言,不是一句空话,倒像是已经刻入了骨子里。 看着那一老一小,他实在于心不忍,于是跑向小姑娘。 空尘蹲下身,轻声问:“小姑娘,你的爹娘呢?” 小姑娘抬起一双泪眼,有些怯生生的:“我娘走了……我爹……七月七那天晚上,我爹出门买药,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也不知是不是被鬼界的厉鬼给害了……” 说到伤心处,成串的泪珠又挂满了一张小脸。 听此,空尘突然感到一阵伤心,失去父母的那种举目无亲、家破人亡的感觉,想来总是难受而绝望的。 空尘起身,问陌盛真:“我们帮帮她吧?” 陌盛真并未答复他,而是走到小姑娘身旁,居高临下地问:“你知你阿婆早已病入膏肓,是么?” 小姑娘闻言瞪大了眼睛盯着陌盛真,一副不可置信匪夷所思的样子。 这下,空尘懵了。 难道说这是一场戏?用老人的死,来上演一出苦肉计,博取路人的同情,以此来讹那位林公子的钱?这是老人的主意还是…… 空尘不确定地问道:“你们,在骗人?”
第22章 小姑娘忽然就止住了泪,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眼神却没有那个年纪里应有的纯真和无邪,而是盛满了不甘和绝望。 她冷冷开口道:“我阿婆死了。” 如果不是因为家徒四壁,又怎会出此下策?如今她唯一的亲人,也离她而去了,除了这几个钱袋,她还剩下什么呢? 空尘叹了一口气,有些失望,又有些爱莫能助,但还是劝道:“小姑娘,每个人都或多或少会做错一些事情,希望你以后能忘掉这些,好好的生活。能走的路不止一条两条,你没必要选最难的那条路来走。” 小姑娘脸上是倔犟的表情,她没有答话。 她心里本是不屑于听这些话的,心想你又不是我,你又没有家破人亡过,你怎么会懂?但不知为何她又听进去了一些。 也许,她需要为逃脱找一个借口吧。 空尘轻轻摇了摇头,陌盛真说得对,他确实帮不了,在心里郁闷了一下,他叹道:“我们走吧。” 走之前,陌盛真和叶暮都给了那小姑娘一些银两。 空尘觉得有些尴尬,好像,身无分文的他什么忙都没帮上,反倒是说了一堆废话。 …… 随后,三人向一位老者问了路,之后便朝着城北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空尘抬头望了一眼明晃晃的大太阳,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忍不住吐槽:“这落兮坊怎么那么难找?我们都走了老半天了……我们真的没有问错路吗?” 叶暮宽慰道:“尘哥哥,再找找吧,车到山前必有路。” 空尘毫无逻辑地接了一句:“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三人继续一路向北而行,又走了几个时辰,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们找到了! 落兮坊坐落于久安城北端的一条僻静小巷里,庭前两排紫竹绿意盎然生机勃勃,满院花草芬芳争艳,一派静谧和谐中又给人一种与世无争、孤芳自赏的感觉。 穿过院落,三人来到一间挂满了画的房间,一方天地,琳琅满目。 有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正伏在案前磨墨,瞧着约莫三十岁的年纪,一阵不燥的秋风徐徐吹来,正好吹动她额前的几缕青丝。 一派岁月静好的景象。 空尘下意识双手合十地礼貌打招呼:“您好?” 女子停下磨墨的手,抬头饶有兴趣地打量他们一眼,不温不火地问:“何事?” 叶暮抱拳,有礼道:“坊主,我们想买一幅名叫锁情的画。” 听到“锁情”二字,女子眸光闪了闪,似是闪出了些许前尘往事。她嘴角微扯,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轻轻抬高了语调:“哦?为何想买那幅画?” 叶暮不动声色,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受人之托。” “谁人之托?” “一位前辈。” 顿了顿,那女子忽而问道:“你们从何处来?玄山?” 叶暮想了想,老实承认了:“是。” 女子似是感叹似是疑惑地“哦”了一声,音调拖的有些长,道:“那幅画,可是无价之宝呢,你们要用什么来买?” 说完,女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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