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一下幼稚园老师被一群小鬼头围攻,叽叽喳喳问十万个为什么的场面,陆余觉得它就是那个被吵到头疼的老师。 这种问题不是问同类才对吗?为什么一只只都逮着本喵问? 众毛绒绒眨眨眼:因为小狸花你有学问,肯定知道呀。 经过找新家、搬家、躲避人类追捕一连串事件,小狸花在毛绒绒们的心中,已然是地位不可撼动的智力担当。 可惜有领主在一旁守着,不然汪们早就用舔舔表示崇拜和感谢啦。 咳咳,你们要是这么夸,猫就要原谅你们了。 什么憨憨,这叫好学。 想到这里,陆余压抑住眉梢洋溢的喜悦之情,正正经经将狼狗为何在山林中老死的猜测一一道来。 对狗选择离开熟悉的领地,独自迎接死亡这件事,人类并没有一个确切的研究结果。 有说是因为不想让主人伤心;有说是为了避免给族群传播疾病;有说是想最后看一眼曾经留有美好记忆的地方。 “那这里一定是它很喜欢的地方。”黑狗比较相信这个理由。周围有猎物,有美景,如果是它,它也会选择在此长眠。 长毛小狗大着胆子靠近狼狗瞅了瞅,它有不一样的想法:“你们看,它很干净而且毛发很顺滑,汪觉得它是有主人的。” 它没被丢出家门的那些日子,主人也会经常给它梳毛呢。 仔细一看还真是。陆余立刻想到山脚下的养鸡场,空荡荡的狗窝,米粒风干的空碗。 接收到陆余询问的目光,森乌给出肯定的答案。躯体尚未腐化,气味还在,狼狗应该是最近两天去世的。 野狗们觉得保持原样就行,陆余却不忍心一条好狗赤裸裸躺在山野间。 于是在小狸花的号召下,众毛绒绒齐心协力刨出一个浅坑,将沉眠的狼狗埋好,又叼来一些树枝盖在上面。 最后,陆余叼来一朵鲜花放在前面的地上,以寄哀思。 野狗们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要送鲜花? 森乌也好奇,它之前听陆余说过,人类通过送花表达喜爱之情,收到花的对象会开心。但现在狼狗死掉了,收到鲜花也不会“感”到开心了。 陆余想了想,说道,因为鲜花有好闻的香味,而且花朵在秋天凋谢,但会在春天再次盛开。 有鲜花陪伴,说不定狼狗再次降临这个世界的时候,能闻着熟悉的香味,回到它喜欢的地方,回到它爱的主人身边。 毛绒绒们恍然大悟,这是美好的祝福呀。 它们学着陆余的样子,蹦蹦跳跳叼来花朵放在地上。山野间随意生长的野花不昂贵,却蕴含着不输人类的心意。 争辩着谁的花最大最好看,野狗们嬉闹着又四处探索去了。 陆余和森乌慢慢悠悠走在后面,森乌从刚才献花之后就一言不发,陆余贴住它蹭蹭,眨巴着明亮的杏核眼问怎么了。 别看大黑猫长得大只,在它的事情上却意外的心思细腻,经常有些奇奇怪怪的担忧,陆余怕它又陷入无意义的烦恼。 森乌爱恋地舔舔陆余的头毛:“乖崽,如果死去后能再回到这个世界,你一定要回来找猫呀。猫一定会记住你,然后闻着味道去找你的。” 哈哈哈!大傻猫! 那番措辞是解释给野狗们听的,哪会有什么重新转生的事情。 陆余正想告诉森乌真相,又忽然想到自己是重生的这件事。世界无奇不有,万一呢? 想了想,陆余扑到大黑猫胸口,埋在浓密的长毛里用力呼吸,抬起头郑重地说:“喵记住你的味道了,绝对会找到你的!” 森乌眼睛漾起笑意,温柔地抱住甜软的小狸花:“记住了?再多闻几口好不好?” 再闻下去就憋死啦! 感到呼吸不畅,陆余竭力扑腾,将鼻子拯救出来,不痛不痒挠了森乌几爪子。别总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听见没。 听见啦,乖崽。 养鸡场的郭大姐在清点散养土鸡时,发现数量又少了几只。她敲敲键盘,把损耗记在表格上,承包山头散养鸡售卖,盈利利润可观,但有不可避免的耗损。 白天山上有老鹰,晚上有黄鼠狼,这些猎食者会猎杀自由跑山的鸡。为了防止夜行客趁夜色祸害鸡棚,同行一般会饲养中大型犬守窝。 她也养了一只狼狗。当时朋友家的母犬下了一窝四肢粗壮的狗崽,幼崽满一个月大时,她接回了一只。 两个巴掌大的幼崽,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嘤嘤嘤朝她撒娇。 郭大姐,噢不,当时还是奔三姑娘的她给狗崽取名壮壮。希望狼狗长高长壮,陪她一起把散养土鸡的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没有辜负她的期盼,狼狗忠诚、勇猛的性子在壮壮的身上淋漓尽致。 有它在的日子,郭大姐甚至敢打开屋门过夜,夜行客偷鸡的行为也收敛不少。 “唉。”郭大姐食不知味吃午饭,碗里是香炒土鸡块,自家种的小青菜,软糯香甜的红薯,最适合干体力活的人。 没滋没味嚼着鸡肉,郭大姐望向门外空荡荡的狗窝,以往她煮饭煮菜,都会带上狗狗的一份。 乡下养狗没那么多讲究,吃饱是喂养的第一位。壮壮不挑食,总会大口大口吃得干干净净。 时间一晃十几年过去,狼狗在这片山头陪她干了一辈子。突然有一天,郭大姐发现壮壮爬山不如之前有劲了,吃不下多少东西,很容易气喘吁吁。 她猛然间意识到,这只狼狗已垂垂老矣,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那天起,她就不让壮壮跑到山上去,害怕累着对方,可狼狗还是执着地陪她一次一次往山上走,赶鸡、巡视、下山之后,卧在地上半天缓不过来。 前不久,壮壮忽然不知所踪。朋友说,这是狗狗预感到死亡,不想让主人看见伤心,自己去山上找一个地方等死。 郭大姐揉揉酸涩的眼睛,傻壮壮,她怎么舍得让它孤零零躺在山上。她翻遍山头也要找到壮壮,不叫它挨风吹雨淋。 “妈,你今天还要去找壮壮吗?”一个背着书包的男生出现在门口,他中午回家吃饭,顺便帮母亲干些力所能及的活。 郭大姐点点头,迅速扒完饭菜:“你下午去上学记得锁好门。我估计要晚上才回来,你放学把米饭煮上。” 男生放下书包,看着母亲扎紧袖口裤腿,拿上镰刀棍子往门外走,犹豫再三追上去问:“邱姨说他们家要下小狗崽了,我们要不要定一只?” 郭大姐顿了顿没有回头,声音闷闷的:“等找到壮壮再说,我出发了。” 男生端来饭菜坐在门口吃,鼓动腮帮子咬掉鸡肉,拿着鸡骨头向狗窝望了望,又将剩下的肉吃干净。 唉,他想念壮壮了。 以前吃鸡腿,他会故意不吃太干净,这样壮壮就能吃到骨头上的肉。 没有汪汪的叫声,家里怪冷清的。 郭大姐手持镰刀,撑着木棍走在野草树枝覆盖的小道上,遇到难以下脚的地方,就用镰刀开辟出一条路。 根据老人家的经验,她着重寻找隐蔽的岩石下,大树的树根处。 抹掉额头的薄汗,锤锤僵硬的腰,她庆幸这几天没下雨,不然山路会更加难走。 冥冥之中是壮壮在等她吧。 又是一处没人走过的小径,郭大姐挥动镰刀砍掉缠绕的枝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狐狸?黄鼠狼? 郭大姐立即握紧木棍和镰刀,紧紧盯着那处发出异动的野草丛。 噗、噗。 一黑一白两只狗头探出来,好奇而警惕地打量她。紧接着,还有喵喵的声音,急促的节奏似乎在呼唤两只狗子。 郭大姐傻眼了,她敢肯定,它们绝不是山上的野狗,因为眼神里没有野生动物的杀气。 谁家散养的狗子跑到深山里来了?多危险呀! 等等,它们会不会见过她家壮壮!理智告诉她,山头这么大,遇上的概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她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可能性。 郭大姐放下背包,掏出一个便当盒,里面是煮好的鸡腿。她想着如果壮壮还活着,在山上这几天肯定饿坏了。 “给你们吃。”郭大姐向两只狗子递出鸡腿。黑白二狗小心翼翼嗅嗅,一口叼走鸡腿,在距离她不远处咬食。 果然是家养的狗子吧,看着很习惯从人类手里拿吃的。 如此想着,郭大姐又拿出手机,给两只狗子看壮壮的照片:“你们有没有见过这只狼狗?见过的话,可以带我去找它吗?” 陆余赶到的时候,就看见黑白二狗津津有味吃鸡腿,和一个陌生人类和谐共处的画面,嘴巴还含含糊糊说着话。 “好香,汪好久没吃过鸡腿了。” “汪觉得这个人是好人!” 喂喂!你们随意靠近陌生的人类,就不怕被发现行踪,遭到驱赶嘛! 陆余满头黑线,对这两只有奶就是娘的狗子感到绝望。 “她好像认识那只狼狗。” “汪们要带她去埋狗的地方吗?” 陆余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女性正是山脚下养鸡场的主人。 这里离山脚和小竹林有一段距离,已经远远超出巡视的范围。原来她是在找去世的狼狗呀,怪不得只身一人跑上山。 见两只陌生的狗子没反应,郭大姐遗憾地收起手机,羞耻地摸摸脸颊。她真是糊涂了,狗怎么能听懂人说的话。 正想离开,她看见一只大黑猫背着一只狸花猫走出草丛,皮毛干干净净油光水滑。 郭大姐嘴巴张成一个圆,今天怎么回事,谁家养的猫猫狗狗集体上山野游呦! 奇怪的事情接二连三,小狸花猫跳下来跑到她面前,一蹦一蹦去够她手中的手机。 “怎么啦?这不是玩具。”机灵可爱的模样让她立即心生喜爱。 不行,她得把这些毛绒绒带下山去,深山里危险很多,又容易迷路,不安全。 郭大姐试着去抱小狸花,却被对方灵活地躲开。但猫咪没逃走,而是转身往一个方向走两步,停下来转身冲她喵喵叫。 这时,吃完鸡腿的两只狗子也往那个方向走去,汪汪的叫声里充满催促的意味。 大黑猫重新背起小狸花,冷冷看过来。眼底嫌弃的情绪一览无遗,郭大姐仿佛觉得大黑猫在说,这个人类怎么傻乎乎的。 她蓦然瞪大眼睛,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从脑海中划过。 “你们要带我去找壮壮吗?”声音控制不住颤抖着。 陆余赶紧大幅度点头,狗子的主人还算聪明,没枉费刚才它一通卖力的表演。 “好好好,我跟你们走!”郭大姐激动地收拾背包,跟上几只领路的毛绒绒。 磕磕绊绊在茂密的植被中走了很久,郭大姐终于看见毛绒绒们停在一个用树枝搭成的,突兀的“小山包”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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