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在病床边坐下,俯身紧挨着自己,应缺还有些高兴。 “这几天你都陪在我身边吗?好辛苦啊。” “你果然是爱我的,青青。” 池眷青似乎笑了一声,轻轻的,昏暗的病房里,应缺看不清他的神情。 这时他才发现,池眷青进来后竟然没有开灯。 关上门后,房间里就剩下窗帘外隐约透过来的微光,根本不足以将病房照亮。 “应氏的事暂时让你弟弟,和你之前的那些副手接手,维持一段时间问题不大。” 应缺不高兴地说:“我才刚醒,不要说那些让人扫兴的东西啊。” “说点开心的好不好?” “好,说点你喜欢的。”池眷青声音温柔又宠溺,他的手抚上应缺苍白瘦削的面庞,缓缓向下,一路来到了他的脖颈。 “比如……” 他的手轻轻按在应缺的喉结上。 “你身上的情蛊?” 那脆弱纤细的脖颈,仿佛在下一刻,就能被那只修长白皙的手轻易折断。
第024章 赌婚24 所谓情蛊,是指吸食人的情绪而生的蛊,情绪将它们喂的越饱,它们便入侵得五脏六腑更深,先从心脏生长繁衍,通过血液流到身体各处,逐渐侵蚀全身。 若是不克制自己的情绪,最终的下场就是被它侵蚀五脏六腑而亡,且无药可医。 它的来历已经无从考据,至少除了家主本人,其他人都不知道。 池眷青当然也不知道。 能知道它的存在,还是一点幸运的巧合。 应缺突如其来的病发一定有所预兆,至少从他昏迷前的反应来看,并非对此一无所知,既然如此,那一切就有迹可循。 池眷青没有在应钰那里得到想要的结果,转而想到了应璋。 虽然应璋不知道内情,但他给池眷青提供了一点思路。 “很多年前,我和应缺的关系还没这么和平,那时,他把我当成对手,处处和我争,和我比,爸爸的重视和宠爱,学校的成绩,家里和公司的地位。” “我虽然没有和他比较的心,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不如他优秀,只是无论他怎么比我优秀,爸爸也没有对他另眼相待。” 应璋虽然对应缺的这种行为有点厌烦,但也算不上讨厌,只是觉得麻烦,但当后来应缺为了挤掉的他在应家的地位,在他坚持要和一个普通人结婚,还要脱离应家,入赘过去的时候,应缺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他,撮合他,并且为他和妻子制造了许多机会的人。 虽然目的不纯,应璋依旧感谢这份帮助。 从那时起,应璋就再不讨厌应缺处处和他争这件事了。 “不记得从哪一年开始,他放弃了这种幼稚的比较,没有再和我针锋相对,也对其他人不再放在心上。” “那时起,他好像入了爸爸的眼,委以重任,钦定为下一位接班人。” 虽然应璋说了许多,可池眷青依旧不至于在其中发现情蛊这样违背科学的存在。 恰好在这时,应缺住院的消息被传了出去,公立医院筛子多,轻易便能查到应缺甚至住的是重症监护室。 进了这里面,还能全须全尾好好出来的概率可不高。 加上事情刚好和应缺收购了池家又转手送给池眷青这件事凑在一起,应缺名声响亮,消息传播也广。 池眷青不得不以伴侣的身份代替他处理应家和公司出现的问题。 就是这时候,他发现了一些应家人在背后搞小动作。 一查发现是熟人,正是年前在应家没讨着好的族老。 池眷青谁也没宣扬,让管家找了人,悄悄就将几位族老带了过来。 族老以为池眷青好欺负,谁知道对方就是个笑面虎,看着和善,下手却毫不留情。 没抗住的几人,一不小心,就漏了些不该他知道的事。 比如情蛊。 池眷青知道,那几人不怀好意,将这件事告诉他是想让他知道,应缺命不久矣,没了应缺,应家没人护着他,他要是真动手,也讨不着好。 但池眷青没功夫注意他们那些小心思,他的注意力都在他们吐露出来的那个秘辛上。 生活在科学的世界观下,池眷青很难相信世上真的会有那么荒诞离奇的存在。 情蛊这种东西,他只在文学作品和影视剧里看到过。 可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直觉和预感,让他始终无法立即否定这种荒唐无稽的说法。 他花了两天时间去调查应缺的过往经历,从他出生,上学,工作,直到现在。 随着发现能和那几人的说法对得上的细节越来越多,以及医生那边一再检查不出病因,即便这个说法再荒唐,池眷青也无法再否认。 或许,世上真有这种超出科学范畴的东西,而它正在一点一点……不,应该是迅速蚕食应缺的生命。 这个和他结了婚,和他缠绵缱绻过的男人,其实在不知道哪天就会毫无预兆地死去。 池眷青的手压在应缺的脖颈上,冰凉的触感让应缺有一瞬怀疑池眷青的手刚从冰箱里拿出来。 他垂眸试图看一看池眷青的手,却什么也看不清。 “眷青,我刚醒,你就要和我说这种事吗?” 他没有否认情蛊这件事,没有否认,就是默认。 “你都不心疼我了……”应缺叹息声惹人生怜。 屋内传来一道无奈又纵容的声音,“公事你不喜欢,你喜欢的又不想说,那你想说什么?” 应缺就想谈情说爱,他现在急缺糖,只想要甜甜甜。 “想你。” 池眷青垂眸,“好,那就说我。” “你为什么和我结婚?” 应缺刚想开口,一只手便稳稳卡在他的脖子上,指尖轻扣着他脆弱的肌肤,只要稍稍用力,就能阻断他的呼吸。 “想清楚了再开口。” 池眷青声音依旧如闲话家常般随和,仿佛此刻不过是在和应缺随意聊着天,而他的手也并没有捏住应缺的命脉。 心跳乱了几拍,却并非是紧张。 应缺低头,轻轻勾唇。 “青青他好美啊。” “连卡我脖子的动作都做得这么好看。” 这个美并非是赞美对方外貌出众,而是表达自己的欣赏。 999:“……宿主,你喜欢玩成年人的字母小游戏不用告诉我。” 它不想当受虐狂,也对别人当受虐狂的心理活动不感兴趣。 应缺没搭理小笨蛋。 “我现在说对你一见钟情,那你肯定是不信了?”应缺想了想道。 池眷青似乎是笑了,“你希望我信吗?” 黑暗中,那道视线始终落在应缺身上。 “如果我说希望呢?” “好,我信。”池眷青声音始终温和,宠溺的姿态极轻易地让应缺沉迷进去。 “我好喜欢你啊。” 心电图轨迹显示他说的是真话。 但其实池眷青并不需要心电图的佐证。 他的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应缺的眉眼,一点点描摹他的轮廓,“我知道。” 他知道应缺喜欢他。 池眷青学过心理学,几乎没人能在他面前说谎。 他一直都知道,应缺对他的喜欢是真的。 也是因为这份真实的喜欢,他从未怀疑过应缺和他结婚是别有用心。 只是他也没想到,有人会将真心和行动分开。 “但你对我一见钟情,也不影响你另有所图,是吗?” 应缺笑了笑,“所以你看,我们就是最般配的。” “青青,再也不会有人像你一样,既了解我,又喜欢我了。”他的叹息中似乎带着些许满足。 他不需要那么多人了解他,又喜欢他,有池眷青就够了。 池眷青失笑,他松开手,转而轻轻抚过应缺胸膛,温声关怀,“疼不疼?” 应缺哪里抵得住这样的温柔,一点也不客气地点着头。 “疼啊。” “每次看着你都好疼。” 他向池眷青撒着娇,诉说着自己对他的喜欢,他可真喜欢青青,他想。 池眷青也好似心疼他一般,摸了摸他额头,“辛苦你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他似乎是随口问道,“如果告诉我,我就会更心疼你,更宠爱你,你不喜欢吗?” 应缺十分干脆,“喜欢啊。” “可是你也很辛苦,不想让你太担心。”应缺的头轻轻靠着池眷青的手心,乖巧的模样很能打动人心。 他自觉这番话很贴心,美滋滋地想,他可真是温柔体贴的好老公,发上网一定能得到很多点赞。 池眷青顺了顺应缺的头发,后者乖巧闭眼,画面和谐得仿佛真的像个丈夫生病,另一半贴身照顾的温情脉脉模样。 然而这样的温情注定维持不了多久。 “应缺。” 突如其来的呼唤让原本昏昏欲睡的应缺重新清醒。 耳边紧接着传来一句:“你错了。” “我其实还不够了解你。” “不知道你身上有情蛊。” “不知道你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和我结婚,恋爱,肆意释放情感。” “不知道你用这种堪比自杀的方式生活。” 他的声音带着些许失落,似乎在遗憾。 自己作为应缺的合法伴侣,却从来没有注意到对方的身体情况,这很失职。 “这不怪你,都是我自己要隐瞒的。”应缺似乎不希望看着池眷青陷入自责中,将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该怪我。”池眷青自责的语气还在。 他的声音却更柔了,只是这柔里带了丝冰雪般的冷。 “怪我掉以轻心,被你靠近。” 右手不知何时再次扣住应缺的脖子,收紧! 空气骤然凝滞。 随着手上力道的加紧,紧迫感和危险感也一点点接近,应缺的呼吸也逐渐发紧。 应缺心跳越快,血液加速纠缠全身,将热量带给身体的四肢百骸,他仿佛感到一丝电流般酥麻的痒意,从心脏,流遍全身。 他开始讨厌此时的黑暗,后悔刚才没有开灯。 此时的池眷青一定很美很美,可他看不见。 池眷青的声音自黑暗中传入耳中,如黑夜般沉静空灵。 “应缺,告诉我,在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要接我回家?”语气带着淡淡的疑惑,似乎真的仅仅不明白应缺为什么这么做,才询问而已。 接他回家,是应缺那天自己说的。 如果没有这件事,他们现在已经离婚了。 离婚后互不相干,也不可能有池眷青在这里掐住应缺脖子这种事。 “你是我老婆,我、咳咳……不可以接你回家吗?” 他接自己老婆回家,不是天经地义吗? 应缺语气委屈,没有丝毫紧张,仿佛掐在他脖子上的那只手并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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